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无才无德,又无寸功,实在不能受此等圣恩。”顾长龄与这个表妹实在不太熟,所以当对方脑回路与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时,他也是满头雾水,这莫名其妙的,给他闺女爵位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要努力呀,”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长龄一眼,“如今你已是帝师,平日里好好教导皇上,这样我也有理由给那个丫头封赏了。”
因功而加恩,又为了不让朝臣觉得她偏爱顾家,所以只加封他家闺女,多好的理由。
顾长龄看了太后一眼,见对方的脸上满是期待与坚定,沉默片刻,只好道:“臣为帝师,教导皇上,乃是臣应尽之责。”
“久久不是说你这个当爹的,平日里最是随和开明的,怎么我瞧着,你竟跟其他人一样,是个不知变通的人呢,”太后皱起眉头,蛮不讲理道,“反正我不管,你最近尽量表现得好些,早些让久久的爵位下来,她跟京城里的姑娘们来往,也更有脸面。”
说完,对这个“不知上进爹”嫌弃的摆手,“你现在就去给皇上授课,好好表现。”
有了太后发话,即便这个时辰不是顾长龄的课时,他也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乾坤宫走去。
没走出几步,他转念又一想,就连太后都这般喜欢他家闺女,可见他家闺女有多好?自家孩子讨人喜欢,做爹的该骄傲自豪才对。
于是,顾长龄又高兴起来,连走向乾坤宫的步伐也轻快很多,仿佛对乾坤宫里的皇帝充满了期待与盼望。
进了乾坤宫的书房,丞相张仲瀚正在为皇上授课,见到他进来,张仲瀚停了下来。
“顾先生。”晋鞅抬头见顾长龄进来,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向顾长龄行了一个学生礼。
“皇上,”顾长龄受了这个礼,回了晋鞅一个君臣礼,然后与张仲瀚互相见礼,“打扰二位了。”
“寿之兄来得刚刚好,我正好给皇上讲完今日的课程,”张仲瀚语气温和道,“你也是关心皇上的学业,何来打扰一说?”
顾长龄打了个哈哈,见张仲瀚跟皇上交待几句后就离开了书房,在心底摇了摇头。作为一国丞相,张洪瀚的性子还是软了些。若是他,这会儿必定不会走。,反而会留在这里继续为皇上讲解问题。
倒是晋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顾长龄让他临摹名士字帖,他就乖乖的练习,也不问为什么,神情认真,不见半分敷衍。
“常人喜以字观人,殊不知擅于书法的人,也擅于借由书法掩饰内心情绪。为帝王者,不必做到高深莫测,但不可让人觉得喜怒不定。”在皇帝练了小半时辰的字,休息的时候,顾长龄写了两个字放到在他面前,以闲谈的语气道,“皇上觉得,凭借这两个字,可以看出臣的性格吗?”
晋鞅抬头看去,只见这张纸上,左边写着仁,右边写着威。仁字圆润温和,威字气势凌云,完全看不出相似之处。
他沉默的看着这两个字,又看了眼端着茶杯一脸淡定的顾长龄,站起身神情郑重的朝顾长龄深深一揖:“谢先生教诲。”
顾长龄放下茶杯起身扶住皇帝的手,笑眯眯道:“皇上不必如此,臣相信您定能做到最好。”
显摆了这一手,皇帝见识到了他的书法有多好,日后定会好好跟他学习字画的。
晋鞅见顾长龄眼里满是对自己的信任,心中有些感动,不曾想宁平伯竟是如此看好自己,就连他自己现在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好这个皇帝。
那些世家贵族们怎么看自己,他心里是有数的。太后为自己安排的几位帝师,有些对自己格外殷勤,有些对自己表面恭谨内里敷衍,他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曾表露出来而已。
现在刚来为自己授课的宁平伯不仅认真的教他书法,暗中提醒他为君之道却又没有急切摆出想要从龙之功的嘴脸,反而让他心生几分好感。
一人有意安心努力学习,一人有意用心显摆学问认真教授,倒是相得益彰。一个多时辰下来,竟是师生尽欢,晋鞅甚至亲自送顾长龄到了门口,恭敬的称顾长龄为“顾先生”而不是宁平伯,以示对顾长龄的敬重。
当天晚上顾长龄回到家后,又向妻儿夸奖了一番皇帝,言其尊师重道,聪慧上进,是个难得的好少年。
两个儿子对此无看法,只是沉默的听着。而杨氏也早就习惯了丈夫这种澎湃的情感抒发,根本就没有把这些话认真的听进去,谁叫自家丈夫回家后,总是喜欢跟她赞扬谁好,谁特好,谁好得不得了。她如果每次都要认真记着,脑子还不得崩溃?
倒是顾如玖听完顾长龄所言后,忍不住想,难道这个皇帝,真的是个品行不错的好骚年?
