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简珞瑶果然来了些兴致。
在简珞瑶心底,田氏与周氏自然是不同的,她对田氏照顾归照顾,还是比不得对周氏的亲近,毕竟周氏是她亲大哥的妻子,正儿八经的嫂子。
田氏一进门就怀了孩子,周氏却一年多没消息——她的情况比田氏要好许多,简千珅要回,田氏在府里侍奉老夫人,夫妻俩常是分居两地,算下来,田氏是在新婚那几日同房就怀上了。
但简千珝在翰林院当值,日日回家休息,与周氏日夜相对,这样周氏都一年多没怀上孩子,别说周氏,连郑氏都有不少压力。
也是看在周山长是简千珝恩师,如今简千珝在翰林院,借着周家女婿的身份,得了不少照拂,也算是间接的受了周家的照顾。老夫人虽是一介女流,也知道周家对简千珝是多大的助力,才一直没有提给简千珝纳妾的事。
但是大家,包括周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可以给周氏一年半载的功夫准备,可是往后日子长了,周氏若一直没消息,简家必定是要替简千珝张罗的。
如今周氏好容易怀上了,简珞瑶自然也替她感到高兴,便问郑嬷嬷:“怎么这时候才知道?”
“听说是二少奶奶这些日子一直在调养身子,月信不正常,一两个月没来,也没怀疑到这上头,还是昨儿二少奶奶忙完府里的事,去大少奶奶的院子看望,闻着从产房飘出的血腥味,一阵犯恶心,正巧林太医在旁边,就帮着把了脉,这才确定了呢。”郑嬷嬷见简珞瑶转移了注意力,心里头也高兴,难得兴起,滔滔不绝的说完,又感叹道,“这真真是双喜……不,三喜临门呢,昨儿又是六姑娘出嫁的大喜日子。”
“可不是。”简珞瑶也笑了,瞧了眼外边的天色,道,“这会儿还早,再过一个时辰,叫人送贺礼过去,早知道大嫂生的是双胎,备了双份的,到二嫂这儿可要重新备。”
“姑娘也不必张罗,二少奶奶怀孕,您送些给咱们小皇孙缝衣赏的料子,那料子轻软贴身,难得的是吸水,用来当婴孩的贴身衣物刚刚好呢!”
简珞瑶点头:“还有呢?”
一旁的秋霜也凑上来道:“还有姑娘以前补身子的方子,食谱和药材,都是太医院研制出来的,不凑巧还用不上呢——像大少奶奶比姑娘先怀,等姑娘开始进补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过了五六个月,太大了,补了也没用。”
简珞瑶抿唇笑了,郑嬷嬷这才放心下来,出去张罗早膳去了。
等简珞瑶用过了早膳,郑嬷嬷又问道:“奴婢待会派人去简家送贺礼,姑娘可有话要带?”
简珞瑶想了想,道:“带一句罢,跟祖母她们知会一声,明儿的洗三,我就不去了,等满月再亲自过去看望大侄子和大侄女。”
郑嬷嬷应了一声,在一旁收拾桌子的白露闻言却愣了一下,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简珞瑶无奈解释道:“昨儿大嫂生孩子,这些出嫁的姐妹中,独我一人守在大嫂院子,还借了王爷的名义去请太医,想必早已经叫人注意了,这洗三再眼巴巴的赶上门,还指不定又被人怎么编排呢。”
“姑娘昨儿也是事出有因,若不是您刚好去大少奶奶的院子里,撞见了大少奶奶发动,怎么也轮不到您在那儿守着。可既然是您碰见了,总不能叫您袖手旁观,明知道大少奶奶双胎早产不容易,却连个太医也不请罢?”白露有些替简珞瑶鸣不平。
郑嬷嬷瞥了她一眼,道:“外边的人嚼舌根的时候,哪还想得到姑娘的难处?况且昨儿姑娘劳累许久,身子已经乏了,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孙,也得好好修养几日,哪能撑着身子去参加洗三宴?”
