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睿瞥了苏湛一眼，拿过茶杯，轻啜了一口，低声道谢：“谢谢。”

糯软温润的声音就像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尖，在苏湛心底掀起微微的涟漪。苏湛有点慌了神，与严睿的对峙比他想象中的更困难，对方还未切入正题，自己的情绪却已经被牵着走了，这完全不像是他自己。

苏湛心想，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行。

“你找我有什么事？”苏湛故作云淡风轻的话语给人一种根本不在意的错觉，仿佛严睿今晚的出现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意外。

严睿双眸微垂，死死捏紧手中滚烫的茶杯，完全忽视了掌心的刺痛，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来见苏湛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在乎他。

苏湛见严睿紧握茶杯，担心地凑上前，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别捏得那么紧，水还很烫，会烫伤你的。”

严睿像是没有听见苏湛的关怀，自顾自地说道：“你要跟我分手吗？”

苏湛愣在原地，没有接话。

“不对。”严睿勾勾唇角，旁若无人地呢喃，“我们都没有交往，哪里来的分手呢？”

在这场单恋中，严睿和苏湛配合得天衣无缝，严睿深爱苏湛，苏湛却不爱他。现在想来，年少时苏湛对他的那句承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今天一败涂地的局面都是他自取其辱，怪不得苏湛。

如果一个人不记得了，又哪里有错可言，只能说明你的存在无足轻重。

严睿的话让苏湛哑口无言，他们之间本该是你情我愿的床伴关系。如果他不曾在酒吧对严睿出手相救，如果他在三个月之后果断与严睿分道扬镳，如果他不曾对严睿动心，今天这种局面他就可以毫无愧疚地告诉严睿，是对方越界了，不能怪他冷淡薄情。

严睿瘦弱的身躯微微发颤，微垂的双眸从始至终不曾与苏湛对视，生怕四目相对的刹那从男人眼中看到冷淡和决绝。越是在乎一个人，越是不知所措，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但凡绕进去的人，永远逃不出来。

曾经那些缠绵动人的甜言蜜语，到了此刻竟成了灼人心肺的穿肠毒药。

“对不起。”

在寒风中的整夜等待，只换回了虚无缥缈的三个字。

严睿突然笑了，他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发烫的手掌缓缓覆上苏湛微凉的面颊，接下来的话既像是告诫自己，又像是诉说给苏湛：“那就再见了。”

他们在最好的年岁相遇，却终究没有一个感人肺腑的结局。

严睿到底也没问出那句 那颗玻璃球你还藏着吗？，因为答案不重要了。

第16章

苏湛从未想过一场简单潇洒的分手会如此刻骨铭心，严睿那句再见如同滚烫的烙印刻在心上，即使费尽心机的想要忽略，当他回到清冷的公寓时，密密麻麻的疼痛又会排山倒海地袭来。

Amanda发现苏湛最近有点不对劲，工作频频出错，今天竟然将发给仁安投资公司的上市数据报告阴差阳错地发到她邮箱，幸好这么重要的信息不是发到别的公司，不然泄露商业机密这种大过他们可承担不起。

Amanda觉得身为助理，她有义务好好和自己的老板谈一谈，就算老板不想好好经营公司了，毕竟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饭碗不保。

冒着被苏湛骂得狗血淋头的可能，Amanda在送咖啡时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湛头也不抬地说道：“有话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Amanda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你刚才把仁安投资公司的上市数据报告发到我邮箱了。”

“是吗？”苏湛轻轻皱眉，依旧低着头，“那你就帮我转发给他们。”

“老板，你以前不会犯这种错误的。”Amanda见苏湛没反应，继续不怕死地说道。

苏湛这回终于有点反应了，抬头瞥了一眼Amanda，语气颇为冷淡：“所以呢？因为发错一个文件，你就断定我心情不好？你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学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Amanda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哭丧着脸说道：“老板，不止仁安投资这件事，还有前些天……”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电话不适时机地响了起来，苏湛指了指门：“你先去接电话，以后这些无聊的事没必要告诉我。”

说到底，苏湛是她的衣食父母，现在这个社会Omega找个工作真不容易，Amanda不想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把饭碗砸了，只能乖乖地闭上嘴，灰溜溜地跑回办公桌接电话。

这是个奇怪的电话，男人指名道姓要与苏湛说话，Amanda犹豫了一下道：“那请您稍等一下。”听男人说话的语气，估计来头不小，很少有客户会直接点名和苏湛说话，苏湛也很少接手小case，搞不好这次是笔大买卖。

“老板，有客户想跟您说话，现在正在电话上。”Amanda推开半掩着地门说道。

苏湛兴致缺缺地问道：“谁？”

“客户叫顾良。”Amanda将顾良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苏湛，“他说你会愿意和他说话的。”

“哪儿来的神经病发疯？”苏湛最近的脾气一点就炸，现在还碰上这么个神神秘秘的人，谁有那个功夫陪他玩猜谜游戏，“不接。”

Amanda被苏湛的火气吓得脖子缩了缩，只能硬着头皮编了个理由搪塞顾良：“不好意思，顾先生。我们苏总正在开会，不如你留下联系方式，等会议结束，我让他打给你。”

顾良自然听得出Amanda语气中的为难，不慌不忙地说道：“麻烦你跟苏总说一下，我是严氏集团严睿推荐过来的。”

Amanda犹豫一下道：“您再稍等我一下。”

这回Amanda进去，苏湛先前勉强维持的那点好脸色都没了，声色俱厉地说道：“连打发客户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吗？做不好就干脆别做了！”

“老板……那位顾先生说，他是严氏严睿推荐过来的。”

Amanda本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可以打包回家了，但苏湛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语气瞬间变得温和：“你说谁介绍的？”

“严氏的严睿，就是严总。”

苏湛吩咐道：“你去把电话接进来。”

没过多久，电话不出意外地接到了苏湛本人，顾良假装清了清嗓子，不确定地问道：“请问是苏总吗？”

“是我，顾先生。”

苏湛一边有口无心地应付顾良，一边在心底猜测这个男人与严睿到底有何非同一般的关系。能和严氏攀上关系的，一般来头都不小，只是顾良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从未听说过。

“想不到苏总的会议那么快就结束了。”顾良轻描淡写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揶揄。

苏湛反应倒也够快，轻笑了一下：“是顾总您这电话打得巧。”

“确实巧得很。”顾良眸光微微一暗，随即恢复到常态，“今天我找苏总是想跟您谈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