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彩凤见李氏这么说,也很是感激,毕竟出门玩都是要钱的,总不能让宋明轩包上两个窝窝头,跟在这一群富贵公子的后面。
钱喜儿只忙应了道:“大娘,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这就去跟八顺说去。”
赵彩凤这时候也起身告辞,那边杜太医却开口了,只吩咐跟在他一旁的小厮道:“你去房里拿几贴安神补脑的中药过来,给这位姑娘带回去,舅少爷这边,一会儿再去店里取了送来。”
赵彩凤这下越发不好意思了,只忙不迭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宋大哥他其实也没什么的。”
杜太医听了,只笑着道:“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喝一副能让他睡得安稳些罢了,这位姑娘就不要客气了,我听八顺说起过这位宋秀才,说来我们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赵彩凤见杜太医这么说,也不好意思推辞了,便只笑盈盈的答应了。
当天晚上,刘家那边就派了下人送了帖子过来,只说刘八顺请了玉山书院的韩夫子后天在碧月湖的湖心亭茶香居品茗清谈。赵彩凤见只请了韩夫子一人,也知道刘八顺并不是一个爱热闹的,正巧宋明轩和其他人也不熟,两个书呆子外加一个老学究,这个组合也是不错的。
赵彩凤把帖子给宋明轩看了,宋明轩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只站在房里踱来踱去,自己兀自自言自语道:“不行,后天就要见先生,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磨一篇好文章来,让他好好指点指点。”
赵彩凤见他那热锅上蚂蚁的样子,只笑着道:“这是让你们去品茗清谈的,你作什么文章,韩夫子好容易才有这么几天假期,你们非这样盘剥他,真的好吗?”
宋明轩听了赵彩凤这话,也只反问道:“不好吗?夫子上回只夸我文章清明,我这次若是能更上一层楼,只怕他还要更高兴几分的。”宋明轩越说越兴奋,便顺口道:“彩凤,帮我磨墨,我已经有题目了。”
赵彩凤只瞪了他一眼,见他已经顺势坐了下来,伸手拿了宣纸铺在桌子上,只气呼呼的就拧了他一边的耳朵道:“宋明轩,你好呀!居然把我当丫鬟使唤了?”
宋明轩刚才也是一时高兴过头了,没曾想居然还真的把赵彩凤当丫鬟使了,主要关键问题是赵彩凤最近经常给他磨墨,所以宋明轩自然而然就觉得,这磨墨就成了赵彩凤的事情。
宋明轩吃痛,只拧着眉头道:“哎呀呀,我错了,彩凤你快松开。”
赵彩凤便松了手,扑哧笑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扭头道:“果然男人是不能惯的,今儿你自己磨墨,记得不能太晚,亥时之前要睡觉,明儿一早给我出门买豆浆去。”
宋明轩只笑着点头应了,倒了几滴清水在砚台里面,兴致勃勃的磨起了磨来。抬起头的时候,正瞧见赵彩凤在外头水井边上洗东西。
不一会儿,赵彩凤端着一个碗从门外进来,里面放着十几粒晶莹通透的红葡萄,赵彩凤只笑着道:“它们看着你念书也看了一整个夏天了,没准这会儿比你还有学问,你把它们吃了,就更聪明了。”
宋明轩捻了一颗葡萄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忽然就蹙起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赵彩凤见了,只忙不迭问道:“怎么了这是?这葡萄明明熟了,我刚刚还尝过一个呢,可甜了。”
宋明轩还是蹙着眉头,一脸无辜的看着赵彩凤,把手里吃了半口的葡萄递过去,赵彩凤便没什么戒心的咬了一口,那葡萄经过了整个夏天,早已经饱满多汁,正是最甜的时候,赵彩凤一口咬下去,才知道宋明轩是在骗她呢,只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头嘟囔道:“就不学好,越来越不老实了!”
宋明轩只伸手揽住赵彩凤的腰,用力往怀里头一带,低着头在她耳垂边上蹭来蹭去的,微微有些动情。
“就想着你在这儿多呆片刻,这样我写文章也更有思路了。”
赵彩凤撇撇嘴问道:“我还有这种功能?”
宋明轩便点了点头:“只要看着你,我就思如泉涌了。”
赵彩凤又剜了他一眼,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那……改明儿等下场子的时候,我跟监考的官员说一声,看看他能不能把我也放进去?”