她爹虽然是个乐天派人物,但是在她记忆里,被她爹夸过的人,好像现在过得确实都很不错,在朝野中名望也越来越好,其中有两个甚至已经成为了名士。
其实她觉得朝廷应该颁发一个“吉祥嘴”称号送给她爹。
五日后,顾长龄晋封为宁平侯的旨意正式下发,同时伴随圣旨而来的还有周太后与皇帝的封赏,各种摆设物件,锦帛绸缎,引得不少人侧目。
不过随后又有好几道封赏的圣旨分发到其他人府中,于是顾长龄这个新晋的侯爷就变得不那么起眼了。
整个京城因为新帝登基后的封赏而变得喜气洋洋,先帝驾崩的最后一点阴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让大家清晰的认识到,大丰朝换主人了。
只是这个主人,他们暂时还不确定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为成年的幼帝而已。
半年过后,民间又恢复了正常的婚丧嫁娶,太后与幼帝之间,也没有传出争权夺利的□□,京城再度变得繁荣热闹起来。
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又开始了他们喜爱的各种聚会,骑马狩猎,赏画作诗,踏马游花,打球投壶,什么热闹玩什么,什么新奇乐什么。
最近京城里的新消息就是司马家三房的人要到京城里来了。
作为一流世家,司马家的人情来往,向来受人关注。现在京城里居住的是司马家大房与二房,所以三房进京,是为了投靠他们。
早年听闻司马家三房老爷子喜好玩乐,不喜仕途,如今为了儿孙前途,竟也不得不进城投靠大房与二房,不得不说是权势动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过生日,所以今天朋友提前为我庆生,玩得有些晚,现在才更新,大家抱歉啦~
PS,明天家人给我庆祝生日,可能更新仍旧会晚,所以请大家多包涵啦(づ ̄3 ̄)づ╭
感谢以下大大的霸王票:
☆、聚会
司马香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太喜欢京城里的生活,与四季如春的亭洲比起来,京城的夏天显得过于炎热。这里的衣饰流行与亭洲更是不相同,让从未到过京城的她都有些微的不适应。
可是作为司马家的女儿,她说不出这种怯场的话,甚至不能让人看出她的无所适从。这次祖父带着一家人进宫,是为了替父亲以及两位叔伯谋前程,她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为家中蒙羞。
也正是因为如此,堂姐司马芸准备带她去参加聚会时,她没有拒绝,反而为这次聚会做了精心的准备。
这次的聚会地点在京城近郊的一处清凉的别庄里,司马香摇着手中的檀香团扇,压抑着心里那股因为炎热升起的燥意,直到马车进入别庄的地界,她才察觉到一丝凉意。
下了马车,她跟在司马芸的身后往里走,还未到地方,就听到里面传出说笑声,显得十分热闹。
“你们可算来了,”一位穿着香橘色裙衫的少女见到她们,笑吟吟的上前挽住司马玲的胳膊,脸却对着她说话,“快过来一起坐。”
在一番介绍之下,她才知道挽着堂姐的少女是李家二房的三小姐李静玉,但是据她所知,堂姐的闺中密友并没有这位李姑娘。
作为这次聚会的举办者,李家的几位公子姑娘热情又不殷勤,即便是不喜聚会的司马香都挑不出半点不是。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顿时淡淡的荷叶香味传入她的鼻尖,让身上最后一丝暑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情平静下来,她才有心情打量四周三三两两在一起闲聊或者做小游戏的少男少女们。
堂姐也在她耳边轻声介绍着这些姑娘都是哪家的,好在她早已经开始背谱牒,所以对这些公子姑娘们背后的家族关系图还算了解。
“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司马香望向一位十一二岁左右的姑娘,这位姑娘穿着杏黄轻纱裙,虽然不是在座诸位姑娘中最漂亮的,但却是最让她在意的一人。因为在看到此女第一眼时,她便觉得心里模糊软乎了一下,就连对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她也觉得格外清亮。
“你说她?”司马玲语气停顿一下,表情虽未变,眼神里却露出似轻视似羡慕的情绪。
司马香轻轻点了一下头,恰好此时,那位姑娘往她这边望过来,朝她们露出甜甜的笑容,端得是天真无邪。
“那是顾家在京城一脉的姑娘,”司马玲语气软和几分,眼底的轻视与羡慕消失得无影无踪,“性子……挺不错的。”
司马香了然点头,对方身边坐着好几个稍微年长的姑娘,可见应该是个性子讨喜的。
司马家姐妹在小声讨论在场的众人,其他人自然也都很好奇这位刚来京城的“新人”。
“长得挺漂亮,气质也出尘,不愧是司马家的姑娘。”胡家三姑娘胡喜是顾如玖二嫂的胞妹,与顾如玖向来十分要好。
“嗯。”顾如玖赞同的点头,这位司马香姑娘长着柳叶眉,樱桃嘴,虽然还不到十五,却身姿曼妙气质出尘,倒是比坐在她旁边的司马玲还要出色几分。
跟两人坐在一块的沈青冉与杨惜雪闻言都只是笑,见顾如玖还跟着点头,于是无奈道,“他们在那边在玩投壶,我们去看看。”
“又是投壶,真没意思,”胡喜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