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嘴一翘,不看她了,又去看那匹马。闻蝉瞪他,发现没有威慑力后,她扑过去抱住马身,以身抢救,“马也不能吃!官府规定马匹贵重,你吃了要坐大牢!”
闻蝉生机勃勃,还有勇气推人,李信就笑不停。他不喜欢看她沉静雅致端方,她端了一早上,实在让他看得累。现在看她这样,李信就抱着手臂笑,“谁说我看你们,是要吃了?我只是在想,没有钱币,就没法吃饭。到底是卖了知知换钱呢,还是卖了老马换钱?”
闻蝉说:“……知知不能卖。”
她这样娇,让李信哈哈大笑,顺着田垄的方向,转头就走。有田地,自然有人家。有人家,就能解决他卖东西的爱好了。闻蝉牵着马,一时踟蹰,疑神疑鬼:他不会真的打算卖她吧?
不,他肯定舍不得!
他喜欢她!
闻蝉忐忑又自信地给自己打气,看眼身后的马,心想:马儿,卖了你是好事呢。毕竟李信这么混蛋,我是没办法才跟他,你要是有能力,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如是,当李信真的寻到愿意买马的人家,把马卖出去后,闻蝉还有一种古怪的自豪感。李信在马和人之间,到底选了她……啊不对!他本就应该选她!她是活生生的人,她还那么讨他喜欢,他再混,也应该选她!
李信卖了马后,请女孩儿吃顿热食后,又去买了驴。驴比马、牛要便宜很多,舞阳翁主忍着嫌弃,居然还要学骑驴。
少年们骑着驴,一路慢悠悠,往北走。过山渡水,穿云走月,明华满目。在山上看过日出,也在野地里跟星星作伴,还近距离围观过野兽捕食。晃荡着,看到很多以前没见过的江南风光。
闻蝉仗着李信对自己的喜欢,越来越有勇气——
“李信,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徐州,看看朋友。”
“我不想去,我想回家。我姑父姑母肯定特别着急,肯定都在找我。你放我回去吧,你拐我有什么意思呢?”
李信充耳不闻。
闻蝉就更加努力地磨他,磨得李信心烦。他脾气其实挺大的,她总拿相同的问题烦他,李信冲她吼,吼得女孩儿面色惨白,却硬是在他的怒吼中存活下来,继续央求,“你放我走吧!”
李信:“……”
恨不得以头抢地!
一路磨蹭到了徐州边界,进了一个小村,闻蝉又开始每日一磨。夕阳余晖已散,暗夜初始,星光几点,村口老树桩前,少年一手叉腰,在嚣张之后,被她折腾得精疲力尽,“知知,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闻蝉眨着眼。
听到李信说,“我从来不是挟持你。我是带你看风景,带你玩!”
“……”
她呆愣地看他。
看他面容温和了一瞬,看着她,“你不是想去很多地方吗?我跟你说过,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
“知知,就是现在。”
闻蝉听得心中发抖,心神飘飘荡荡间,被脚下一个“尸体”一绊,摔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跟我念:知知信哥天生一对!全文无误会无第三者就是他们两个惊天动地跌宕起伏的爱情,不要再乱脑补了~~
☆、第25章 就那么回事吧
“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
星夜下,少年转过身,对着女孩儿有些嗔怨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胳膊上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闻蝉想说那是因为天太冷了,但是她心里知道,是李信说的话太动听。
随时护行,那得多大的动力和能力啊。
闻蝉闷不吭声,一个字也没有回给等待的李信,她神色镇定,面容平婉,和平常一般无二。几让李信觉得她铁石心肠……他很快释然:知知当然铁石心肠了。就她对他做的那些事,说出去,哪家良心未泯的小娘子做得出来?
但是闻蝉只非常淡定地迈出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李信没来得及提醒,她就被脚下藤丛缠着的一具“尸体”给绊倒了。
扑通一声身子往前。
摔得很彻底。
正黯然神伤于对方太无情的李信简直看呆了。
女孩儿坐在地上,面上沾了土渍,还没有回过神,呆呆地抬起水灵的眼睛,看眼绊倒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看到和泥土一个颜色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尸体模样的人。
这处是村口角落,李信和闻蝉是绕过古树桩走,树桩旁有一堆野草,是村人事后用来烧火的。这个人,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里的枯草堆下。闻蝉探头过去看,看到人满身血,脸也被血染得模糊一团,看不清脸。穿着倒是普通的大楚男儿风格,闻蝉去碰他的手,他的手又冷又硬,石头一样。
“这里有个人!”闻蝉去扒拉那人身上的草屑,想看清楚一些。
李信收了笑,走过来,蹲在旁边,探手摸了下这个人的脉搏。两人忙活的时候,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扭过头,看到是几个村民从村外来,路过他们,很惊讶。
……
在众人的帮助下,闻蝉和李信救了这个一身血的路人,且借住在了一户久无人迹的民宅。李信其实还好,算正常救人。相比于他,闻蝉就显得太过热情,进进出出地张罗,很耐心地送水擦血,很期待地等着救的人醒过来。、
李信嫉妒地想:大约他受伤了,知知看都不看一眼,就会走过去。
天晚了,两个少年守在一间破窗漏风的屋子里,闻蝉跪在承载着陌生人的木板边,旁边放着一盆清水,她用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地,给脸上血肉模糊的人擦脸。
一点点地擦干净。
看到是个高鼻深目薄唇的青年男人。
长得很英俊,最讨小女孩儿的欢心。
李信站在门边,望着这个男人,陷入沉思。结果他还没思索一会儿,闻蝉又捣鼓开了,“我要给他找点水喝,他嘴皮那么干……”走过李信身边,被李信一把拽了回去。
李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死了还喝水?这么大晚上的,你乖乖坐下。”
“那你去给他找水啊。”
“不去。”
闻蝉眼皮只轻轻一撩,瞟了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一眼,就坐回去了。闻蝉这么柔顺乖巧,让李信很惊讶。毕竟,基本上,她很少听他的话。都是他说什么,她故意跟他别着干。
今晚这么乖的闻蝉……
李信高贵的头颅低下,不可一世的目光扫到木板上那青年俊秀的面孔,顿了一下,再顿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了。再看眼闻蝉,挺腰跽坐的女孩儿,面容干干净净的,在月光下,发着朦胧的玉白的光,脸上细小的绒毛都隐约可见。
她正看着她救的人发呆……
李信嘴角一扯:她真是只关注人的脸啊。长得好看的她就看,不好看的她就不待见。想来自己在她心里,就是那种特别不想理的一类?
李信出了一会儿神,心情一言难尽。他开始怀疑,他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小娘子啊……
被李信认为只看脸的闻蝉,现在坐在陌生男人身边,却是在发呆。她心里乱糟糟的,摔倒也没有打乱她的思绪。她一直在想李信跟她说的话。
李信并不完全是为了掳走她。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带她出去玩儿。因为她没走过很多地方,她非常向往。所以李信听进去了她以前说的话,就带她走了。
“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
好像又看到说这句话时,少年那种又不耐烦、又温柔的眼神。她在月光下看他,心脏火热,鼻子酸楚,觉得他那么不一样……
思绪激荡之时,一个讨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你是不是就喜欢捡破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