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没想到这么明显的证据,王朗竟是还要狡辩,姚澄海不怒反笑,“那你倒说说,方才那人是谁?”
“不瞒师兄,方才手持请柬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西昌新任知府陈知府家的公子,陈毓,那么一个纨绔罢了,也不知从哪弄来白鹿书院的请柬——”王朗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之极,还要再说下去,却被暴怒的姚澄海一下喝止:
“混账!你还不承认,方才不是你把陈公子给赶出去的?”
“啊?”王朗骤然被打断,顿时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姚澄海怎么回事,竟然会因为一个冒充白鹿书院宿儒的纨绔子弟这般喝骂自己?
姚澄海却是懒得再同王朗多说,抬手就把挡在前面的王朗给推开,厉声道:
“竟敢赶走书院和山长的贵客,王朗你好大的胆子。有什么话,你还是同山长解释吧。”
又叫来一个书院学生:
“快去告诉山长,就说白鹿书院派了大儒柳和鸣的关门弟子、书法天才陈毓陈公子前来,却是被王朗给赶了出去,我这就追过去,看能不能补救一番。”
白鹿书院的人,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柳和鸣的弟子,甚而是山长也钦佩不已的书法天才?
王朗彻底懵了,心里更是凉到了底,忽然想到陈毓之前离开时撂下的狠话,这会儿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若然真是和姚澄海所说那般,以山长性子之严厉,自己怕是必会受到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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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无力
? “你还是找山长解释一下吧,不然,去寻陈公子道歉,只要陈公子不追究,想来山长也不会说什么的。”虽觉好友方才所为颇为不妥,却再没想到,会捅下这么大的娄子,郑子玉也很是替王朗担心。
“找他道歉?”王朗声音一下抬高,“莫说姚师兄十有八九认错了人也不一定,就那个纨绔,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被大儒柳和鸣看中?还书法天才?叫我说,不过欺世盗名之辈罢了!也不知怎么蒙骗了姚澄海,就这么堂而皇之跑到咱们西昌书院来招摇撞骗来了。”
说完依旧气不过,又恶狠狠的加了一句:
“便是他真是柳和鸣的弟子又如何?这般不学无术之辈,没得就会给老师蒙羞罢了,让我跟他道歉,万万不能!”
郑子玉还要再说,却忽然觉得不对,忙回头瞧去,脸色顿时一白:
“山长——”
却是刘忠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有书院的一些贵客。
与往日谆谆教诲的和蔼模样不同,刘忠浩这会儿的脸色无疑很是难看,眼神也是严厉的紧。
王朗一下站直了身体,饶是自诩平日里也颇得山长青眼,这会儿也不免惴惴不安,嗫嚅了声:
“山长。”
“让先生蒙羞的不是陈毓,而是你。”刘忠浩瞧着王朗,一字一字道,“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王朗,这就是平日里书院教给你的东西?”
口中说着,神情难免有些疲惫:
“怪不得陈毓之前论及人才时说,德为主,才为辅,德才兼备方是人才。”
眼前不期然闪现出陈毓在白鹿书院山门上题的“厚德载物”几个大字,眼中失望的情绪愈浓。
陈毓说的?旁边的人即便原先不知道陈毓其人的,这会儿也不免讶异——须知刘忠浩性子最是孤傲,难得有他佩服的人。更不可思议的是,从刚才听到的谈话里,那陈毓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刘忠浩语气一转,瞧着王朗的神情也是少有的严肃,“今日事本就是我们书院有错在先,也是我这个山长没有教好你们。”
“现在,你和我一起,去向陈毓赔罪!”
“什么?”四周顿时一片惊叫声,便是王朗也完全吓得傻了——
要知道刘忠浩可不仅仅是法家,更是陇西望族刘家嫡系子弟,家族中在朝为官的颇多,也就是刘忠浩生性佻达,不愿受官场束缚,才隐居在西昌书院,这么一个有着铮铮傲骨的人,这一世何曾向其他任何人低过头?
如今却是受王朗所累,不得不去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道歉。
一时众人看向王朗的眼神充满了谴责:
“骂别人斯文败类,原来自己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般连累书院和山长,这样的学子,还要他作甚?”
也有人劝导刘忠浩:“山长,这事全是由王朗一人惹出来的,您何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就是,山长本就为学院操碎了心,这会儿还要帮个不成器的学子收拾烂摊子……”
也有人不以为然,以为许是陈毓以势相压,不然,山长怎么会这般委屈自己?
却被刘忠浩狠狠一眼瞪过去,更是掷地有声的道:
“犯错不怕,可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处,却把所有过错都推在别人身上,若然再有人敢非议陈公子,那就别怪书院庙小,把这等大佛全清出去。”
这话无疑也是说给王朗听的。
以致王朗脸越发没一点儿血色,虽是万般不愿,却又担心山长一怒之下,真会把自己赶出书院,这样丢脸的事,王朗可不敢冒险。
无奈何,只得咬着牙跟在刘忠浩身后往山下而去。
好在走不了多远,便瞧见姚澄海正和几人站在一处说话,刘忠浩一眼认出中间那俊秀无双的少年,可不正是陈毓?
陈毓也瞧见了刘忠浩,脸上神色也是一暖,更是有些歉疚——之前在白鹿书院时,就明白刘忠浩是个真性情的人。方才倒不是刻意针对西昌书院,实在是之所以会来西昌府,本就不是为了参加书院盛会,这会儿既遇到了这等糟心事,陈毓也不欲在此浪费时间——
之前带来的治理河道的能人已是在衍河走了个来回,这两天说不好就会回来,相较于书院比斗而言,自然是即将来的那场风暴更重要。
没想到事情却惊动了刘忠浩,甚而累的这位山长亲自追来了。
忙上前见礼:“怎么惊动先生了,毓真是惭愧之至——”
“说什么惭愧。”刘忠浩神情很是欣慰,更有种“别人家弟子怎么就这么优秀”的羡慕嫉妒恨——
就知道陈毓年纪虽小,却是豁达的性子,这么一想,瞧向王朗的神情也就更加严厉,“是我没有教好,才会发生那等事情,王朗,还不快过来道歉?”
王朗羞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虽是心里恨极,却不敢不听,只得上前深施一礼道:
“方才是我的错,还请陈公子海涵——”
只躬身站立半晌,却久久没有听到陈毓的声音,待抬起头来,好险没气死,却是陈毓已然和刘忠浩一起往山上而去,根本连理都没理自己。
倒是那个照常跟在陈毓身边的小七,还站在原处。当下一挑眉,就要喝骂。
却不妨小七冷笑一声,抢先道:
“蠢货,闭嘴!今儿个书院的事,我已然派人禀报师尊,既然你们王家这般没家教,犯错在先不说,还胆敢侮辱沈大哥,既然你们敢闹,就得有承受后果的代价!”
这也是之前陈毓嘱咐的——既然王家人都不怕闹大,又何必帮他们藏着掖着?
已然走了几步的沈胤明显听到了这话,顿了下,终究没有回头。
王朗犹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小七这么威胁自己,只觉好笑之极:
“好好好——”
一句话未完,却是传来一声断喝:
“住口!”
王朗回头,却是自己父亲王行,正急匆匆而来。一声“爹”刚叫出口,就被王行一脚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