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简家姑娘枪手的程度,简珞玥就算悔婚,也能找个比兴远侯府二房少爷更好的对象——且不提简珞瑶是睿王妃的身份,单单是去年秋闱,简家两个考中了进士一个考中了举人,这一壮举便叫人看到了简家的潜力。
而简承乐从徒有功名的穷书生,一跃而成了七品县令,官职看着不大,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像简承乐任职的常州武进那种鱼米之乡,摆明了是去走过场的,三年任满即便不召回京,那也至少能升个一两级,比起之前,当真是身价倍增。
简珞玥是简承乐的嫡亲姑娘,虽说简家就三房实力稍弱,可简珞玥也是简家的嫡女,比之三方庶女的简珞青要好上太多,连简珞青如今都那么多人家求娶,不乏世家子弟,简珞玥自然能说个更好的。
只是简珞瑶也不能随意给简珞玥做决定,闻言便含蓄的道:“这事,还要是要问问六妹妹的意思罢?”
“你六妹妹说全听咱们做主,你也知道,这孩子自来乖巧,说什么便是什么。”
张氏也在一旁笑道:“六丫头确实听话,不过要我说呢,好事还得赶早,瑶儿肚子眼看着要大起来了,等往后你身子笨重,哪还能回来喝你六妹妹的喜酒,是也不是?”
简珞瑶笑道:“六妹妹早日有个好的归宿,别说我高兴,便是远在常州的三叔和三婶,也要放心的。”
郑氏知道简珞瑶的意思,便道:“自然是,你三婶前儿写信回来,也在请你祖母给定个好日子呢,提前知会一声,她好回来送嫁。”
简珞瑶便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再问的了。
老夫人又看向她问了一遍:“瑶丫头没意见?”
“这良辰吉日,我也不懂,没研究过,还是祖母你们商量罢。”
老夫人便点头道:“那明儿去给兴远侯府递帖子,叫大太太来一趟,咱们把这事定下来,估摸着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赶在你和你大嫂生产前定下来,也免得夜长梦多。”
“这么赶?”简珞瑶挑眉,有些诧异,“估摸着大嫂也就是再过两三个月便生了,若万一日子撞到一起去,岂不是手脚大乱?”
“无妨,叫下边的人多尽心些便是。”说话的是张氏,她解释道,“索性也用不着你大嫂出来帮忙,自有你娘和我张罗,你二嫂也是个能干的,你大嫂只要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便无干系。”
旁边的田氏闻言,冲简珞瑶笑了笑:“王妃请别担心,我自有分寸。六妹妹的婚事要紧。”
简珞瑶知道老夫人这么着急定下来的原因,兴远侯身子不好,已是风烛残年,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西去了,子孙却是要替他守孝的。
简珞玥的婚事再不定下来,这要是不巧碰到白事,再耽搁几年,中途若有变故,她成了老姑娘,即便是简家姑娘再抢手,也是耽搁不起的。
当然田氏还有两三个月生产,也不是等不起这几个月,等田氏生完孩子再办喜事也不急。但就像张氏说的,等那么久以后,简珞瑶肚子又大了,也不方便。
若是平时,出嫁的姑奶奶,哪里比得上长子长孙重要?可简珞瑶是睿王妃,再没有叫她迁就田氏的道理,只能叫田氏这里委屈一下。
方才张氏和田氏在简珞瑶迟疑的时候,主动开口表示没关系,也是为了卖个好。
简珞瑶心知肚明,想了想便道:“既然祖母你们决定了,我就在府里等着好消息来了。”说罢,又转头看向田氏,笑盈盈的道:“对了,前儿皇祖母和母后各赏了两株成色极好的人参下来,即便没有上千年,估摸着至少有几百年了,算是难得,索性我一个人也用不来这么些,明儿送一株来给大嫂补补身子。”
田氏忙摇头道:“王妃太客气了,我这身子还好,用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
“哪里就用不上了?大嫂怀的是我大侄子,身子金贵着呢,这是我对大侄子的一片心意,大嫂可别推辞。”
“话都这么说了,叫你大嫂如何回话?”老夫人嗔了简珞瑶一眼,又摆了摆手道,“这几百年以上的人参也难得,我便不同你客气,剪一些须来给你大嫂补身子用,便尽够了。”
不等简珞瑶说话,张氏已经接过话道:“母亲说的是,也就这丫头不知柴米贵,张口就送一株人参,还当是地里捡来的大白菜呢。”
“那便送大嫂半株,另外半株给祖母也补一补身子。”简珞瑶被教训了也不恼,笑道,“可不许再说剪什么人参须了,我还不至于连株人参都送不起。”
“知道你财大气粗。”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瑶丫头这般小气,祖母也不拂你的好意,送半株给你大嫂便是了,我暂且还用不上这玩意儿。”
简珞瑶笑而不语。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回到回府的马车上,简珞瑶一时,便说起了以前的事:“王爷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旁人定亲都水到渠成,偏我遇上这么多阴差阳错,最后被你赶上了。”
萧长风拉了简珞瑶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一阵庆幸的点头:“也是。”
“王爷既然知道,可要好好珍惜我才是。”
萧长风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回应,简珞瑶已经转头看他,迟疑的道:“不对啊,王爷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顿了顿,简珞瑶想到她前一任未婚夫张天祥,就是萧长风的表弟,关系还算亲近的那种的,知道些她的事,倒也不算喜稀奇——最起码她跟张天祥订过婚的事,他再清楚不过。
简珞瑶也不扭捏,直接问:“那么王爷知道几个?”
