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争鸣一摆手:“韩潭,送客。”
吴长天从怀中抽出一封请帖,放在旁边的桌案是哪个,再次施礼拜上,低眉顺目地对水坑说道:“不敢劳动姑娘,留步。”
等这两人走了,李筠从屏风后面走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他说着,伸手将桌案上的卷轴抖落开,鼻子都快戳到纸面上了,瞪着最后那个模样诡异的除魔印,问道:“这果真是……”
程潜:“这劳什子誓约是哪一代没谱的掌门立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把火烧了算了。”
“烧不了,誓约连着掌门印。”严争鸣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我若是不认,便是不认掌门印,从此神识会从掌门印中被抹去……”
严争鸣的手指在那卷轴最后轻轻点了一下,作为最后一代掌门,他的名字豁然列在上面:“相当于自行叛出门派。”
李筠歪门邪道的心思转得很快,闻言立刻道:“那有什么,‘放下屠刀还立地成佛呢’,没有哪条誓约规定修士不能离开门派再拜回来,若是你先卸去掌门,将这誓约一把火烧了,再认回来又能怎样呢?”
严争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说屁话,你那点小心眼从来不往正地方使!”
说完,他一挥手,掌门印中硕大的天锁如星辰沙漏一般地投射在堂中,沙漏尾部正指向卷轴。
“我们要是都叛出扶摇,扶摇派的传承也就从此断绝,掌门印必然自毁,到时候扶摇山再没有重新降世的一天,你是打算去师父坟头上吊吗?”
第80章
众人一时间都没吭声,水坑拿起吴长天撂下的请柬,念道:“正月十五,太行一会……大师兄,这是要干什么,我们也去吗?”
严争鸣沉吟着没出声。
李筠道:“天衍处马不停蹄地四处送请帖,非要将此事闹得天下皆知,我若是韩渊,怎么也要带人去露一面才好,我看这是要约战吧?”
南疆魔修们不成系统,四处祸害,弄得民不聊生,天衍处又无力号令天下,双方都是各自为政地打来打去,这样下去永无宁日,不如约在一起,找个没人地方,将太行一掀,大家战个痛快。
“我若是韩渊,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严争鸣低声说道,“趁着他们在太行集会,直接杀进京宰了皇帝,掀了天衍处的老巢,岂不方便?”
李筠道:“那个姓吴的长篇大论一番,真假不论,我倒是听出了一些别的讯息——天衍处现在肯定有内乱,原本天衍派的势力可能寻思着要脱离朝廷,那他们可未必在意皇帝死活。”
说着,李筠眉宇间染上忧色,叹了口气道:“韩渊……唉,他弄了这样大的阵仗,无非是想与天衍处寻仇,可那南疆群魔……这笔账将来岂不是都要算在他头上?”
严争鸣脸色有些凝重,转身道:“给赭石送封信,我要在天衍处之前找到韩渊。”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潜忽然开口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李筠:“怎么?”
“有道是‘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天衍自称‘替天行道’,可是‘替天行道’本身不就逆了‘大道自然’么?”程潜皱皱眉,说道,“这与师父当年教过的不合,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扶摇先祖会和天衍派签下这种誓约?老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对了二师兄,我记得当年我们在青龙岛上找到过一本岛志,上面列了好多大事记,那本书现在还在吗?”
“应该还在,”李筠道,“当年我们从扶摇山带走的,还有后来在青龙岛抄录收集的典籍,赭石怕丢,都随身带在储物袋里,所以从青龙岛仓皇逃走的时候才保存下来了,你去找找,应该有,就在竹林后面的小经楼里。”
程潜听了立刻站起来过去了,同时,他脑子里反复回忆着纪千里说过的话,总感觉那老疯子言语中存着不少蛛丝马迹。
他依着李筠的话,转到了竹林后面,找到了传说中的小经楼。
此地也叫经楼,只可惜再凑不成收拢天下典籍的九层经楼了,只是个木质的二层小楼,纤细得摇摇欲坠。
一楼存着这百年来严争鸣他们四下收集的一些功法,从正统道法到旁门左道一应俱全,有些收来的时候只是残卷,被严争鸣或者李筠动手修订过,误打误撞就成了某套全新的功法。
二楼放的就是他们扶摇派自己的东西了,有严争鸣默写的经书,程潜亲自修整的扶摇木剑剑谱,还有他们当年离开扶摇山的时候带出来的杂几经波折,保存至今,虽然上面各自附着防蛀防潮的符咒,纸页间却也不免沾染了岁月磨砺过的沧桑气。
程潜的手指恋恋不舍地从一排书脊上划过,这一刻,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想念起扶摇山,那就像一个回不去的故乡,与他们中间隔着打不开的人锁,还有凶险莫名的混乱世情与除魔印。
青龙岛的典籍有特殊的符号,程潜很快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经书中将它挑了出来,扶摇派没收过弟子,统共这几个人,经书都是能倒背的,因此没事也不会有人来翻,它们随便堆放在一起,程潜一抽岛志,顿时有七八本经书都跟着倒塌下来,落了一堆尘土。
程潜“啧”了一声,弯下腰正要将它们捡起来,突然发现里面居然有两本《清静经》。
谁默了一本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