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本就身子弱,被张翰庭这么一踢,一口血就喷出来了。
那边丫鬟仆妇门早就吓傻了,幸好这里距离顾家并不远,当下赶紧回去报信了。
这边阿烟心里正想着这事儿呢,便听到外面通报说:“不好了,姑爷把咱姑娘给打了,这都吐血了!”
萧正峰此时正陪着送到门口的顾齐修说话呢,听到这个,翁婿二人面面相觑,都皱起了眉头。
阿烟急了,赶紧要过去看,萧正峰和顾齐修都陪着。
到了那里,却见张翰庭还拉着顾云教训呢,顾云咳着血,冷冷地看着张翰庭,一边咳一边流泪。风吹过她沾了血的发,萧瑟颓倒,她眼眸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凄冷,看着就犹如一个沙场上走下的孤魂野鬼一般。
顾齐修何曾想到女儿竟然受这般委屈,纵然不是最心爱的阿烟,可是顾云也是他的骨肉啊,此时看着顾云那般狼狈,气得胡子都在翘:
“张翰庭,你简直是无法无天!在我顾家门口打我顾家女儿,当我顾家无人了吗?”
阿烟此时已经过去搂住顾云,顾云趴在阿烟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这几年朝中动荡,顾齐修辞官而去,萧正峰和阿烟在边塞全无消息,她没有娘家依仗,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只能和着眼泪往肚子里咽而已。
而那个张翰庭刚才也是气急了,这些年欺凌殴打妻子早已成性,一时也忘记如今顾家再也不是举目无亲的那个时候,还犹自要去拽顾云。
顾齐修一挥手,身边的小厮们冲上去护着家里两位姑娘。
萧正峰见此情景,冷笑一声,抬腿一脚,直接踢过去,却见那个张翰庭本是个文弱书生,被萧正峰这么一踢,整个人翻飞出去,踢得一个胸口剧痛,脸色煞白。
张翰庭大怒:
“萧正峰,你竟然胆敢当街打我!”
张翰庭此时被顾齐修和萧正峰发现了,也便不再隐瞒,忍着痛咬牙切齿地道:
“我打我娶进门的女人,与你们何干?”
萧正峰见那张翰庭叫骂,冷眉冷眼,也不言语,当下撩起袍子又是一脚。
他身形高大出脚稳重,看似刚猛其实自有分寸,只打得人内里肝肠寸断伤人要害,可是外面却不见淤青。
这边张翰庭被他几脚踢出去后,已经是浑身抽搐颤抖,几乎昏死过去。
萧正峰冷哼一声,挑眉道:
“便是你娶进门的女人,那又如何,你就能随便打骂吗?”
他鄙薄地望着低下犹如蝼蚁一般的男人,不屑地道:
“你这样的人,也可以称之为男人吗?”
张翰庭在眼前发白的剧痛中,恍惚中只见眼前男人靛青长袍,威严从容,冷沉沉的眉眼充满了凌厉感,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他颤抖着吐出一口血,咬牙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可是舌头打着颤,却是连句话都说不出。
而就在不远处,在一群顾家的小厮奴仆之中,那个叫做铁拐高的老人,就那么远远凝视着彪悍高大的萧正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0章
在萧正峰打了一番张翰庭后,顾云自然是不会跟着张翰庭回去了。当下阿烟领着顾云回了顾家,那边萧正峰自命人将张翰庭送回去了。
张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气得不轻,扬言要找萧正峰麻烦,可是谁知道顾齐修萧正峰都矢口否认,只说是张家公子自己摔倒在地的。
要知道顾齐修和萧正峰这两个人是何等人也,一个是当朝一品将军,一个是皇上都要敬重几分的前左相大人,这两个人哪里是那说谎的人啊!
更何况,这事儿发生了后,顾齐修特意命人请了几位御医去张家给张翰庭看病。人家瞧来瞧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张公子确实是有内伤,里面五脏六腑伤得不轻,不过外面却是毫发无伤。
依照常理,若是外力导致,那么肌肤表面至少应该有什么痕迹啊,可是目前看来,根本没有!如此一来,几个御医都否认了张公子被打的可能。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大家更加笃定人家一品大将军和前左相大人根本没说谎,是这位张公子要赖上人家,血口喷人。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他想和他的夫人和离,想另娶一门亲事,就为了生个儿子!
