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兄长说了几句,她越发跳起脚来,叫嚣道:“你们怎么人人都护着她?不就是身子娇弱一些,又有什么!我上了战场受了刀伤剑伤无数,也没见你们关心我几句,怎么她只吹了些冷风,你们就急成这样了?”
吴道友见赵娴越发蛮横起来,忙拉过她道:“娴儿,你别再吵了,你要是心中有怨气,只冲着我来就好。今儿是你二哥二嫂大喜日子,你别搅了大家的好兴致。”
姜芙也想来拉赵娴的手,奈何赵娴并不想让她碰,用力推搡一下。
姜芙身子弱不禁风,被这样一推,整个人都倒下下去,好在一旁的赵庭,将姜芙稳稳扶住。
“娴儿,你真是越发放肆!”赵庭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自当也摆出了长兄的架子。
赵娴以为姜芙真要摔倒,呆了一下,但见她安全后,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有怎么碰到她。便是她身子再娇弱,自己都没有碰到她,她怎么可能会摔倒呢?
“大哥……”赵娴实在委屈,眼泪哗哗就淌了下来,只恨恨瞪着姜芙。
姜芙却装作没有瞧见,只微微低垂着脑袋,用手理自己衣裳。
赵邕扶着老太妃从廊檐走到院子中,一步步轻轻往林琬这边走来,她虽然老眼昏花了,可这些伎俩她还辨得出来。方才她就站在对面屋子的廊檐下,几人间的言语较量,动作间的冲突她瞧得清楚。
“娴儿,这是怎么了,竟哭成这样。”庄淑太妃挣脱了赵邕的手,只将赵娴揽在怀中,笑得慈爱,“你告诉祖母,是谁欺负了你,祖母一定好好收拾他。”轻轻笑了两声,又道,“你可是仪王府的嫡长姑娘,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呢,咱们不哭。若是实在委屈想哭,便躲起来哭,免得叫外人见了笑话去。”
吴道友知道眼前的半百妇人便是仪王生母,太|祖皇帝的淑妃,连忙跪下请安道:“晚辈问太妃娘娘安好,愿太妃千岁。”
姜芙也忙跪下请安:“阿芙愿太妃千岁,长乐无极。”
庄淑太妃权当没有听见,只一个劲在哄孙女,晒了二人好一会儿子后,这才装作想起来似的,忙笑着弯腰将两人一手一个扶起来。
“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人老眼花。这记性也不好,方才只顾着我的娴儿了,倒是忘了你们还跪着。”扶起人后,庄淑太妃目光落在姜芙身上,笑着道,“方才庭儿说你身子不好,吹不得冷风,你跪了这么久,可有哪儿不舒服?你要是伤着哪儿了,可就是我老太婆的罪过了。”
姜芙惊了一下,忙道:“芙儿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淑太妃冷冷望了赵庭一眼,嗔怪道:“那便是庭儿为了哄娴儿开门,故意这样说的,这阿芙姑娘明明身子好得很,怎么就吹不得冷风了?”
赵庭忙低头认错:“祖母教训得对,是孙儿错了。”
“好了,天都亮了,耽误不得,赶紧启程吧。”又回头看赵邕,“子都,快去扶着你媳妇儿,她头上盖着喜帕瞧不见路,可别让她摔着。”
赵邕应了一声,便大步朝林琬走去,然后轻轻牵起她的手。
姜芙静静退到一边,赵邕经过她跟前的时候,她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便就有些呆住,然后不自觉便双手使劲绞着帕子,眸中有着浓浓嫉妒之意。艰难地将目光从赵邕身上挪开后,又落在穿着大红喜袍、盖着大红盖头的林琬身上,她眸色更深了些。
她的姐姐是仪王宠妃,而她,也是打小就跟着姐姐进府来的。
姐姐原是王府舞姬,也是命好,才进了王府不到半年,便就被王爷瞧上。后来产下一子,姐姐母凭子贵,仪王请封姐姐为侧妃,受尽荣宠。而她比姐姐小很多,跟着进府来的时候,才三四岁,那个时候,王府二公子也只比她大一岁。
她从小就知道,将来一定要如姐姐一样嫁个人上人,方才能够有权有势。
王府世子长她许多,她刚进府的时候,世子就已经谈婚论嫁,她自然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二公子赵邕身上。原想着打小便与他打好关系,可他总对自己不冷不热不说,后来竟然还被王爷送去上京做了质子。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得法子,这才退而求其次打了吴道友。
奈何吴二少打小便与赵娴定了亲事,她若是硬抢的话,自当落人口舌。一番思量下来,便拿捏住赵娴直白火爆的性子,见有机会就施点小伎俩惹赵娴生气,而后自己再装作无辜的样子,让吴道友越发疏远赵娴。
她心中明白,吴道友不是不喜欢她,不过碍着赵娴的身份不便得罪罢了。
既然这门亲事吴道友不便退,她便略施了伎俩,既让吴道友越发觉得赵娴刁蛮骄横,又让所有人都知道赵大姑娘无理取闹。到时候,便是吴家提出退亲,王爷王妃也只会觉得这是赵娴的错,而怪不到他们二人身上。
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将吴道友看成自己未来良婿,为何赵邕又要回来?不但回来,竟然还娶了妻室。
她原本觉得吴道友高大硬朗,又待自己温柔体贴,虽则因着礼数他对自己不过出于朋友之义,可她知道,只要破坏了他跟赵娴的亲事,让他跟自己定亲,他一定会待自己更好的。在她心中,吴道友实则可靠。
可方才瞧见赵邕……那般英姿勃发,丰神俊朗,怎么就成了旁人的夫。
☆、91|8.8}城
第132章
姜芙因心中存着怨愤之气,一时间也有些沉不住气,面上竟露出些许哀怨之色。
赵娴没有理睬姜芙,但见兄嫂走了,她也连忙跟着过去。自始至终,连正眼看都没看姜芙一眼,如今已然对她绝望,与之形同陌路。
