老人家倒是无需拍晋王府的马屁,此番说这些话,不过是真心这么想的罢了。
再说,也都是附和着太后老人家,谁叫太后喜欢晋王多些呢。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一边只默默坐着的王良娣听了这话,心中实在不好受。
宣良娣倒是很开心,她羡慕地看着林琬的三个孩子,然后抬手摸着自己肚子,十分期待。
坐在太后宫殿里的,此刻还有几位江南的世家小姐,都是跟着家族长辈过来的。毕竟在京城所呆的时日还少,有些情况不很了解,但见一众夫人都夸赞晋王,又想着晋王爷方才那英伟不凡的模样,小姑娘们个个脸红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瞧见过,不过,这个晋王爷,方才瞧了,真是叫人想着就面红耳赤。
正各怀着心思,外头有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道:“太子殿下过来给太后娘娘贺寿了。”话音才将落下,外头一袭暗红蟒袍的赵庭便大步跨了进来。赵庭生得俊朗儒雅,年岁大些,为人自当稳重可靠。
又是当朝太子,这样高贵的身份,再加上不同寻常人的贵胄气质,自当也是瞧红了不少姑娘的脸。
几位江南世家女,平素就算呆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可有外男来,多少避讳的。
如今因着是太后寿诞,再说,她们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着叫太子相看的。虽然都未有明着说,可多少心中知道一些,所以,今儿太后寿诞,便就是最好的机会。赵庭心中也明白,故而请了安后,也不似晋王跟其他皇子那样,匆匆就走了,而是坐了下来陪着太后。
☆、202|202
第243章
肃王此刻显然是激怒了太后,晋王乃是太后的底线,之前的一切都能够忍,唯独设圈套用奇毒来陷害晋王,最是不能忍。庄太后的确不是好惹的,不然的话,当年太|祖皇帝身边的一后四妃,到了最后,就只有庄太后一人还活着?
庄太后不会主动害人,不过,若是谁真惹怒了她,她手段也是极为狠辣的。
到了明生殿后,肃王似是知晓自己已无多时日似的,喝得酩酊大醉。他穿着一身明紫色的锦袍,歪倒在桌角,听得外面小太监的叫唤声,他轻轻转过头来,虚眯上了眼睛。而肃王世子赵敏,则一直静静立在自己父王身旁,见太后来了,连忙扶着自己父亲一起下跪。
“肃王,你可知罪!”庄太后没有叫起,只定定立在肃王父子跟前,表情极为严肃。
肃王道:“太后娘娘,淑母妃,儿臣何罪之有?”他酒喝得有些多,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些不清不楚,整个人也似是一滩烂泥,东摇西摆,东倒西歪,给庄太后磕了个头之后,他又含糊不清道,“这个江山,是太|祖皇帝打下来的,凭什么最后就是他赵乾的了?大哥虽没了,可论长幼尊卑,该是传于成王,论才智,我也不输他赵乾。如今倒是好,假模假样的不杀我们,可是却将我们当囚犯一样困在宫中,这不是比死还难受?”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来,修长的身形歪歪倒倒的,他眯眼望着庄太后,继续说道:“什么兄弟情分,太后娘娘,您以为您的儿子真就这般慈善吗?不过是利用我们博得一个贤明的名声罢了。让他当囚犯,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赵献,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庄太后道,“若是今儿坐在那宝座上的人是你肃王,若是你也能够广施仁政,贤能爱民,哀家也绝对是会支持你。你打小便自负,跟你母妃一样,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到头来又如何?你母妃被刘后害了,你也落得这般地步,这都是因为你们太过自负!”
“他运气好,不过是因为赵乾运气好罢了。”肃王显然是有些激动起来,白皙的面上隐隐露出青筋来,吼完几句后,继而又笑起来,“淑母妃,我知道,赵乾如今得民心得很,我赵献不论怎么做,都是晚了。就算我起兵成功了,那也是造反,那是逆民心,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战争,我都注定输!我不服,我不甘心!我……赵献……”他抬手,拍着自己胸脯,“不论是哪一点,怎么就比他差了?当年,他赢得了馥儿的心,如今,又坐拥江山,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甘心!”