早知道当朝对女子并无前朝那般看轻,是以并无人家会以为无子而看轻妻子的,这张家传承数百年反而迂腐守旧,才会如此,是以如今越发被人诟病。张家听到外间那些传言,气得不行了,张翰庭更是躺在那里直接又吐血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亲家算是没法做了,任凭哪个当父亲的看了自己女儿被女婿那么打,都不至于让女儿再受这种罪。再说大昭风气本就比较开放,和离后的女人只要有些金银,日子也过不差!顾齐修直接投了个状子去衙门,告张家宠妾灭妻,最后大闹一场,竟硬生生将两个外孙女都要过来了。
这两个外孙女一个叫从筠,一个叫从珊的,现如今从筠已经快三周岁了,而从珊小些,一周多罢了,都是生得粉润可爱的,往日里也得顾齐修喜欢。如今顾齐修把这女儿顾云并两个外孙女领回家,干脆命她们就此改了姓氏,离了张家。
张家平白少了两个嫡女,又因着被顾齐修告了个宠妾灭妻,就此赔了不知道多少罚银和田地,而张翰庭又被打成那副模样,看着一两年内都恢复不过来的。
这张家开始的时候还设法去求见当前圣上求给个说法,可当今天子却是根本不见。于是也有人猜测,想着这之前顾家人离开了燕京城,顾相风光不在,女婿萧正峰又生死不明的。这顾家昔日树大招风,前太子不喜顾家,连累得也给张家些难看,这张家自然看着家中媳妇厌烦,不过是狗眼看人低,借故找茬罢了。
要知道这朝中震荡,两年换了三位帝王,不知道多少权贵起起浮浮,谁家要是都摊上张家这种势利眼的亲戚,怕是燕京城多了多少和离的女子呢。此时以己度人,不免越发看低了张家。这张家无法,自此后名声没了,长房长子病弱,又生不出儿子来,下面二房的便开始闹腾了,好生生的百年之家,怎奈子嗣不济事,如今竟然闹成一团。
张翰庭的父亲见此情景,知道自己儿子完全做错了,今日已经不是昔日,只可惜儿子愚钝,倒是成了萧正峰杀鸡儆猴的垫脚石。他没法,曾经亲自跑到顾齐修这边赔礼道歉,只盼着把两个孙女带回去,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然而顾齐修哪里肯给他好脸色。
而顾齐修在朝堂中素来有些威望的,虽说如今早已经退隐,可是门生故吏哪个不卖他几分情面。如今知道这张家如此欺凌他家女儿,也都对那个张家颇有些不满。因为这个,张家族中子弟的仕途大受影响,一时之间年轻辈的结亲都不好结。
说什么不能生下子嗣,那不是生了两个姐儿吗,但凡能生两个姐儿,便说明人家顾家姑娘没什么问题。便是有问题,也是在你张家被磋磨得坏了身子。这么一来,谁家不掂量下,前左相家的女儿,一品大将军的小姨子在你张家都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家女儿去了你家,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张家族内子弟,结亲不好结亲,仕途也诸般不顺,大家纷纷开始埋怨张翰庭。只说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前左相大人并当今风头正旺的萧大将军。
可怜这张翰庭,自己思来想去,也是分外后悔。那一日在老岳丈家,实在是被嫉妒冲昏了头,就这么得罪了这两位,还平白失了两个女儿。他有心想去赔礼道歉,把顾云接回来,谁知道他刚一上门,顾家就把他打了出来。
再一打听,顾家请了媒人,正要给顾云再找一个呢,目前正相看着,而自己两个亲生的姐儿,也已经该姓了顾。
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可是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生生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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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顾云这个事儿,阿烟自然是颇为感慨。想着姐姐如今便是再嫁,心里也未必能幸福,一个女人在夫家受了那般委屈,哪里是轻易能放得下呢,少不得慢慢靠着时间来冲淡昔日的伤痕。
而顾云过了几日后,也过来说,就不打算嫁了。顾清也是个能容人的,以后留在顾家养着两个姐儿自己过。
恰好这个时候蓝庭过来燕京城,提起这买卖越做越大,必须要有个自己人掌管。顾云倒是颇感兴趣,便提出要帮着一起做,好歹有个营生,以后自己也能养着两个姐儿。
阿烟和父亲商议下,大家都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当下就让顾云去跟着蓝庭学习做些买卖经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几日蓝庭进了燕京城,那些家具物事也都跟着运过来了。阿烟看着云居院这巴掌大的院子,难免犯愁,想着昔日的那些物事,这么小的院子都摆不开的。
谁知道萧正峰却笑道:
“若是临到这个时候才犯愁,我早就愁死了。”
阿烟一听这话,不免明白过来:
“你早做好了安排?”
萧正峰一边逗弄着糯糯,一边道:
“是,如今朝廷赐下来的那个院子,倒也不小,我早就命人打扫过了,让他们把各样物事都送到那里去。”
阿烟点头:“如此也好。”
此时糯糯已经勉强能在人的扶持下走了,她在炕头上摇摇摆摆地走起路来,摆动着胖乎乎的小屁股,犹自一个小鸭子般。她兴奋地挥舞着手,乐呼呼地口水直流,还含糊不清地喊着:“得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