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_分节阅读_173(1 / 1)

“我的意思是,过年了,大家的心都不在打仗上了。或许可采取拖字诀,只等雪下的大了,困住郑山王一伙人。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就地取材。而这就地取材,就有些讲究了……”

围坐的青年人中年人面上带笑,饶有兴味地听着少年郎君分析两边对敌的阵势。少年郎君们与李二郎同辈,有的非常佩服李二郎出众又清晰的思维,愿意听从一二;有的则始终心中不服气,听得有些坐立不安。

无论如何,当李信跪坐于中堂分析局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凝聚在他身上。

李信桀骜无羁,之前众人与他不熟,只听本家弟子说过。这大半年来,自李信从长安回来,当会稽守卫战开始的时候,李信以令同辈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速度快速在李家崭露头角,入了众人的眼中。他蓬勃向上,他是刀剑先锋,他满身光华。当他跳出来时,同辈中,已经无人能夺走他的光辉。

李家再没有这种敢想敢做、充满无畏的少年郎君了。

李家众长辈甚至开始思索:是不是应该把小辈们都放出去游历一二?小辈们规矩是好,但没有一个身上有李二郎这种引领群雄的气势。

这堂中灯火灼灼,映着少年英气的眉目。

李信正处在一个月一变样的少年时期,往往一个月没见就很容易陌生,更何况已经过了大半年。他个子如柳条般快速抽长,人也更瘦了。面颊收回去一些,棱角出现,眉目也变得更加轩昂。当他压着眉想事的时候,隐有刀光剑影之气势。

众人说着话,讨论开春后的战局怎么开。长辈们也不多插手,大有把战事当成让小辈们成长的磨炼石。不管这些少年郎君们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是要自己上战场还是里应外合,长辈们都颔首点头,让他们自己去想。这般一来,李信这种天生的聚光点,主意跟马蜂窝似的一个又一个,更容易吸引没有主意、或主意没有李信大的郎君们追随了。

他们这边讨论着,外头隔着厚毡帘,侍女们通报。众人出去一看,看到天上烟火烂烂,五色缤纷。细细想来,竟已到了上元节日。家中女君让侍女们前来请人,让李家郎君们回家过节,莫在这里消磨时间。

大夫人闻蓉身边的贴身侍女亲自来请李信,李信自然也是要回去的。众郎君们纷纷退散告别,侍女在帐外执灯等候李二郎。闻蓉身边的侍女皆是年轻小娘子,此女肤白貌美,站在残雪中,帐中一点柔光映着她姣好的面容。李二郎好久不出来,因天太冷,侍女不觉打个哆嗦,心里有些怨李二郎磨蹭。

她不安的时候,门帘一掀,披着大氅的少年郎君从屋中步出。在他出来的刹那时刻,身后帐中的灯火一瞬间熄灭。少年英俊的面孔,映着前方的雪与身后的火。他一身傲骨,身形挺拔,没什么太多想法地望一眼只顾着发呆的侍女,侍女立刻红了脸,掌灯跟上少年的脚步。

侍女努力跟上李二郎的步伐。李二郎走得并不快,足以让侍女跟上。他眉目低垂,眸子幽黑,踩着蓬松雪地,步伐稳重。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寂静相伴,侍女跟随李二郎,即使对方速度不快,但这眼看是要走回去的架势,却让侍女心中叫苦。

她是新训练出来的侍女,刚刚被派到大夫人闻蓉身边。只知道前来接李二郎是个好差事,并不知道李二郎居然想要走回去。

然郎君走在雪中,身形高大英挺,眸子清正,侧脸幽静。他默然不语时,也让侍女脸颊通红,忘了足下的不适。

侍女轻声,“郎君,女君出门前说半夜会下大雪,让奴备了伞。您要撑伞吗?”

