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兰不了解他们大楚上层圈子的人互相关系是怎样的,但是他之前在并州待过,又在并州听说了自己女儿还活着的消息……阿斯兰不认识别的大楚上层人,他只从自己的经历这里,听说过一个大楚太尉!
恶人永远是恶人。他在上一个事件中没扮演正面角色,在下一个事件中,很大可能还是个反面角色!
程太尉啊……别的阿斯兰不清楚,但是大楚三公中,太尉手握兵权,权力似乎非常大啊。
阿斯兰握紧手中缰绳,心情沉重:李二郎知道对付他的人是谁吗?照现在来看,恐怕就是知道了,也没办法啊!
“大都尉,怎么办?”身后心急的大楚军人见对方这么多的人,连阿斯兰的面子都不给,心中焦灼万分。他们提马追上前,问起阿斯兰。
下方的兵马与山丘上的一队人相对,那位负责前来拦路的首领洋洋得意,口出威胁之语:“左大都尉!劝你识相点!不要跟我们动手!你现在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大都尉在王上面前会对你美言两句……”
阿斯兰冷笑:“你们出现在这个路上,断了我的兵马。恐怕是因为我的兵马,你们大都尉接管不了吧?”
如一个巴掌覆面,对方神情狼狈,仍撑着:“你背叛王庭,该当何罪?!”
阿斯兰不跟他废话了,短短几瞬时间,居高临下,他已经将对方的兵马布置看在了眼中。他现在急需时间,打个手势,身后的十数人就跟上阿斯兰,骑马跃入了这片战场。阿斯兰身子低伏于马上,飞马踩入他们的军队中。
他下令:“杀出去!”
“喏!”
对方起先慌乱,然后冷笑,也往后传消息。阿卜杜尔带人来阻阿斯兰,得贵人指点,包围圈一层又一层。阿斯兰出了这个,还有另一个……只要将阿斯兰拖死在这里!绝不能让阿斯兰回援墨盒!
……
同样的事情,在通往乌桓的路上也在发生。
一骑轻兵与装备精良的大批军队遇上,双方对峙,不过一刹时间,就杀向了对方。星光灿烂,天地光华流转,夜雾弥漫中,血腥味、兵戈碰击声,散于天地间。
“我们顶不住了!”
“撤吧!”
“不能撤!墨盒之危尚未解除,我们不能离开!”
对方挡住了通往乌桓的路,不光拦北上的路,也拦南下的路。长夜漫漫,他们将路从中断开。墨盒正直危机存亡之一刻,极北乌桓之地,尚未知晓这边的变故,也没人会让他们知晓。
这边的军队没有阿斯兰作将领,大打折扣。十来人与对方数千人对敌,很快死伤得只剩下一个小兵。小兵看到对方追来,心生怯意。自己一人实在无法突破这段路,他骑马转过头,没命地往墨盒的方向逃去。
身后的大批军马追上来,烟尘飞起,高声吆喝:“追!”
……
呈现一个环状包围圈,各方大楚军队从四面向中间已成了一座火城的墨盒包围。这么多人的军马,从并州和长安前来,化整为零,扮作普通人已经很久。终于到了今夜,长安来的将军带人在城中开杀戒,并州的军马就从四方围过去。这么大批的军队调动,想要瞒住朝廷,实为不容易。出主意的这位大臣想了很多办法瞒住这个消息,在朝廷上引开众人的关注力,私下做出这般的决定。
此夜幽长。
长安城歌舞升平,高官大臣们在忙碌为陛下选妃之事。听说因为选妃之故,程太尉又得罪了皇后,双方闹僵。虽则如此,众人不得不叹程太尉之高义。明明女儿就是皇后,他还要选妃?这般心,一般人可做不来。
没有人阻拦程太尉。因为前段时间面对封赏墨盒李二郎的事,程太尉不赞同封赏,闻家的人则希望封赏。双方在朝中吵了很久,皇帝听从了闻家的意见。在众人眼中,太尉吃了暗亏,之后太尉提出选妃之事,众人自然要给程家一个面子。
夜夜漫漫。
江照白推开窗,望着天边的北斗星宫沉思。夜如墨星如眼,他在寒夜中于屋中踱步,他想朝中太尉之行有些诡异,然没有证据,他又不知道太尉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他望着北方墨盒方向,久久凝神,希望自己只是习惯性的想多了。
宫中长乐未央。
皇后程漪坐于宫殿中,接见完程家的娘子们。皇帝宽慰她不要跟太尉计较,说皇帝选妃只是一个流程。皇后之尊不会受其影响。程漪心情烦躁,在宫殿来回走来走去。她要如何跟皇帝说,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根本不会真正在乎什么选妃呢?她前些日子回程家,听自己的三嫂说了些奇怪的话……她觉得父亲会针对墨盒做些什么安排!她甚至想跟江三郎传信!
