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先前还好端端的,怎么今个瞧见姑娘,竟还躲着走。
身后的小太监瞧着纪清晨这般哭,也赶紧对杏儿道:“前头有个亭子,不如先请姑娘到前头休息。”
“我家姑娘素有头疼症,这会突然发作,还请公公见谅,”杏儿知道她是为何,可这原因总是不能叫旁人知道。况且这小太监又站在后头,隔着几步,并未听到她低声与纪清晨说地话。
小太监虽有疑惑,却还是立即道:“要不奴才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这理由就是杏儿随便编造的,她立即摆手道:“不用,我扶着姑娘到前头去歇息,坐一会便不会碍事了。”
纪清晨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扶着杏儿的手臂便往前头走过去。一直一路上走着,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待到了亭子中,杏儿便请小太监去倒杯水过来。小太监点头便赶紧离开,纪清晨这会见身边只有杏儿,眼泪落地更厉害了。她从小到大就被裴世泽捧着手心,便是要天上的星辰,他都能架个梯子爬上去给自己摘。何曾受过他这样的冷遇,一想到他居然为了躲开自己,纪清晨便觉得委屈。
“姑娘快别哭了,眼睛若是哭肿了,待会皇后娘娘瞧见了,问起来可怎么说啊,”杏儿见她哭个不停,便是担忧地说道。
纪清晨拽着手中的帕子,好一会才带着哭腔,恨恨道:“那便如实说,就说他欺负我。”
哟,这可真是……
而此时站在远处看着凉亭的男人,因着她背对着自己而坐,所以他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纤细柔软的肩膀,此时在微微颤抖,手上趴着粉色的帕子,不时擦拭着眼泪。
她在哭。
裴世泽眉头几乎都皱着了一块,方才他刚从鹅卵石小路离开,才走过去便已后悔了。他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一直看着她扶着丫鬟的手臂,走到凉亭里坐下。
他想走过去抱抱她,安慰她,可是明明叫她哭的人也是自己。
就算是死,裴世泽都不曾害怕过。可是他唯一害怕的却是她受到伤害,她在纪家,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纪家家风正又是那样的诗礼之家。可是偏偏自己的家人,却要伤害她。
不管裴世泽如何不喜欢裴玉宁,可她是他亲妹妹的事实却无法改变的。只怕任谁家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吧。如果是别的事情,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可是偏偏现在,他不想放手,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
总是说这世上十之*不如意,可是他宁愿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意,也只盼着能与她如意。偏偏他心底最后的这一点念想,竟也叫他不如意。她家中事事都好,裴世泽自个已在这泥潭中,不愿再叫她深陷进来。
他站在灌木后,看着凉亭中的身影,许久都舍不得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宫人,瞧着这位爷,站在这儿半晌,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只盯着那边凉亭瞧着,先前宫人眼尖,跟在裴世泽身后的时候,就瞧见对面是纪家的七姑娘。在勤政殿里当差的,就没人不认识这位小主子的。
皇上膝下没闺女,简直就是拿她当心肝宠。
没想到裴世子倒是对这位小主子上心,宫人虽然瞧见了不敢见的,却也不敢声张。主子们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掺和的。
裴世泽站在那里半晌,见她肩膀渐渐不颤抖了,才轻声道:“走吧。”
宫人也不敢抬头,只小步地跟在他身后。只是这位爷身高腿长,一步迈出去倒是比得上旁人两步,宫人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
纪清晨不知裴世泽在后面看了她好久,哭着哭着,眼泪突然就干了。
她握着拳头,带着鼻音道:“不行,我得问清楚。”
何止是问清楚,她要叫他给她道歉,居然敢当面躲着她。以后她可是嫁给他的,难不成他还能躲到天上去。
杏儿见她不哭了,自然是高兴,可是一听说要问清楚,又怕她这会就跑去裴世子,忙是道:“姑娘这可是在宫里头。”
纪清晨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抬头好笑地瞧着她,“你以为我要现在去问?”
她横了杏儿一眼,“你当我是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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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泽到凉亭中的时候,就见亭内摆着烹茶地小炉,圣上正坐在位置上,桌子上摆着笔墨和宣纸,竟是在作画。
“景恒,你来的正好,瞧瞧朕这画如何?”皇帝招他过去,裴世泽踱步过去,便低头瞧见桌子上铺着的画卷,面前的水光景色显然已跃然纸上,便是不远处几只仙鹤,都闲庭信步地出现在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