说罢,郑嬷嬷又回头,对简珞瑶道:“姑娘也放心,大少奶奶必定能理解您的难处。”
正说着话,红云挺着肚子进来道:“姑娘,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请太医稍等片刻。”简珞瑶说罢站起身,郑嬷嬷忙抱了她的罩衣过来,仔细的替简珞瑶罩上,这才拥簇着简珞瑶出了屋子,去了隔壁的花厅。
今儿过来的又是一位姓张的老太医,太医院也轮值,简珞瑶不是太后皇后那种级别的,没有固定的太医,便是轮到谁便谁过来给她诊脉。
老太医把完脉后,抚须笑道:“王妃怀相甚好,脉搏跳动有力,证明肚子里的孩子十分正常。”
“有劳张太医了。”简珞瑶放下茶杯,面色郑重的道,“我今儿有一事,想与张太医请教。”
“睿王妃请说。”
“昨儿娘家嫂子生产,有幸在产房外听了几耳朵,这生孩子的惨烈程度,委实令人心惊,听说头一胎生产都要比旁人艰难些,不知太医可有何法子,能让我到时候顺利生产?”简珞瑶一直知道,一味的害怕不是办法,唯有早作准备,即便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至少也能减少一些风险。
简珞瑶的话刚落音,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立时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太医,生怕漏听一个字。
张太医仍旧笑着,语气和缓又不卑不吭的道:“法子算不上,既然睿王妃能考虑到这方面,老臣就将所知一并告与王妃,只是要不要采纳,自请王妃斟酌。”
“这第一点,便是运动,平日里多散散步,走上他一个两个时辰,最好能多爬一爬台阶,只要别太累都行,如此是锻炼体力,许多产妇平日养尊处优,生产时便难在体力不足,到该使劲的时候使不出来,才酿下的悲剧。第二点是注意饮食,最好要饮食均衡,不能说鸡鸭鱼肉吃了好,便一味的大吃大喝,其实多吃些青菜未尝不可。至于这第三点……”张太医说到此处却顿了顿。
简珞瑶忙道:“太医请直说。”
“平日里常听人说,双身子要多补补,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好好长大,但据老臣所知,许多孕期大进补,导致胎儿过大的产妇,最后多半造成难产甚至生不下来的结局,可见控制胎儿体型也是必要之事,只是老臣没研究过,不知如何才能适当的控制,不过想来无非就是少用补品,控制食量罢了。”
简珞瑶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听得张太医的话,郑嬷嬷却是脸色大变,难怪张太医要迟疑,这话真真是匪夷所思,只听过怕胎儿在娘胎里吃不好,瘦不拉机,生下来不好养的。万没听过胎儿不能过大的说法。
简珞瑶却是十分受用,将张太医的话记在了心里,把张太医一送走,她便开始每日围着湖周围散步一圈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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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里,仍挺热闹的,简家龙凤胎的满月酒,简珞瑶和萧长风过去喝了,简珞瑶怀中还被塞了个襁褓,都要她沾一沾喜气,好一举生男。
到了九月底,睿王府隔壁多了个邻居,五皇子要明年初便要出宫成亲了,府邸在睿王府隔壁,这会儿内务府正在替五皇子府翻修。
这满打满算,离五皇子成婚的日子不过四个来月,到现在开始翻修,委实仓促了点——要知道萧长风的府邸当年翻修,可是整整提前了一年半。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五皇子是个小透明,他生母是个低等答应,侍寝一次便怀上了五皇子,还一举得皇子,这福气让宫里的娘娘们咬坏了帕子,可五皇子生母的福气到此戛然而止,五皇子还不满一岁,他生母便病逝,到死都没个封号。
那个时候宫里皇子不多,圣人的心尖尖元贵妃也没生儿子,五皇子便也有不少存在感,皇后请示圣人后,便把五皇子给了一个贵嫔养着。
淑妃那时也才升为四妃之首,五皇子养母作为从三品的贵嫔,位分委实不低了。贵嫔无子又无宠,五皇子也没了生母,便相当于是她亲生的,只要带的好,未尝不能求了圣人改玉牒,直接记到她名下,因此,五皇子一跃而成几个皇子中出身第二好的皇子,委实出了一阵风头。
奈何好景不长,五皇子要入上书房时,他养母又病逝了。本朝规定,开始进学的皇子,要从各自母妃的宫里搬到皇子所,吃住都在皇子所,因此倒也没比要再指一个养母照顾五皇子。
五皇子从此成了一个没娘照拂的小可怜,因为存在感不高,时常被人忘在脑后,上回被圣人指婚,是绑带在萧长风四皇子后面一起的,若不是他后头便是六皇子,元贵妃急于把他弄出宫,好找借口让自己儿子早点成亲,五皇子的婚期估计到现在都还没个影儿。
