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_分节阅读_137(1 / 1)

虽然之前太子算计宁王张染,但在长安城中,他们又联手一同对付定王。在太子心中,张染是自己一边的人。张染又不会长留长安,和那个死赖在长安不肯去郡国就藩的定王完全不同。

陛下扫了眼儿子中那个最是文质彬彬的青年,想:哦,张染,好像我把闻姝许给他来着。闻姝是我亲妹妹的女儿来着。

这样一想,勾起了他寥寥无几的多年前对长公主的愧疚之情。

陛下点了头。

这边争斗在不露声色中角逐,大臣们冷眼看着。

曲周侯冷笑一声,与身边长公主说,“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在争,还在斗。蛮族人进京,好像对他们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长公主平平淡淡说,“何止对他们没影响,对我们也不会有影响。”

她一语双关,是说自己绝不会把闻蝉嫁去蛮族。然她的冷漠,却让曲周侯听出了贵人们醉生梦死不问国事的味道。曲周侯脸色不太难看,却又是想了想,忍了下去,没有给长公主摆脸色。他们夫妻多年,早年脾气都被对方磨得去了不少,不至于为这点儿事翻脸。

曲周侯看眼身后与公主们走在一起看烟火的女儿,他心里想:只怕那些蛮族人不肯死心,还会打小蝉的主意。我还是拜访丞相一趟,联络联络两家多年不走动的感情吧。

曲周侯沉沉想着,心里却难免有些寥落感。

他看着众人欢喜无比,全大楚最尊贵的人、最有地位的人们,全站在这里。但他们讨论的,只是自己华贵无比的生活,城外百姓们的生死,并不放在这些贵人们的眼中。

他早年一把□□走天下,将蛮子打得落花流水。然而现在,为了制约蛮子,却只能找丞相相助。

世事变迁,曲周侯一年年,愈发沉默少言了。

闻蝉也并不开心。

她非但不开心,她还有点儿害怕。那个丘林脱里对她的纠缠,让她意识到了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她又知道他们家,唯一能在皇帝舅舅面前有话语权的,乃是她的阿母长公主。然这份话语权,也只是靠着稀薄的血缘之情维系着的。闻蝉不想因为自己,让母亲与陛下闹得不愉快。

而闻家被陛下打压那么多年。

父亲已经多年不致仕,在长安城里就做个闲人。现在一些人忘记了她阿父早年的功劳,只听说曲周侯是长公主的驸马,便想着她阿父是靠她母亲才得到一个闲散君侯位置的。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闻蝉知道。

但是那些胡说八道,未尝不说明父亲已经远不如当年了呢?

她怕自己给家人遭来祸事,然而闻蝉又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且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丘林脱里对她的求亲,那么闻蝉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就是这么一桩事罢了。闻蝉只能装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样子,高兴地随姊妹们聊天,天真地去看烟花。

她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操心。因为只有这样,她阿母才放心。

在宫中守岁之后,过了子夜,众人才纷纷离开皇宫。离开那个喧哗的世界,重新窝回了父母身边,闻蝉闭着眼,安静乖巧地依偎着母亲。马车出行前,有小黄门过来递话,乃是宁王妃让人来传话——“阿父阿母放心,有我夫君在,绝不会让妹妹去和亲的。”

长公主淡声:“有我在,你们都操什么心?回去歇着吧,没事的。”

她心想,应该是没事的。就她阿兄那个万事不上心的脾气,别人以为他多在意蛮族人,他也不过是懒得搭理而已。阿兄把她夫君的打仗生涯搅和了,又把她家二娘嫁给了一个体弱多病谁都不看好的宁王……陛下心中亏欠她,她只要开口,陛下就不会拿闻蝉作交易。

事实也是差不多的。

行了一路,昏昏睡睡间,闻蝉被母亲柔和的声音吵醒。听说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她揉揉惺忪睡眼,跟着阿父阿母一起下车。下车后,她先是看到了一个高挺的少年身影,站在幽黑与明光中。府门前的红色大灯笼在风里摇晃,照得少年的影子在地上曲曲折折。闻蝉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看到了两个少年郎站在府门前。

她盯着其中那个对她坏笑的少年郎发呆:咦?我表哥这么平凡的脸,我是怎么在人群中,第一时间认出人的?

已经过了子夜,闻蝉在宫里玩了一晚上,有些困顿,思绪都跟着变得迟钝。她被侍女扶着进府,听身边人嘈杂地说话,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信看。她看到他英挺的侧身,看到他秀颀的背影,看到他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开出花来。

之前丘林脱里对她的造次,在李信面前,闻蝉都忘记了。

李信飞快看她一眼。

少年郎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他悄悄瞥她的眼神很明显:别看了!