待得一众人都出了门,吴道友才朝姜芙走来,见姜芙只呆呆愣在原处,面色也十分不好,本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抬起厚实的手掌笑着拍了拍她肩膀道:“阿芙,没事,你也别太担心。你打小是与娴儿一处玩大的,也该知道,她只是孩子脾气。等过了几日,她转头忘了,心情就会好了。”
听得吴道友这般说,姜芙立即回了神来,将面部神色调整得恰到好处。
“吴大哥,这次与往日不一样,想来娴儿是真的生气了。”她声音娇滴滴的,站在风口处蒲柳之身摇摇欲落,抽出帕子来捂着嘴咳几声,“吴大哥,娴儿不希望我们走得太近,往后你便别再管我了。”
说罢,也没再看吴道友一眼,只兀自转身朝门口走去。
奈何脚麻了,还没走几步路,双脚一软,险些跌倒。
吴道友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便将她整个纤瘦的身子揽进了怀中。四目相望,她杏眼含泪,楚楚可怜,他黑眸闪烁,浓眉轻蹙,两人对视片刻后,才将都别开目光。吴道友将她扶稳了,温声叮嘱道:“你身子娇弱,往后这种天气别再出门了,知道吗?”
他原是想着她身子不好,他就背她上马车去,但想到娴儿还在生气,便也作罢。
朝她使个眼色,抬手规矩地扶着她,两人并肩往门外去。
姜芙莲步轻移,只将双手环抱住,然后咳了几声,又吸了吸鼻子。
“上次我崴了脚,多谢吴大哥相救,不过,我往后一定会小心一些。”她抿了抿唇,语气轻柔,被冷风卷走一些,越是显得声音轻飘飘的,似是没什么力气一般,“如今真的不比小时候了,我们三人都已经长大,阿芙再也不能毫无顾忌地跟吴大哥一并玩耍了。而吴大哥,往后定然只能关心自己妻子,阿芙只是个外人,不值得吴大哥关心。”
说了这几句,姜芙便轻轻挣开吴道友搀扶着她的手,一步三晃地小跑起来。
病病娇娇的,那身子跑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
吴道友连忙上前一步,想追上去,但到底还是停了脚步来。
她说得对,如今三人都已经长大了,而他也已经跟娴儿谈婚论嫁,就算是想将阿芙当做妹妹来关心,也是不可能的了。
思及此,吴道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总有一股子冲动,他想继续守护在姜芙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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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要赵娴跟自己坐一辆马车,好在马车宽敞,坐四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赵娴早将不开心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此番心中满满都是喜悦之情,想着不但二哥回来了,还给她带回来一位会护着她的二嫂,心中就觉得十分开心。因为姜芙打小便身子病弱,从而整个王府,上到父王,下到一些奴才,都宠着她让着她,倒将她宠得跟嫡出姑娘似的。
如今好了,祖母回来了,二哥带着二嫂也回来了,往后有人会护着她了。
越想越觉得温暖,赵娴蹭到林琬跟前去,眯眼笑着道:“二嫂,你方才帮我,又跟我说那些话,是不是看出了姜芙是在耍手段?”
林琬回头望着赵娴,想到她前世凄惨的下场,实在难受,便牵了她的手。
“我没有看出来,不过,既然你生她的气,那就肯定是她不对。”林琬望着活泼的姑娘,十分心疼她,笑着对她说,“你说她不好,可旁人都觉得她好,娴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赵娴平素心思都放在各房战事上,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如父兄一样披甲上战场,斩杀一方,成为一代名将,哪里会有闲工夫去研究那些小女儿心思。可此番听林琬这么一说,她倒是动起了脑子来。
“我也不知道,父王说我太调皮,根本不像个女孩子。”赵娴摸着下巴,眼珠子转来转去,“大哥大嫂说她身子不好,总觉得每次都是我欺负她,常常教训我。可我真的没有,小时候我见她可怜,对她挺好的。不过,渐渐长大后,越来越觉得她虚伪,就不爱搭理她。可她总缠着我,还真巧了,每次我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都能叫人瞧见,然后大家都觉得是我耍大小姐脾气欺负她,越发都护着她。”
林琬静静思忖一番,又道:“那你这次是为着什么生气?”
提起这个,赵娴就又气得瞪圆了眼睛,恨恨道:“她说她脚崴了,吴道友背她回来,其实我虽然心中不爽,但也没太觉得怎样。可她偏偏在我跟前摔倒,旁人都觉得是我推她的,她不但不解释,还说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我觉得她虚伪,凶了她几句,就跑来滨城了。可谁想到,她假惺惺也跟了过来,我要是不原谅她,就是我不懂事。”
“二嫂,你方才看到了,连大哥都说我无理取闹。”
赵娴率真直白,自当不是姜芙对手,两人几番较量,自当赵娴落得下风。
林琬拍了拍她肩膀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便有些明白了。她这个人心计深沉得很,算准了你是这种率真的性格,便一次次利用你这样的性格来陷害你。既然如此,与她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了,你也得想法子应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