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是林三姑娘,可却是穿着林三姑娘的裙衫,宋青程一时间有些呆住,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转头看向一旁的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见状,这下脸是真黑了,大步朝叶文亭走来。
“你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但想着,有这么都人在场,而她方才那样一场不顾形象地失声痛哭已然是丢了脸面,此番就算再火大,也只能硬生生往肚子里咽下去,只冷着脸问画堂道,“到底怎么回事?三丫头呢?”
画堂见叶文亭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抹着眼泪说:“打从老太君那里出来后,三姑娘便称有些累,此番正在房间里歇着呢。”
林老太太气没地儿撒,此刻只能朝画堂发泄道:“姑娘休息,你是怎么当奴婢的,怎生没有好好候在姑娘跟前?我看平素是姑娘太宠你了,将你们这群丫头宠得没大没小的,我今儿若是不好生教训教训你,你当主子们都是好欺负的。”
说罢,就唤了自个儿跟前的老嬷嬷来,吩咐道:“这丫头胆子实在大,不将姑娘放在眼里,倒是陪着一个外家人的姑娘在这里玩儿,方才险些还害得人家姑娘落了水。你去告知老太君一声,就说……就说今儿我要在这里教训教训一下奴才!”
那老嬷嬷只是应了声,步子还没跨出去呢,周太君就带着一位乡间妇人走了来。
那妇人见叶文亭湿了衣裙站在一处,连忙大步走到叶文亭跟前,抓着她手哭道:“亭儿,你这是怎么了?啊?快叫婶子好生瞧瞧,可有伤到哪里?”
画堂见状,忙道:“幸而有我们家表少爷搭救,叶姑娘尚好,不过湿了衣裙得赶紧换身衣裳才是,生得着了凉生病。”
“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林老太太实在生气,甩手一巴掌就朝画堂挥打过去。
画堂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此刻也不敢再说话,只可怜兮兮地站在一处。
周太君道:“好了,亲家母,你老人家上了年纪,还是不要大动肝火得好。”周太君轻轻笑着走了过来,对画堂道,“你这丫头也是,不好生伺候在你们家姑娘跟前,跑出来做什么?也难怪你们家老太太生气,下次可得仔细点做事。”
“奴婢知道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画堂紧紧咬唇,眼圈儿都红了。
周太君走到叶文亭跟前,安慰那妇人道:“她婶子,好在有我亲家母的娘家侄孙儿搭救,亭姐儿这孩子才没事的。你瞧瞧这后生,生得多壮实,人心也是个好的。”她笑眯眯望着宋青程,见他此刻依旧显得十分局促的模样,并没有因为瞧见叶文亭而生出嫌弃之色来,不由轻轻点了点头说,“是个好孩子。”
那妇人道:“话虽如此,可咱们家亭儿毕竟也叫人家给抱了,这往后……”她急得抓心挠肺,那张原本就生满褶子的脸此刻更是皱得似麻花一般,“临走前,兄嫂可是好生交代过了,嘱咐我定要好生照顾亭儿,可如今……”她一跺脚来,只将叶文亭抱得更紧了些,“也是我儿命苦啊,让男人给抱了,往后就算嫁人,到了婆家也是受气的份儿。”
林老太太见这婆子竟然胆敢这般无赖,当即道:“青程可是救了你们家姑娘,没个谢字也就算了,怎生这般多的废话!”
那妇人忙道:“也是我急糊涂了,自当是要谢谢这位爷的。”
周太君转身对林老太太道:“亲家母,我瞧这俩孩子有缘,不若这样,咱们两位老人家便就此做个主,给两个孩子将亲事定下,您看如何?”
定亲?要自个儿侄孙儿与一个容貌丑陋的农家姑娘定亲?这说死了人也是不行的。
就算青程娶不着三丫头,那也不能娶这么一个玩意儿,林老太太脸色越发不好起来。
“亲家母,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话呢?青程是我侄孙儿,怎生能娶一位农家姑娘?”林老太太看了那叶文亭一眼,将头直摇,然后拽着宋青程就要走。
那农妇见状,连忙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子就要往那荷花塘里跳。
叶文亭连忙拉住她道:“二婶,您这是做什么?您快别这样。”她一直低着头,见人越来越多了起来,忽而伸手捂住半张脸,另外一只手则去拉那农妇的袖子,明显局促道,“二婶,咱们走吧。”
宋青程就站在她身边,见这姑娘自卑得如此明显,他忽然身子动了动。
“姑奶奶,要不青程……”他转过身子去,依旧低着头,有些紧张地说,“要不青程就娶了这位姑娘吧。”
他有自知之明,心里知道,这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哪是他能够娶得着的。
眼前这位姑娘虽则不多貌美,可身份到底与自己匹配,而且……而且她还这般可怜,这让他生气一丝怜悯之心来。
想着,与其跟着姑奶奶一道折腾,倒不如索性娶了这位姑娘。
成了家后,再在这京城中找份活干,养家糊口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若是这姑娘家里的人狮子大开口问他乱要聘礼,那可怎么办?