闻蝉仍然傻乎乎地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李信对她的提示。直到她阿父阿母都发现了她的状态之外,李信快速拯救,闻蝉被青竹推了一把——“翁主,公主与君侯都送两位郎君压岁礼了。两位郎君也送了大家礼物,你的呢?”

闻蝉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李信。她直接的目光,看得李信表面平静,耳根却泛了红。

闻蝉开始不好意思:“我也有礼物啊……我明天再送好了。”

但是大家都看着她。

闻蝉即便难为情,也只好让青竹去取礼物,分发给众人。其他人倒还罢了,只有李信得到的礼物,是一个黑木大箱子……这么沉重的箱子,四个小厮一起抬起来,看得大家都一愣一愣的。

而打开了箱子,李信木然:一箱子五铢币。

金钱哗啦啦,众人的礼物都那样用心,只有李信的,是一箱子不必花什么功夫什么心思的钱币。

李信羞赧不下去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敬佩闻蝉。

☆、75|1.0.9

闻蝉送了李信一匣木的钱币,五铢币在花灯的照耀下闪着铜光。而围观的一众人,简直惊呆了——在擅长送礼的贵族人眼中,万万想不到有人送礼,会送五铢币这种阿堵物。

阿堵阿堵,在贵族男女眼中,金钱这种东西简直不应该存在。他们常年往来需要送礼,自家养大的孩子,自然也是擅长送礼的。从来就没有一个女孩儿,在过年的时候送别人一箱子钱币做礼物。

曲周侯嘴角抽了抽,看了小女儿好几眼,扶额长叹,“小蝉啊,你真是……真是有趣。”可怜他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斥责女儿的话来。

比起他,长公主简直是分外不好意思。她平时有多瞧不上李信,这时候就对这个外甥有多抱歉。她是觉得李二郎的出身不够好,但是除夕之夜,也没有拿钱币给人添堵的道理啊。

长公主几乎是用生平最温和的语气与李信说话,“阿信莫跟小蝉计较。她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小蝉,还不来给你表哥道歉?”

闻蝉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说,“不喜欢还我好了啊。”

李信反应特别得快,他一开始还是看着一箱子钱,又是意料之外,又是呆若木鸡。而现在,他立刻准备收拾箱子里的钱币,冲闻蝉和善一笑,“知知费心了。我长这么大,从没收到过这么值钱的礼物。我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也不忘的。”

闻蝉对上他浓长眼睫下那忍俊不禁的笑容,他的笑总是带着一层暧1昧的意思。女孩儿之前都镇定十分的面色,在他的笑容中脸刷地红了。

她也觉得她费心了。

她也觉得李信就没收到过像她这么用心的礼物来。

但是李信一笑,他眉目似是而非的角度,总是带着轻1佻的弧度。

闻蝉开始不好意思。

一晚上的坏心情,都因为少年郎君的笑容而烟消云散。

那一匣木的钱币,终究也只是个玩笑话而已。李信送给闻蝉的礼物,是他亲手写的字。写的是一首《佳人赋》,以李信的水平,能写出这样游龙舞动般的潇洒字迹来,已经非常不容易。指不定为了能拿出这么一赋字来,李信苦练了多久。

李二郎苦练了起码一个月。李家三郎李晔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还在会稽的时候,李信就在准备这个赋了。难为他出身不好,也一直不太适应他们名门贵族的生活,却一直在努力读书,努力练字。

而目前来说,能体现出李二郎读书的最出色的成就的,就是这篇百来字的《佳人赋》了。

然而归来的曲周侯一家人,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李二郎写字的辛苦来。

曲周侯随意扫了一眼:唔,满纸胭粉气。男儿郎不写什么铿锵有力度点的,写个《佳人赋》,嗤。

长公主在心神不属的同时,有些同情这两个回来的李家郎君:除夕之夜,两个少年郎君没有待在闻家,而是选择回来。恐怕也是异乡异客的缘故吧。

世子闻若在心不在焉地笑问两个人在闻家过得怎么样,怎么没跟他们守岁,而是选择回来了。

两个少年郎君回来,是想着曲周侯一家并不会在宫中待多晚,应该还是会很快回府的。他们却没想到,回来的曲周侯一家人,都有些神思不属。

就连最好看出心情的舞阳翁主,此时在闹了钱币的笑话后,开心得也十分内敛。

李信敏感察觉到其中不对的气氛来。这种气氛,让他若有所觉:怎么?宫里出什么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