然而这只是怀疑……江三郎瞧不起她,江三郎与自己的父亲不是一派人。自己为什么要说?
一切皆是猜测。
事情实际发生在墨盒。
那些人全不知道。
包围墨盒的军队成一个环形圈,越收越紧。他们各执其事,严谨遵守自己收到的命令,不让墨盒中任何一个人逃脱!杀空墨盒!
一丝消息都不要泄露出去!
只有让墨盒变成一座空城,今晚之变故,才永远不会传出去!否则但凡走漏一点消息,太尉如何他们不知,今晚的这批军队,都是一个死罪!便是为了自己,也绝不能让一个人出城!
……
“将军,北方失火!”
“将军,没有突袭出去,乌桓前路被断,只逃回来一个小兵!”
“将军!百姓们出不了城!出去就被人杀掉,敌人就守在城门!”
各方不祥的消息,纸片一样飞向李信。其他几位将军校尉成了摆设,全跟着李信走。他们爬上墨盒最高的角楼,看到了四方狼烟,狼烟下军队中星火密密点点,蜿蜒折向此城。狼烟之援,何时才能到……
墨盒如火焰的中心般,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这里。
李信发布一系列命令,敌方飞快地下令,他再快速地紧随。双方将领的博弈,一者是先知,一者是临机应变。李信后知无觉,最大的本事,就是堵住城门,让外面的军队进不来。但是撞门还在持续,往城墙上泼的火油,却迟早有不应求的时候!
李信站在风中,望着四面火光。
他看出来了,对方想把墨盒的人杀尽,谁也不要出去。
对方怕墨盒的消息走漏……
“将军,南门要顶不住了!”
李信跳下角楼,数了阿南等一队人,说:“其他人听从徐将军的命令在这里与他们周旋,等我回来。阿南等人跟着我去南门,破开一条出城的路!”
“喏!”
闻蝉在南门。
先前响箭被李信夺下,信号没有发出去。只有墨盒中的人乱了,城外尚未乱。那个时候,他们一心奔去南门,想专攻一个门,放百姓出城。阿斯兰也走了,把乃颜留给了闻蝉。他交代乃颜照顾好他女儿,就带了一队人出了城。
之后李信又安排一队人从这个门出城。
闻蝉一度有着信心,想守住这个门,危机必解。
直到在一刻钟前,前往乌桓的小兵逃了回来。敌方兵马到了城下,逃出去的百姓被他们沿路杀了。出去了数百人,竟无一人完好活着!
“浇火油!不要让他们近城门!”
“把门堵上!人呢,没有人了么!”
有人用飞索进城,用石头砸下去一些人,却总有人上了城墙。乃颜与闻蝉的护卫们保护着闻蝉这些女郎,到后来,护卫们也前去当做将士用,侍女们被当普通百姓们前去帮忙。闻蝉身边的人,只剩下乃颜一个。
乃颜跳上城墙看了情势,对闻蝉不由分说道:“出不去了!这里时间拖得越久,出去的可能性越低!翁主我们不能再等了,即刻出城!”
说着话,他挥手锁喉,将墙上飞扑下来的一个士兵杀掉。一道血线在空中飞开,闻蝉满眼都是惨死的人。
闻蝉苍白着脸,心中仍镇痛于出城的百姓们也被杀死这个消息。她难以理解对方竟这样的丧心病狂!
之前很多人劝她走,乃颜一言不发地杀着人,一直没有开口。乃颜不说话,闻蝉便抱有一丝希望,觉得乃颜武功这么厉害,是她阿父留下来给她的。乃颜不吭气,就说明现在的情况乃颜还应付得来。所以闻蝉顶着众人的劝说,前后奔波,一直在帮忙给受伤的将士们包扎。百姓们也重要,但大战当面,将士的数量更加重要……她不得不狠心选择更需要的人去救。
然现在,就连乃颜都开了口!
乃颜也顶不住了!
闻蝉回头,看向身后战火冲天。她心中惶惑,咬着唇道:“我不走……我夫君在城中,我要等他。”
“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