林老太太没有想到宋青程竟然会这样说,一时间头有些晕,脚下没站稳,就要倒下去。
好在,被一旁伺候着的老嬷嬷稳稳扶住了。
周太君看着那宋青程,连连点头,又转身对林老太太道:“亲家母,你自个儿瞧瞧,你这侄孙儿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要我说,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出钱给这宋少爷在京城内买个小宅子,我也会拨一间好营生的铺子出来给亭姐儿当嫁妆的。”
林老太太嘴巴抽了抽,连连摇头道:“这事情,这事情怎么能行!”忙又狠狠瞪了宋青程一眼,呵斥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啊?你不是说心中瞧中的是咱们家三姑娘么,如今怎生又说出这些混账话来,你是不是脑袋被水给泡坏了。”
“走,这就跟我回去!”
宋思妍也是着急,忙道:“哥,你听姑奶奶的话吧,瞧把她给气的。”
宋青程听她又提林三表妹,本能蹙起浓眉来,硬生生反驳道:“青程何德何能,怎敢肖想林三姑娘,青程只想娶一位农家女。”他紧张得紧紧攥住拳头,鼓足勇气来,与林老太太对视起来,“姑奶奶,青程没有出息,怕是要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了。青程只想脚踏实地得过好日子,不想走什么捷径,回去之后,孙儿便去城里找份活干,也不住在侯府里了。”
“你……你……”林老太太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气得伸出手指来,颤着手指着他,“我们宋家,怎生就出了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你这般不争气,对得住你父母在天之灵吗?”
周太君道:“这孩子想靠自己双手过上好日子,怎么就是不争气了?亲家母,那在你心中,怎样才算是争气?”也不给林老太太说话的机会,她又放高了声音道,“别瞧着咱们如今过得风光,可你想想,咱们在有他这般大的时候,过得就真比他好吗?别说是咱们两府,就是这上京中旁的人家,谁家的那份殊荣不是老一辈用鲜血换来的?这孩子难得这般懂事,你老人家若是真为了他好,就别插手管人家小两口的事情。”
说罢,就转了身来,笑眯眯望着宋青程说:“小伙子,你做得好,你有这份志向,又老实肯干,我老太婆相信,你将来必成大器。”
☆、47|8.8||
第081章~第083章
081
赵邕坐在床沿,听她轻声唤自己,他本能面色变得柔和了很多。但见她挣扎着似是想要坐起身子来,他一双大手轻轻按住她纤瘦的肩膀,又凑近了些,帮她盖好被角。将她裹得像个蚕蛹似的,只露一张小脸在外面,他才停了动作。
漆黑幽深的眸子轻轻扫到她脸上,他端端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轻轻抚摸她滚烫的脸颊。
“下次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不许伤自己的身子,知道吗?”他面色微沉,薄唇紧抿,声音虽轻,可也冷得很,虽是命令的语气,可从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声线中可以瞧得出来,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担心,多么的害怕。
这个傻姑娘,竟然这般伤害自己身子……赵邕心疼,索性连着被子一起将人抱住。
林琬此刻的确像个蚕蛹,只露出一只脑袋在外面,她见他这般担心自己,就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子都,你忘了吗?我是懂医术的,我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伤着自己身子的。”她此刻心情实在是好,连着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如墨玉沉潭一般清澈水亮的眼睛一直定在赵邕脸上,连着被子,整个人都故意往他怀里挤,“你不要生气,至少现在我娘不会、我爹也不敢再逼我嫁人了,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手脚动弹不了,有些急了起来,索性使劲扭着身子在他怀中撒娇。
赵邕脸没有绷住,竟露出一丝笑意,但只是片刻,随即又恢复了清冷面容。
“额头这么烫,脸烧得这么红,你却说你分寸拿捏得好?”他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额头,感受到她额头的温度,他忍不住轻声责怪起来,就像一个长辈在责怪小辈一样。
林琬不管不顾,反正她现在心情就是好,不管赵邕怎么说她,她都笑得灿烂。
赵邕双臂又用了些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揽住她整个身子的一双大手轻轻抚拍着她后背道:“还在病着,睡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再说说话。”
林琬摇头:“我不困,现在就说话。”
赵邕凤眸微微垂敛,见她此刻兴奋得似是个孩子,他忽然觉得心间涌过一丝暖流,唇角弯了弯,他道:“好,那你便与我说说,为何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一直偷着看我?”他声音既清冷又温柔,热气喷在她耳畔,连眼里都盛着笑意。
林琬倒是不瞒他:“因为前世的时候你我便是夫妻,所以今生我就是冲着你来的。那日桃园初见,我就在想着,我记得你,你却不记得我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娶我。”她轻轻抿了唇,笑了起来,“没想到也挺容易,我只救你一回,你就应了我了。”
赵邕道:“是啊,应了你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赵子都旁人都不会再多看一眼,只为等你。”他亲吻她脸颊,将她一颗乱动的脑袋按靠在自己胸口,声音沉了几分,“琬琬,我父王来了密信,说时机已到,我差不多要回仪州了。”他顿了顿,只将她抱得更紧些“仪州离上京路途遥远,你往后跟了我,怕是会日日思念家乡。”
他打小就背井离乡,这种思乡之痛,他最是明白不过。
锥心蚀骨,这种痛,他不想她受。
听得这话,林琬倒是乖巧很多,整个人也安静下来。旁的她不怕,只是怕往后再不能时常陪在在亲人跟前。不能再在母亲跟前尽孝,不能再时刻关心弟弟晁哥儿,还有外祖一家,她都无法一一照拂。
上辈子母亲能答应自己嫁去仪州,那是因为薛家败落了,而母亲在林家也没什么地位。
而自己当初是二嫁,她见仪王次子能够不嫌弃自己,娶自己为嫡妻,自当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