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持相反态度的人,放着不管,暂时一门心思的等着二皇子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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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彧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狩猎不慎坠马,伤得很严重,被从围场送回了皇宫之中,安置到母后的凤鸣宫偏殿里。
太医署里几个德高望重医术顶好的御医轮流替他把脉医治,得出的结果却是无力回天。最后他浑身被缠满了纱布,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就像是一具尸体。
他的生命就像是被固定死了无法翻转的沙漏,其中的流沙一点点漏下,等到漏完的时候,死亡就会降临。
一日又一夜过去,偏殿之中始终烛火通明,值夜的宫人谨慎小心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李彧能感觉到,他快要死了。
传言人死之前,能在回忆里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人。然后,他看到了李馨,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小丫头脸上没有了无忧无虑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睛哭得通红,跟兔子似的。她出现得那么突兀,殿中值守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她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手,趴在床边哭了许久许久,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渐渐浸湿身下的被褥,被冬日的严寒冷却为一片冰凉。
李彧不知道李馨是什么时候走的,但他记得再一次见到她,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小丫头依旧眼眶红红,还带了婴儿肥的圆润小脸整个瘦了一圈。李彧看到她小嘴微张,似乎在说什么,可是他听不到。
片刻之后,他看到床边忽然出现了一抹虚无缥缈似青烟一般的剪影,一一剪去他身上的束缚,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不断传出刻骨疼痛的伤口上,伴随着一段奇异的笛声,如春风细雨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一般,一点点浸透他身上的伤口,消除疼痛。
李彧能感觉得到身上眼中的伤口都一一转好,可是他依旧无法转醒,无法移动,仿佛被什么束缚着。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紫色剪影移动到李馨面前。这一次,他终于能听声音了,不是李馨的,而是那抹紫色剪影的。
“我只能治好你哥哥的外伤,可是他的脑部受的伤却不能尽数治好,要救下他的命,需要续命的药,这味药需要八年的寿命才能换来。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付这个代价吗?”
八年的寿命代表着什么?
人的一生变幻无常,谁也无法预料,有人能长命百岁,有人出生便早夭。因为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极限,所以被剥夺了八年的寿命,听起来似乎无关紧要,因为摸不着也看不见。可若是在拼死奋斗一生,终于熬出了头,正风光无限时逝去,你就明白别说八年,哪怕一天,也是无比的重要。
人免不了有私心,能活的时候,谁也不想死。李彧亦是如此。可他除了私心,还有对李馨的关爱之情,这么多年来,他一点点看着李馨从一只丑陋的红皮小老鼠长成雨雪可爱的小姑娘,宠爱一个人到后来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李彧既想活,又不希望李馨付出这么重的代价私心与感情交织,彼此争斗不休。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李馨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一瞬,李彧觉得自己的内心真是丑陋不堪。与此同时,而这颗心上却又刻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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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执掌一国的帝王,皇帝想要做什么,远了不说,在近处的时候,效率总是极佳的。在等待李彧醒来的这两天里,后宫上上下下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冷宫也没放过。可是这种地毯式的搜索却没用任何用处,别说贼人的身影,就连其存在也没任何发现。
就仿佛真如李彧垂死却一夜转危为安一事大家的看法一样,认为根本没有什么贼人,这一切都是上天显灵。大家都信了这个说法,皇帝却是不信的。作为君权神授的受益者,帝王却是最不愿意相信鬼神一说的人,因为这样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违背了他们的掌控欲。
于是禁军与宫人组成的队伍,又将后宫翻了第二遍,并且有向前朝蔓延的趋势。这一行为,一直持续到李彧醒来。
李彧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里,值守的女官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情况,召唤御医的同时,又派了人前往皇帝的寝宫通禀此事。按理说一个皇子苏醒,没必要惊动已经熟睡的帝王。可如今的情况却是特殊,因为这一系列的事,皇帝已经连续好几日未能安睡,并且曾下令李彧转醒后必须第一时间禀告。
冬日的夜里,不仅气温极低还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月光给人的感觉从清冷转为苍白。皇帝却一身简装披了狐裘,乘着龙辇匆匆赶来凤鸣宫。
皇帝进到偏殿里时,皇后已经抱着李彧哭了许久,并非伤心,此乃喜极而泣。见到皇帝来了,才渐渐收了情绪,行过礼后退到一旁。
皇帝对李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他对于宫中近日里发生的事,可有什么想法与线索。至于前因后果,他相信他从寝宫赶到凤鸣宫中的这段时间,皇后已经同李彧说过了。
事实也是如此。皇后在开心的同时,也没忘了向李彧科普后宫怪事。
李彧未有隐瞒,如实将他在昏迷后的梦境中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皇帝听后,面上并未显露任何表情,可是目光所及,却是让人感觉沉重的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此沉默的看了李彧许久,皇帝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朕知道了”,之后又言简意赅的嘱咐了两句让李彧注意休息以示关心,便匆匆离开了。
当天夜里,禁军便去了暖玉阁,原本在夜色里沉睡的院落被惊醒,火光与灯笼交相辉映,照亮了头顶上方的半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