李信随口道:“不用。”

“方才您在帐中那么久,是换衣裳吗?怎么不叫奴婢进去伺候呢?女君知道婢子没有照顾好郎君,是要发怒的。”

李信心不在焉:“换衣服而已。只是见母亲时,她总觉得我冷。为了不被她念,我还是多穿点好。”

“郎君真有孝心,”侍女抿唇一笑,少年郎君的回话,给了她鼓励,让她觉得李二郎似乎并不是嬷嬷口中说的那个“最好不要惹”“很难说话”的人,“对了,四娘回来没见您,还问了您……”

李信停下脚步,脸色冷淡地看着这个一路上喋喋不休的侍女。他不骑马不坐车,一路上走着回去,就是要趁着没人的时候,想点事。他要想一想打仗的事,要想一想郑山王会如何应对,要猜测对方的心思。结果这个侍女不停地跟他说话,他每每思路有个眉头,就被打断。

李信忍无可忍。

他的漫不经心换不来对方的若有所觉,当他停下来、没有表情地看着侍女时,侍女才终于察觉了自己的饶舌。

李信探过来的眼神,寒气渗人。他若方才还只是个有气势的小郎君,现在就像是山中兽王,睥睨天地,随时可以撕了让他看不惯的人。李信说,“母亲没教过你,少说话么?你好好地走你的路就是了,不要打扰我。”

他的眼神让侍女露怯,侍女几乎以为他要暴怒,但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继续走了。

侍女回过神,后背出了一衫汗。她再不敢多舌,只泪水在步跟上李二郎的脚步。然终是有些不死心,在跟李信错开一步后,静静巷道中,侍女又有些心动。她忽然脚下一软,惊叫一声,往下摔去。

侍女无措地伸手想去拉李二郎的手,想借助他的力气站起来。

李信居然毫无反应。

他仍然走他的路,在发觉侍女摔倒后,隔两步路的距离,他才停下来看她。回过头,少年郎君低着头看这个泪水掉落的侍女。

侍女看他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没有皱眉露出厌恶的表情。她仍幻想李二郎有同情心,脚崴了,她疼痛中,跟李二郎说话的声音便有些娇软,“二郎,我脚扭了,恐怕走不了路了。怎么办?”

李信看她半天。

忽然露出了笑。

他的笑容天生又痞又坏,正常时候就让人心动,当人心猿意马时,更是忍不住被他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笑容所蛊惑。

他蹲下来看她,笑眯眯,“你是不是想自荐枕席,被我睡?”

侍女脸爆红:“……”

李二郎反应这么快,这么容易看出她的心思,说话还说得这么粗俗不讲究,侍女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在世家中,像李二郎这样大的郎君中,房中有人是理所应当的。在郎君们成亲后,看未来二夫人的意思,是要把这些人打发还是留下。那都是后面的事,现在,闻蓉已经开始操心给自家郎君挑选合适的房中人了。

倒不是李二郎多清高,这不是他天天在外面打仗,几乎不沾家,闻蓉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么?

李二郎一年年长大,英俊得让人面红,更是府君膝下的唯一郎君。若是入了李二郎的房,即便不为前程,这样出色的郎君,又有几人不爱呢?

侍女坐在雪地上兀自脸红,李二郎那让她心动的笑,忽然冷了下去。他变脸速度太快,让侍女猝不及防。只见郎君站了起来,冷冷看着她,“我要的东西,不用别人送,自己会去取。我不要的,送到我面前,也就是一个死字。看在你是母亲侍女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下不为例,望你珍重。”

李二郎铁血无情,转身便走入了寒风中。

当晚回去,李二郎与父母妹妹共度佳节,宾主尽欢,气氛良好。闻蓉身体仍有些不妥当,很苍白,很瘦弱。但是自家郎君找回来,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医工曾说她活不过一年,现在看起来,闻蓉再多活一两年,也不是没可能。

闻蓉噙着笑让人不停给李二郎布食,又听李信说话逗她,忍不住发笑。

然开怀中,闻蓉也注意到李二郎是自己回来的。她心中疑惑,不知那派出去的侍女怎么没接到李二郎?等到宴席结束时,闻蓉才从嬷嬷口中得知了发生什么事,当即面上露出厌恶之情。

闻蓉哼了声,“一个小小侍女,在我没有安排的情况下,还敢去勾搭二郎?她也真敢想。”

嬷嬷笑道:“郎君大了,府上动心思的人便多了。这都是看女君您的意思了。”

闻蓉说,“那个侍女,打杀了吧!这种没有规矩的侍女,看来是养不熟的,也没必要再回去调.教了,”一个侍女的性命,并不放在闻蓉眼中。只是随后,闻蓉出神了一会儿,又把嬷嬷喊回来,“别杀了……给她一些钱财,放出府吧。”

嬷嬷惊讶:“女君?”

