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口恶气,不出不足以平心头怒气。”她咬牙切齿,自当是想害得林琬身败名裂的,可又谈何容易?
几次交手下来,次次都是她林玥占下风,不但没有伤得林琬一根手指,反而害得自己姨娘被发落去了庄子上。
想到此处,林玥越发恨起来,那眼神毒得恨不能即刻将林琬生吞活剥。
陆荃一来就听府上的丫头婆子私下说了苏姨娘的事情,她也替林玥着急,但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玥姐姐放心,总之我也是恨透了她,咱们来日方长。”陆荃一双娇嫩的柔荑轻轻拍了拍林玥肩膀,想了片刻,又道,“哼,她不肯嫁我哥才叫识相,我哥心中只有玥姐姐一个,她林琬算什么!”
林玥苦笑一声道:“姑母瞧不上我的庶出身份,就算她不肯嫁,姑母也只会再择旁人家的嫡出姑娘,哪里会轮到我?”
陆荃漆黑的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思忖着说:“也不能怪我母亲,要怪就怪我祖父祖母太偏心我小叔了,当初若不是见我父亲年岁实在大,而小叔又年纪尚小,怕是父亲如今这个世子之位就是小叔的了。现在小婶又怀有身孕,前些日子祖母还特地请了神算先生来算上一卦呢,也不知道那个神算是不是事先被谁收买好了,不但说小婶腹中怀的是男胎,还说那会是陆国公府将来的福星......祖父祖母听后简直乐坏了,我父亲母亲自然着急。”
“我哥是好,可也抵不过老人家偏心啊,这不,我母亲才这般急着要给哥哥说亲的。”她噘嘴哼道,“不然的话,谁稀罕她!”
林玥却道:“什么福星?想做这个福星也得有命去做,若是连命都没了,又怎么会给国公府带来好运?”
林玥语气平淡,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荃忽然明白过来,眼睛瞪得老圆,想尖叫,却又赶紧压低声音。
“玥姐姐的意思是......”她的确是没有这般想过,她只想着,要是哥哥能够事事都比小叔好,要是哥哥能够娶一位背后有权势的夫人,那么哥哥就不必怕争取不到世子之位了,可如今看来,似乎只要一招棋,就足够了。
陆荃先是有些害怕,但只要一想到成功之后所能够得到的好处,就淡定很多。
“还是玥姐姐聪明。”她开心地笑,满脸都是光芒,仿佛此刻已经成功一般,“玥姐姐,待我回去跟我母亲说,她会顾得周全。”
林玥瞥了她一眼:“兵行险招,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微微顿了片刻,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妙招来,忽然觉得心中那股子怨气消散去了,只剩下满腔的舒爽。
“这样的事情,若是不找一个替罪羔羊,你们家老太太查起来的话,姑母也难辞其咎。”林玥心情大好,慢悠悠起身,歪身坐在一边的美人榻上,单手撑头道,“毕竟如今姑母是当家主母,她每走一步,都需得顾虑周全才行。”
“那玥姐姐有什么妙计?”陆荃跟林玥相处这么些年,自当了解林玥,她方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肯定是已经想好妙计了,不由凑到她跟前去,催促道,“玥姐姐打小就聪慧,比荃儿好多了。”
林玥道:“你且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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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一过,天气渐渐热起来,林琬也脱下厚重的袄子,换上了轻便的春衫。
人间四月芳菲尽,到了四月天,各种各样的花都开得旺盛起来,千娇百媚,争奇斗艳。
画堂静静站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自家姑娘,她总觉得姑娘越发沉静稳重起来了。模样还是原来那个模样,只是她觉得姑娘的性子好似变了很多,不再爱玩,只爱看书了。而且还是看的医书,画堂好奇得很,姑娘以往何曾看过这样的书?