宋明轩这下也没话说了,和赵彩凤拌嘴他就从来没赢过!瞧着赵彩凤烛光下红扑扑的脸颊和嘴唇,宋明轩只忍不住,重重的吻了上去。
☆、第124章
第二天一早,赵彩凤和杨氏一起出的门,先是去把广济路上富户家的衣服给还了,然后在去店里看一下钱木匠的装修进度。
杨氏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虽然赵彩凤一早就让她把洗衣服这活计给辞退了,但杨氏还是舍不得那几十文钱,每日必定都要打包好些衣服回来洗。这几日钱木匠和赵文来了,杨氏也越发觉得自己忙不开了,在赵彩凤的一再劝说下,杨氏也决定把这洗衣服的事情给辞退了。
请杨氏洗衣服的那户人家是在广济路上开川菜馆的,平常杨氏洗的衣服里就有不少是店里头伙计的衣服。杨氏和赵彩凤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见里头老妈子数了铜板,拿绳子串好了递给杨氏,听杨氏说以后不洗了,只蹙眉道:“我前两日才说余奶奶给介绍了一个勤快的,怎么就做了没几天就不做了呢!”
杨氏只略略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边赵彩凤便笑着道:“大娘,我家在这条路上也开了铺子,过几日就要开业了,我娘只怕忙不过来,误了你的事,所以才辞了这活的。”
那老妈子听了,只拧眉想了想道:“最近这条街上也没听说哪家关门歇业的呀,难不成……”那人顿了顿,只抬眼道:“是原先哪家鼎旺南北杂货铺?”
“正是那个门面呢,不过我家没打算开杂货铺,开的是面馆。”
那老妈子只拧眉道:“哇,那可是萧将军家的门面,姑娘你是怎么给弄到那门面的?这一条街上好几家店背后的东家都牛着呢,平日里连堂口费都省了,一听是将军家的铺子,谁敢过去闹事,不像我们,隔三叉五的还会遇上几个吃霸王餐的。”
赵彩凤听了这话,顿时对萧一鸣又感激了几分,当时钥匙也就这样从严掌柜的手里接了过来,房租也一分钱没付,这便宜也当真是占得有点打发了。
杨氏一听这街上还要有堂口费,只吓了一跳,问道:“这堂口费都怎么付?要是不给会怎么样?”
那老妈子见杨氏人老实,便跟她多说了几句:“其实不过就是多遇上几个吃霸王餐的,时不时会有人在店里打个群架闹个事情,虽然顺天府尹的捕快也会管一管,但是遇上这样的事情,总是我们店家吃亏,这一打架,客人都吓跑了,要是弄坏个桌椅板凳的,钱倒是小事,就是耽误时间和生意,交了堂口费就不一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也就会少很多,总之为了安稳做生意,给些银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赵彩凤听了这话,心里终究是有些叹息的,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在现代都屡见不鲜了,更何况在古代,老百姓永远都是受压迫的人群。
赵彩凤和杨氏告别了川菜馆,往西再走上两百米,就是自家的铺子了。只是还没到门口呢,就瞧见一群人正围在门口看热闹。赵彩凤远远见了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面馆还没开张呢,门口从哪儿来这么多人呢?
杨氏也跟着伸直了脖子望过去,这时候忽然有两个人被重重的摔出了人群,在地上惨叫翻滚。门口一群看热闹的人连连叫好,赵彩凤只急忙跑过去,挤入人群,钱木匠正在店里头和两个人打斗,不难猜测出来,方才从店堂里被甩出去的那两个人,也是出自钱木匠之手。
赵彩凤虽然前世并没有看多少武侠片,但是对于钱木匠的身手还是表示很惊讶,萧一鸣算是身手不错的了,但当一群人围着他的时候,脸上还忍不住流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没想到钱木匠却表现的异常冷静,每一个动作都不慌不忙,虽然看着似乎不是很灵活,但实打实的让人觉得浑厚有力。
不过就是几招几式之后,另外两个小喽啰也被丢出了店堂,前头被丢出来的小喽啰已经爬了起来,睁大着惊恐的双眼开口道骂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广济路是什么地方吗?你……你等着瞧!”
赵彩凤听他这个口气,倒是和方才川菜馆老妈子说的专门找茬收堂口费的人有些像,只上前一步站出来道:“这广济路什么地方,我们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在我看来,这儿就是天子脚下,百姓居所,我们开店做的是正经生意,你们又是哪路来的不正经的鬼怪?”