好在元贵妃急着打发他出来,便找内务府催了一次,生怕那群人拖延功夫,坏了她的大事,这倒让内务府打起精神来,不敢在五皇子的府邸做大手脚。
元贵妃前脚刚关照过五皇子,圣人后脚经爱妃提醒,也想起来自家还有个即将成亲的儿子,平日没怎么关照过的儿子,圣人也没太大表示,只可有可无的对五皇子关照了一句,允他无事可出宫去自己府邸监工。
五皇子在宫里当了二十几年的小可怜,对于能在自己府中当家做主的日子,还是十分向往的,得了圣人的话便不客气,隔三差五出宫往自己府邸跑。
每回来也不会忘记作为邻居的三哥,总要登门拜访,礼节做的相当好。萧长风不在家的时候,简珞瑶自然不会单独见五皇子,实际上五皇子来拜访十次,有七八次是见不到主人的,但他乐此不疲,每回都礼数周全,从宫里拎了些点心来,睿王府的管家也会准备适当的回礼,这一来二去的,五皇子对睿王府也熟悉起来了。
不过,京里众人对五皇子出宫建府的关注,却不在于五皇子的本身,都想得到他后边的六皇子,简珞瑶也抱着肚子,应景的感叹了一声:“往后只怕不会多安宁了。”
萧长风只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自信:“王妃放心,无论局势多乱,定护你们母子周全。”
“那就有劳王爷了。”简珞瑶嫣然一笑,下一秒,架起自己的腿搁在萧长风身上,十分坦然的道,“今儿这腿又开始胀痛了,王爷先替我捏一捏。”
萧长风沉默的看了半响,最后还是伸出了手,依言给简珞瑶捏腿了。幸好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人,不然见了他被这般使唤,只怕要大惊失色的。
其实萧长风手艺算不得多好,一个自小金贵娇养着的皇子,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如今肯屈尊降贵的替简珞瑶捏腿,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真指望他手法娴熟,令人欲/仙/欲/死不成?
不过萧长风一直习武,又颇爱健身,看着清瘦优雅,其实脱了衣裳是个精壮的青年,手腕特别有力道,只是一开始替简珞瑶捏脚时有点放不开,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的腿捏断了,捏起来便显得有气无力的,体验的感觉很不好,还被简珞瑶嫌弃了一句:“怎么没吃饱饭似的?连绿绮她们都比你力气大。”
萧长风嘴角抽了抽,却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加重了力道,沉声问:“这样可以吗?”
“还好,不过仍轻了些,再使些劲。”
萧长风又加重了力道,简珞瑶冷不丁呼痛出声,萧长风立即收了手,紧张的看着简珞瑶,却见简珞瑶松开眉头,十分豪气的道:“爽,不要停!”
外边,自简珞瑶惊呼声起,郑嬷嬷如同发现老鼠的猫,立刻闪动身子,趴在了门上。若不是记得王爷在里头,郑嬷嬷听见这个声音,都要忍不住破门而入了,生怕他们发生什么矛盾。
连自小照顾简珞瑶、最是护短的郑嬷嬷,这会儿也无法再昧着良心偏袒自家姑娘,自从这肚子越来越大,姑娘性子也变了许多——其实怀孕的女子性子大变很正常,若是折腾她们也就罢了,偏姑娘谁也不折腾,唯独在王爷跟前胡搅蛮缠。
是的,郑嬷嬷都忍不住用出了胡搅蛮缠几个字评价自家姑娘。
郑嬷嬷觉得,倘若自家姑娘只是像旁的女子怀孕那般的矫情闹腾,自怨自艾也就罢了,毕竟以王爷对姑娘百依百顺的性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姑娘就喜欢为难王爷,半夜里睡不着,非要推醒睡得正香的王爷陪她出去散步,谁也不许跟着,导致王爷一面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面还得提着灯笼,回来时累得够呛。
王爷沐休的时候,姑娘又说想吃什么什么小吃,得跑大半个京城才买得全,还不让下人去买,非要王爷亲自买了回来才吃。
就连王爷在外边赴宴的时候,姑娘也常常理直气壮派人把王爷喊回来,说是肚子里的小皇子想王爷想得不行。
这些王爷都忍了,郑嬷嬷却在旁边瞧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哪一日不耐烦,全面爆发了,因而听到简珞瑶的呼痛声,郑嬷嬷才会那般迅速,瞬间便贴到了门上。
只是郑嬷嬷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屋里的动静,脸上的惊慌渐渐放下来,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后默默的离开。
白露性子急,见郑嬷嬷稍稍走远,忙跟了过去,低着声音问道:“嬷嬷,姑娘和王爷到底怎么了?”
郑嬷嬷眼神闪了闪,也压低声音道:“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