闻蓉道:“我方才寻思着,她这般得罪二郎,二郎都只是警告,看来并不想杀人。我儿向来聪慧,我能看出那侍女是想与他……,他自然也看得出。二郎这般心善,留她一命,我若随意打杀了,岂不辜负二郎的心意?还是放她出府吧。幸好只是刚刚调.教好,还没有用,不然我可不放心让人走。”

嬷嬷便笑:“二郎心善,女君也是一样的。”

闻蓉摇了摇头,怅然道,“我只是顾二郎的意思而已……我儿心里太有主意,连我这个母亲,都要猜他的心事。你说是不是他们长大了,都不喜欢跟阿母亲了?我总觉得我儿每日心事重重,可一到我跟前就逗我笑,什么也不跟我说。”

“郎君是体贴女君啊。”

闻蓉坐了一会儿后,琢磨来琢磨去,下了决心,“我儿已经十六了,我也该给他张罗婚事了。该派人探一探二郎的口风,他喜欢什么样的,好让我有个准备……”

老嬷嬷笑着陪闻蓉说话,说道郎君恐怕心思不在婚事上,郎君整天在忙着打仗之事。闻蓉却觉得再忙也不能不成家啊,一定要从李二郎那里听到他喜欢什么样的女郎。

闻蓉膝下就这么一个小子,她家四娘子还一团孩子气没到选婿的时候,她就把一腔心全放到了李信身上。闻蓉性格本就有些执拗,一心要从李信这里探听口风,李信颇为无奈。他这个母亲,打不得说不得,得时时刻刻地供着。现在操心起他的婚事来,每天回府上歇息一二,闻蓉都会说起哪家哪家女郎如何好……

李信但笑不语,闻蓉心思太露的时候,他干脆都不回家了。

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几乎是这桩事的翻版。李信一点点收服郑山王的队,在这两年多的时间中,他耐心充足,把郑山王一点点往后逼。还往往不把人逼到绝路上,总给对方希望,总让对方觉得似乎再往前一步,胜利可望。郑山王刚愎自用,等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下的兵残的残,逃的逃,他已经无人可用。

山贼出身的郑山王望着自己手下的残兵弱将,泪流无比,高声大吼:“李信误我!”

他尚算清醒了过来,不再中李信的计。也方才得知,整天怂恿自己攻打对方的那个曾与李信相识的书生陈朗,竟真如谋士所说,不是什么好人物。当他兵败如山倒,陈朗看无法在他这里再诈东西后,甩袖而走,直接连夜奔逃,投去李二郎了。

郑山王无论李信再如何激,也不肯出兵了。他带着剩下的那点儿兵马隐回徐州山中,想要修整一二,待实力恢复了再出来。但郑山王也不肯就此放过会稽,三教九流,总有点儿自己的手段。他巧言令色,给海寇中留下了会稽的线索,又多方导路,让海寇把火烧到了会稽。

会稽郡守真有点儿烦。

总觉得自己在给朝廷擦屁股。

但是每每往长安投一眼,那边永远推脱,永远说没兵没将,将士们全在边关奋勇杀敌,不得随意调动。然而也没看见边关将士有取得什么胜利,如何在与蛮族的战斗中胜出来。

会稽的战争还在继续,只是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毕竟这里不靠海,李信是主动要拿他新得来的人手去养兵,以战养战,提升己方实力。那些曾经的山贼们到了李信手中,李家长辈们哭笑不得,才发现这竟是李二郎的目的。不过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李家许多年轻郎君们,在知道李信混混出身后,又接管了那么多的兵,心情有些复杂。

私下里,因为新来的混乱队伍,再加上他们用心引导,有些话便传了回来。

当话传到李三郎李晔耳边时,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二郎似乎并不是我们家走丢的那个孩子。好不容易寻到一个他昔日的同伴,对方说漏了嘴,说真正有胎记的那个郎君,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