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修更是大声道:“门派功法,从来都是不传之秘,只有顾岛主每十年招收一次散修进修,你们当他这样大方,就只是平白无故发善心么?别做梦了,谁会有那么多的善心!”
散修说到最后,嗓子竟然破音带了哭腔,声嘶力竭在身后东海涛声之下,叫不相干的人听来都莫名多了些兔死狐悲之意,那方才已经蛰伏下来的蛟龙再次受到惊动,隐隐有破水而出的意思,青龙岛的弟子与西行宫众人再次剑拔弩张,然而这一次,青龙岛上众散修们却不约而同地后退观望,隐约戒备起来。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岛上更不知道几方势力,顿时乱成一锅粥。
这时,只听不知从哪传来“呜”一声低鸣,只见原本一致往后退的散修中突然有十几个人越众而出,这些人古怪得很,竟是个个悍不畏死,横冲直撞着向西行宫人扑了过去。
散修的修为不高,冲到最前边的一个人当即被白嵇身边一个亲随一道剑光打了个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死。
可是这时,可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散修五脏六腑化成一团血雾,喷得到处都是,分解的四五块身体却依然牵线木偶一样,见鬼一样地继续向前。
西行宫那位剑修的修为虽高,却没见过这等阵仗,当场吓得连退三步。
再一看,这十几个散修个个双目赤红,背后隐约可见张牙舞爪的黑气。
白嵇又惊又怒道:“顾岩雪,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话音没落,身后那方才还慷慨陈词的散修突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嚎叫,他整个人从胸口爆裂开了,皮肤竟一寸寸裂开,露出下面青紫的血管与静脉,然后这血人竟赤手空拳地一爪抓向白嵇后心。
白嵇近千年的修为,自然不会让他碰到,回手一掌,袖中飞出一根巴掌大的降魔杵,在空中晃了两晃,骤然拉到了一人多长,狠狠地插进了那血人的天灵盖,将他钉在了原地。
谁知那血人竟不死,被降魔杵穿成了肉串,仍然兀自挣扎不休,片刻后他竟突然爆体,将自己炸成了无数泛着黑气的血肉碎块。
人群中顿时惨叫声四起,那些血块居然是剧毒,触碰不得。
周涵正面色一变:“此乃魔修中画魂之道,将一道暗符神不知鬼不觉地吹入别人魂魄里,那些人就能供他驱使。”
此言一出,岛主身侧顿时空出一大片,连原本青龙岛弟子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岛主——当世大能,除了四圣这种级别,谁还画得了暗符?
唐尧仿佛早等着他这句话,闻声转向岛主,横过长剑,大剑首尾处已经暴起细碎的火光,是他真元凝注的结果。
唐尧道:“顾岛主,这怎么说?”
岛主苦笑道:“百口莫辩。”
唐尧问道:“所以那奇石果然在你手里?”
他终于穷图匕现,千万条遮羞布一掀,里面还是那块人人觊觎的宝石。
却始终有人不愿意看清形势,唐晚秋立刻上前站定在岛主身侧,十分没眼色地辩解道:“掌门,我以性命担保,岛主不可能是魔修,更不可能贪图什么魔物!”
“闭嘴,”唐尧低低地咆哮道,“唐晚秋,你越发放肆了,纵然出师,你也还是我牧岚山的人,难道想欺师灭祖不成?”
唐晚秋骤然被无耻的恶意糊了一脸,当即睁大了眼睛,此时,饶是她再自欺欺人也明白了,乍一听,这位牧岚山掌门的话说得比周涵正还要冠冕堂皇,却原来也比周涵正还要来者不善。
唐晚秋的脸色一片惨白,沉默良久,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那就请掌门将我逐出师门吧。”
岛主叹道:“誉满天下,必谤满天下,没什么,晚秋,你不用这样。”
唐晚秋紧咬牙关,王八吃秤砣一样不为所动。
岛主还要再开口,却听见那站得不远不近的周涵正在沧海染血之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还是不信,岛主岂会是私藏的人?唐掌门,你怎知所谓的奇石在青龙岛上?说不定与那大魔一同湮灭了呢?难道你们已经查清了那位北冥君出处?”
这言一出,岛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身形暴涨,手掌遮天盖日一样地向周涵正扇去,一直面带倦色、不温不火的男人终于带上了怒意:“你主子是谁?”
周涵正狼狈地躲开,半真半假地惊慌道:“我分明在为岛主辩解,岛主这是何意?”
唐尧横插一杠,闪身拦在周涵正与岛主中间:“怎么,要杀人灭口了么?”
这两位当世大能天昏地暗地动起手来,心乱如麻的严争鸣却听见岛主耳语似的将声音送到他耳边,催促道:“带你师弟们混在散修里,趁乱快走,以后不要提起扶摇山,更不要提你师祖——你什么都不知道!”
电光石火间,严争鸣混乱成浆糊的脑子里突然理出了一条线索——周涵正分明知道扶摇派和北冥君的渊源,这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