说着,他忽然就似是疯了一般,仰头笑起来,那种笑声,凄凉而又绝望。
“我知道,我赢不了他,不过,我是赢不了,可有人赢得了。”说起这个,他倒是心情忽然好了几分似的,渐渐笑了起来,身子也站得更稳些了,“淑母妃,晋王可是赵乾的一条强有力的臂膀,若是没了晋王,我看赵乾……他还有何本事抵御外敌!”
“你是什么意思?”庄太后听他话外有音,当即脸色更冷了几分,肃容道,“赵献,你生为太|祖之后,竟然勾结外敌?”
“要说淑母妃真是聪慧,怪道当年太|祖皇帝那么喜爱淑母妃了。”肃王弯眼笑,“对,既然我此生再也赢不了赵乾了,我勾结外贼又如何?他赵乾不是能耐吗?没了赵邕那小子,他要是还能坐稳这江山,我赵献便佩服他。”
庄太后隐在广袖中的双手攥紧了些,保养得体的一张圆润的脸,满是怒气,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早没了志气的人看。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当年丽妃诡计多端,如今她儿子也是如此。
“你这样做,去了地下,有何脸面见太|祖皇帝!有何颜面自称是赵家子孙!”庄太后道,“赵献,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解药交出来。你若是交出解药来,哀家顾念倒是不会为难你的妻子儿女,若是你再执迷不悟,就休怪哀家绝情!”
“淑母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儿臣绝无怨言。”赵献笑,“与其这般活着,倒是不如死了痛快,儿臣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想过会再有活着的机会。儿臣这辈子,只想赢赵乾一回,就赢他一回就行,哈哈哈……”
庄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个晚辈,忽而从心底升起一丝悲哀来,她知道,她是劝不动了。肃王此刻,怕是早就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他利用成王伤害明王妃,只这一点,陛下就不会放过他,还有他这一脉的所有人。
包括肃王妃,世子赵敏,还有世子妃腹中那尚未出生的孩子。
“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做出了这么多荒唐的事情来,目的只是为了赢陛下一回?”庄太后真是打心里觉得好笑,“你背弃兄弟,愧对列祖列宗,不顾天下百姓死活,帮着外贼对付自己父子兄弟打下来的江山,赵献,你不配为太|祖皇帝的儿子。”
“你还自私,只为着一己私欲,竟然要拖那么多人下水。”庄太后道,“这么多年了,你可有替你的王妃想过,可有替你的儿女,替你那尚未出生的孙儿想过?”说到这里,庄太后直接望向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赵敏,严肃道,“赵敏,你也是这样想的?”
“孙儿……”赵敏抬眸望了庄太后一眼,只轻轻说了两个字,继而又垂了脑袋,“父王说得对,孙儿也不愿意这样活着,太后娘娘是知道的,孙儿打小开始,就一直与子都暗中相较。如今好不易有一次机会能够扳倒他,孙儿不后悔。”
“想当年,刘后流清宫宫宴上,诬陷你投毒陷害哀家。当时若不是晋王妃,你也活不到今日,如今倒是好,恩将仇报?”庄太后轻哼道,“赵敏,你的父王糊涂,你可别糊涂。你告诉哀家,你们给子都落的毒的解药,在哪里?”