“姑娘,今天天气可好了,您要不要出去走走?”虽然知道说了也无用,但画堂还是不死心,站在一边小心问了一句。
林琬这书是托了自己大哥哥朝太医院借的,太医院里面的书籍,可都是珍藏版,一般人根本看不着的。既然动用了关系费劲心思得了书来,又怎能放着书不看,而去外面看花呢?再说了,大哥哥借书的时候可是做了保证的,一个月内还书。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若是言而无信,就再难有下次喽,林琬暗暗发誓,定要让大哥哥做个守信用的人。
“外头的花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还不是一个样,哪里有我手中的书好看。”林琬一边翻着书册,一边认真看书,遇到觉得需要理解理解才能消化的东西,直接握了紫毫笔,在一本已经事先订好的白纸上记下。
前世魂魄在世间游荡多年,也遇到过不少疑难杂症,本以为自己的医术也算不错。可重新拾起书册来看才知道,原来她懂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虽不求成为一代名医,但懂些医术,总归不是坏事。
况且,她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京城中将会发生一场疫灾。
不,不是京城,而是整个大燕王朝。
当时,端的是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而大燕经此一劫后,元气大伤,四周蛮夷便纷纷进攻中原周边城池。
自己外祖一家,父子、爷孙好几个人,大多都是在抵抗外敌的时候牺牲的。
仅剩的几个男丁,也遭奸臣诬陷,被说成了是通敌叛国的反贼,最后外祖一家被抄家,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斩杀。
其中,包括自己年迈的外祖母。
曾经显赫一时的将军府,只一夜间,就彻底败落了。
想到此处,林琬越发下定决心来,以往都是外祖父外祖母护得自己安逸周全,这辈子,她定然要保护他们,不能让上辈子的惨剧再度发生。
不但如此,她还要保护所有对她好的人,报复一切伤害她的人。
正凝眸沉思,韶光打着竹帘走了进来。
“姑娘,老太太唤姑娘去呢,方才打发了小丫头来说的。”韶光朝林琬微微一俯身,又道,“奴婢听说,姑奶奶又来府上了,不过,这次好像只字未提说亲的事。”
林琬蹙眉,心里想着,只怕是来者不善。
她这个姑母,是个极为势力的人,总喜欢攀附有权有势的人家,待得等你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只把你当成是一颗棋子,弃了了事。
就如上辈子外祖家败落,自己再不能给她带来利益,就只能被休弃。
“既然是姑母来了,咱们便走吧。”林琬反手将书册合上,站起了身子来,“前两次姑姑来,只叫了母亲去,我还没能给姑母问安呢,这次正好。”
不管什么目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琬进了老太太的上房,给老太太请了安后,又给几位长辈请安。
三太太樊氏近来心情不错,又见林琬今儿穿了件水粉色的衫子,娇艳艳的颜色,越发衬得那小脸娇嫩如脂,可人得很。
她细细打量一番,越瞧越觉得林琬漂亮,便也不吝啬夸赞道:“咱们三姑娘如今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真是鲜花一样的姑娘,婶母瞧着就打心眼里喜欢。”说罢又叹息,“四姑娘要是能有你一半好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二嫂,还是你会生,不但生个勇武本事的儿郎,还生了个聪慧漂亮的姐儿,真真羡煞旁人。”
原本大老爷去后,樊氏每次来老太太这里请安,三句话有两句是要针对薛氏的。
可自打忠勇老将军将二老爷打了一顿后,三房觉得这个爵位二房承袭的机会越来越小,所以三房真是好一番激动。
不但三老爷平素回家是哼着小歌儿的,就连樊氏,也是遇着谁都会给个笑脸。
怎么办呢,将来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总得让全府上下都对自己有个好印象不是。
林琼却不高兴了,只嘟嘴道:“娘你夸三姐就夸三姐,何苦贬低我来着?你还是我亲娘不是?不知道我如今也大了,最是在意自己容貌的时候吗......娘您这样说,真是叫女儿寒心呢。”
说罢,小脑袋一扭,恨恨望向别处,鼓着腮帮子不理人。
“嘿,你这死丫头,我说一句,你非得顶我十句。”樊氏叫,“简直越大越目无尊长,当着这么些长辈的面,你也敢顶撞我,我看你是找打。”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将你平时背地里说的那些话都说出来,让你以后难做人。”林琼微微有些胖,才十岁的年纪,个头就已经超出林琬一截了。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胖些也正常,可她就是不愿意被人说。
“你......”樊氏一噎,秃噜出来,却是不敢再说了。
心里却暗骂,这个死丫头,她到底是谁的女儿?怎生帮着外人呢。
林琬知道这个妹妹性子急,平素又爱美,见不得别人说她,便笑着走到她跟前去。
“四妹妹比我好看,等再长大些抽了条儿,肯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林琬笑拉着林琼的手,细细打量她。
林琼不好意思起来,一张圆润粉白的小脸霎时就红透了,羞涩低着头。
“我这么胖,哪里能美啊。”说着也泄气,她抬起胖乎乎的手,捏自己肉脸,懊恼道,“都怪我娘,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好看,所以才将我生成这样的。要是她能有二伯母这样好看,我指定就能有三姐姐好看了。”
樊氏简直要被气死,一口老血呕在喉咙,真是被这个闺女坑惨了。
老太太却笑道:“咱们府上四个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不必比来比去的。”朝林琼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去,“四丫头是个口直心快的人,老三媳妇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自家闺女,难不成还能存仇?”
樊氏心中冒火,脸上却笑如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