这几人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小混混,专门靠收堂口费过活,这种事情虽然顺天府尹知道,但是屡禁不止,且又不是什么大罪,关进牢里还得负责他们一日三餐,当真是不划算,顶多就是没人赏几个板子,撵走了算了。可时间长了,连衙门也渐渐不管了,况且一件事情既成了老例了,老百姓似乎也接受了,这条街上除了几家背后有人的店铺,大多数店面都老老实实的交着堂口费。
自从那南北货铺子关门之后,这几个小喽啰就密切注意着这个店面的动向呢,虽然他们以前知道这店铺是将军府的,所以不敢来手堂口费,可如今瞧着里面掌柜也走了,装潢也改了,在里面做装修的两个人,一个看着像大老粗,一个又是个呆子,料想这店铺估计已经被别人给买下了,所以才打算来试试运气。
可谁知道进来自己还没开始犯横呢,就觉得那木匠看着有些吓人,但这几个人也不是被吓大的,通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看谁比谁胆子更大。所以这话还没说几句呢,就动起了手来,原本这四个人在这条街上也有个绰号叫四大金刚,可谁知道这木匠居然深藏不露,一下子把他们四大金刚打得都滚到地上叠起罗汉来了。
这会儿又瞧见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站出来说话,几个人原本再想狠上一回,可瞧见后面那手里扛着一把斧头正恶狠狠看着自己的木匠,也顿时就没了骨气了。
为首的那人只气呼呼的开口道:“兄弟们,咱们走。”
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散去,有几个好心的百姓还替赵彩凤他们担心,只小声劝道:“姑娘,你想在这条街上做安稳生意,最好还是别得罪这几个人的好,都不是些好东西,二流子一样。”
赵彩凤只点头谢过了他们的好意,又问道:“他们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这条街上那么多店铺,难道家家都交堂口费吗?”
方才从川菜馆老妈子那边也不过打探得一知半解,这会儿见有热心人提醒他们,赵彩凤便觉得这位大娘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就又多追问了一句。
那大娘是隔壁茶叶店的老板娘,四十出头的样子,看着有些清瘦,平常因不常来店里,所以赵彩凤并不怎么认识。
“我们这条街,以前有半条街是宣武侯府家的祖业,后来宣武侯府日渐衰落,就把这条街上的产业卖的卖,租的租,你今儿看见的这几个找茬的小伙子,也是宣武侯家的奴才,若是没有侯府罩着,他们难道敢这样不成?”那大娘只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平民百姓谁愿意去得罪权贵,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也不敢欺负,还不都是柿子拣软的捏。”
赵彩凤听了她这一席话,终于也明白了,怪不得顺天府尹对这事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涉及到权贵的事情,又是这种那些达官贵人们心中所认为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处理起来自然就不给力。拖个三五日的,也就淡了,拖个三五月的,也就忘了。老百姓想安稳过日子,就只能乖乖的交堂口费。
赵彩凤谢过了隔壁这位大娘,蹲下来和杨氏他们一起整理东西,幸好那些桌脚凳腿还是半成品,所以损失不算严重。赵文向来胆小,刚才被吓得躲到了柜台后面去,整个人都还打着哆嗦,赵彩凤只蹲下来去安慰他,从手里抓了一把出门时候余奶奶抓给她的瓜子。
后院的小天井里到处都是散落的刨花,杨氏拿笤帚扫成了一堆,装到大麻袋里面。这种刨花生煤炉最好用,晒干了蓬松的很,一点就烧起一堆火来。杨氏抬起头,看见钱木匠又在那边刨木头,木刨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挠得心里痒痒的。
“她叔,你脸上好像被划破了,我去打一盆水来,你洗洗吧。”
钱木匠只低着头,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掌心里果然沾了一些血迹,应该是刚才跟那几个小喽啰过招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听见杨氏这么说,只沉这声音道:“不用麻烦嫂子了,这些小伤一会儿就好了。”
这院子里没有井,要从后门出去,到巷口的地方有一口弄堂里几户人家合用的井,大家都在那里取水,走过去大约也要一盏茶的时辰,平常他都是赶着杨氏中午过来送菜之前去挑水回来的,今儿时辰尚早,正好还没过去挑水,所以院子里的水缸是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加更,加更章数以苏苏收到的留言为准,要是有20条就加双更~~~~咳咳咳,必须开始激励起来了~~~
☆、第125章
杨氏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刨花,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墙根边上的水缸前看了一眼,果然见里头的水已经见底了。平常杨氏中午送菜过来,这水缸里的水都是满的,所以杨氏就顺手把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洗了,也从来没考虑过这水缸里水的问题。这会儿瞧见缸里没水,杨氏才想起这院子里是没有井的,唯一的一口井,从这后院出去,一直要走到弄堂口呢。
杨氏盖上水缸上的木盖头,提起放在边上的水桶和扁担,开口道:“她叔,我出去打水,你跟彩凤说一声,让她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