“孙儿不知。”赵敏说,“不但孙儿不知,父王也是不知道,所以,太后娘娘此番就算再逼迫父王跟孙儿,也是没有用的。”
“那谁知道?”庄太后显然是真的动怒了,赵敏才欲说话,赵献抢着道,“你闭嘴。”
说罢,摇晃着身子,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打在赵敏脸上。
庄太后怒道:“来人,好生看管着肃王父子,一日三餐先好生照管着。若是叫哀家知道肃王父子有什么意外,哀家拿你们是问。”说罢,倒是也没有再多逗留片刻,只拂袖转身稳步离开。
*
赵乾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已经近晌午,林琬早醒了,将三个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也吩咐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就等着丈夫回家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早早就打发了婆子去门子边上候着,得到消息说丈夫回来了,林琬连忙吩咐布菜,而后则将三个孩子都带在跟前。
“爹爹回来了,我要亲自去接爹爹。”朝阳开心地笑着,转身就溜得不见了人影。
林琬接过骄阳抱在怀中,命画堂抱着慎行也坐下,再转头的时候,就见丈夫已经抱着朝阳走进门来了。
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林琬到底松了口气,但见他脸色似是失了血色一般,林琬才将滚回肚子里的那颗心又噗通跳起来。想来是受伤了的,不过是怕自己担心,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林琬之所以会这么敏感,完全是因为前世,前世的很多次,他明明受了伤,却不说,故意瞒着自己。开始倒是瞒得很好,到了后来,林琬便再也不相信他,回回只要他隔夜不回来,她就会扒了他衣服好好检查。
想来他最后也是怕了的,往后不论受什么伤,再也不瞒着自己。
“回来了?”林琬圆溜溜黑漆漆的一双水眸轻轻落在丈夫脸上,不似往日那般和善,脸上也没个笑意,只淡漠道,“已经命人打了热水,洗了手,吃饭吧。”
赵邕觉得妻子对自己实在是有些冷淡,想着她该是生气了,就老老实实挨着她坐下。
朝阳扭头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觉得似是有些不对劲,她抬手抓了抓小脑袋,倒是也不肯再挤坐在父母中间,懂事地道:“爹爹挨着娘亲坐,我挨着弟弟妹妹做。”说罢,她就晃着小身子,坐到一旁去了。
赵邕悄悄瞄了妻子一眼,摸了摸鼻子,开始寻话道:“琬琬,今天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你辛苦了。”
林琬抿着唇不言语,只亲手给丈夫盛了碗汤,冷言道:“天气这么冷,你先喝了,暖暖身子。”
赵邕黑眸深邃,眼底蕴含着一层暖意,伸手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汤碗,直接仰头饮尽。
“你慢着些,还烫着呢。”林琬想去夺了碗来,但见他已经喝得一滴不剩了,不由瞪了他一眼,原先还想着冷着他呢,现在也舍不得了,只在桌子下悄悄抓住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很快的,眼底有了泪意,“真是恨透你了。”
说完,她垂了眸子,泪水就落了下来。
赵邕忙搂着佳人,哄道:“琬琬,你这是怎么了?为夫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见不得你哭。”
“你自己心里清楚。”林琬瞪他,抬手抹了把脸,而后道,“先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朝阳已经会自己吃饭了,平素鲜少需要人担心,一直都是自己吃饭。骄阳跟慎行还小,已经开始带着吃一些辅食了,林琬特地命人熬了粥。三个小家伙似是都饿极了,吃了不少,林琬怕他们撑着,用完饭,就命人带着他们去外面消食。
待得三个孩子离开后,林琬这才拉着丈夫进了内室,然后二话不说,就要扒他衣服。
赵邕一把搂住妻子,不怀好意地笑着道:“今天倒是这般主动了,不过,这是白天,而且孩子们一会儿累了就要回来了,晚上再弄。”他心里自然知道妻子扒他衣服不是为着欢好,所以,说话的时候,故意在她耳边呵气,声音也是极尽温柔的。
林琬恨恨剜了他一眼,显然不吃这一套,只道:“你脱不脱。”
“这是怎么了?”赵邕依旧扯着脸皮笑,凑到妻子跟前,抱着就亲了几口,又说,“这样行不行?”
林琬显然是被他气到了,瞪着眼睛望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我收拾收拾东西回娘家。”
说罢,就唤起来:“画堂韶光,你们两个进……”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紧紧捂住了嘴巴。赵邕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用力紧紧抱住她,却是无意扯到了伤口,不由哼了一声,忙又噤声,但见妻子目光望来,他则低了头。
“还想瞒我到何时?”林琬咬牙,垫起脚来,抬手就要揪丈夫耳朵。
赵邕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愣,继而也就顺势抱住她,往床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