许是因为简珞瑶态度落落大方,萧长风便也不隐瞒,报了几个人名:“杭州才子柳攸,昌国公家的林子昂,翰林院的陈大人陈浩然,张天祥便不必多说了。”
萧长风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看在简珞瑶眼里,未免有卖关子之嫌。
不过简珞瑶还真不好奇他接下来想说什么,睁大眼睛诧异的看他,委实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妃的事情,如何能不用心关注?”萧长风轻笑,索性把简珞瑶的肩揽过来,在她耳边道,“不只是他们,我还知道刘家的那位……”
萧长风原本不想提到这位,比起前面四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位张家的,委实算是简家所有人都不想提及的一个黑历史,原就始于一场算计,最后阴谋败露,也够叫人心有余悸了。
是以,萧长风觉得自家王妃性子洒脱,对其他几人都能毫无芥蒂,对刘家这位恐怕是不能心如止水了,故而有一瞬间的迟疑。
后面会主动说,却是因为简珞瑶最近太难缠,一点点不对劲,都能被她放大再放大,萧长风怕自己这明显的迟疑,在她看来不知道又会被想成什么样子,这才忙不迭全部交代了。
就算全部交代会引起简珞瑶的伤心事,也比她多想来得好太多——即便现在不多想,以后再知道他没有交代全部,也是要秋后算帐的。
萧长风对简珞瑶性子已经是心有余悸,当然也没有别的心思,索性王妃以前性子都那么好,如今是怀了孕才有些失常,再说怀着孩子本就不容易,他也愿意多包容一些,等自家王妃生完孩子,便恢复以前的温婉大方了——萧长风是真的被简珞瑶最近给折腾傻了,竟然觉得对比她现在,怀孕以前的她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当然萧长风能容忍,也是因为并未觉得自家王妃性子大变后,就有多难相处,在他看来,偶尔闹腾几下,未必不是夫妻情/趣。
言归正传,萧长风怕伤到简珞瑶的玻璃心,还特意搂着她的肩说。只是话还没说完,简珞瑶已经推开了他,满是诧异的盯着他问:“王爷怎么知道的?”
能不惊讶么?
前边四位也就罢了,都是媒妁已定的,这年头,没人订了婚会到处宣传,可只要稍微一打听,都藏不住,更何况她经过几回被退亲的事,闹得几位前未婚夫也沸沸扬扬的。京里头谁不知道?
萧长风若想了解,都不用自己去打听,只要张口一问,还指不定能听见多少个版本呢!
可是刘家的事却不一样,那个时候还只是议亲,外界的人并不知道。
至于几个知情者,为着她的名声,她娘家费尽心思压下来了,想要不叫任何人知道此事;刘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没透露分毫,林子昂本就出手相助,还了以前一个人情,万不会宣传出去;而兴远侯府二太太,本身就心虚,连侯府的当家大太太,和侯夫人都不知情,更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就是说,之于这件事,虽说不是特别隐蔽,但也没到萧长风随口一问就能问出来的地步,他能知道,除了派人调查,还有什么可能?
萧长风跟简珞瑶相处的时间不算短,本身又是个细致的人,简珞瑶眼神一变,他便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不是纯粹的惊讶,更不是难堪或者什么,反倒是一种让他不敢确定的失望……
他的王妃又想到什么去了?
因着这些日子的“训练”,萧长风第一反应反倒是有些失笑,也不惊慌,当下拉了简珞瑶坐到自己腿上,揽着她温柔的哄道:“王妃想哪去了?我能知道刘家的事,也是因为一次偶然,路过一个雅间,听见里头昌国公府的林子昂在对人说起此事。”
“林子昂?”简珞瑶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既然萧长风知道知道刘家的事,那肯定也知道是林子昂出手相助,便也不避讳,直接道,“林子昂出面帮忙,本就是为还从前一个人情,既然如此,他帮忙完后又如何会转身对旁人说?难道就不怕被人知道是他透露出来的,败了我的名声,反而更不好?”
“王妃倒是相信他的人品。”萧长风眼神微闪,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没给简珞瑶纠结的时间,便道,“昌国公最看好的继承人,自然品行光明磊落,断不会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与他谈起此事的也不是旁人,而是刘家的大少爷,本就对此事心知肚明。”
简珞瑶抿了抿唇,萧长风的解释合情合理,应该不至于骗她。
萧长风却盯着简珞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语调也颇为奇怪,一字一句的问:“是不是要我转述林子昂当时说了什么,王妃才肯罢休?”
怀着孕的简珞瑶虽然一直笑话自己一孕傻三年,其实真没到这地步,骨子里的敏锐还是在的,简珞瑶一听到萧长风的话,便抓住了关键词。
“罢休”?正常难道不该用“相信”这两个字替代吗?
萧长风是在嫌她性格太不依不饶了?
简珞瑶第一反应想到是这,不过旋即便否认了。
简珞瑶刚才怀疑萧长风用不光明的手段调查自己,不是因为不相信,即便是萧长风承认,她也至多有些失望罢了。
萧长风的身份、地位甚至生活环境,与她完全不一样,在那个复杂的地方,能安全长大的这些皇子,谁没点见不得光的手段?
环境造就性格,老实说,萧长风不放心,要去调查她,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女人多少有些矫情,若刚开始萧长风就直说,反正也没什么感情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