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夫人顿时一阵心烦气躁,尤其瞅见郑媛的肚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没有亲生子嗣,襄公一脉不管男女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当年不觉得,现在她才觉察出孤寂来。
“国君那里,你好好服侍。”襄夫人将手里的漆杯放到一边,双眼里原本那些得意已经褪了个干净,生下来的全都是冷漠。“这次更随晋军的诸侯中,也有郑国,你既然做了宋国的君夫人,理应也为宋国出力才是。”说完,襄夫人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襄夫人闭上眼睛,一脸的倦意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厌恶。
做长辈的,这点最好了,对着下面的晚辈不说可以随心所欲,但不必小心翼翼,甚至发个脾气什么的,就算是毫无缘由,晚辈也只能咬着牙忍了。
郑媛伏身下来,“妾告退。”
朝堂之上,关于如何应对晋国为首的出兵一事,已经是吵得热火朝天。此次晋国出兵的理由便是宋国国内有乱臣弑君。
“这次晋国来势汹汹,何况还有其他诸侯,依我国军力,就算将其他卿大夫加在一块恐怕都不能抵挡。”皇氏的人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年轻诸侯,“不如还是按照之前老臣所言,派人前往楚国求援。”
“那怎么让楚国出兵?”华佋立刻问道,“宋楚之间又不是全无嫌隙,而且上回宋国和楚国结盟没有多久,就和晋国结盟。这才多久?楚王难道会忘记?”
“而且寡人之前也说过,要楚人出兵,要说难不难,难的是之后的是。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当年楚国灭息国的教训?”公子均见到吵的闹哄哄的,实在受不了,干脆出言道。他此话一出,果然朝堂上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拿眼睛觑着他。
过了好会,那个提议说请楚王出兵的卿大夫嘴唇终于动了动,“可是除此之外,还有甚么办法?”
晋国是千乘之国,那些跟随晋国的诸侯里头,郑国的实力就不容小觑,若真的打起来,宋人也只有关门守城的份儿。还不知道向谁求援,可是直接求饶,朝堂上的卿大夫们绝对不会同意。
弑君的事,说起来大家都有份,要是真的被晋国人问罪了,谁还能逃掉不成?
“寡人听说,这次晋国带兵的可是卿族赵氏?”公子均就去看华盾。公子均继位之后,对公族颇为倚重,不禁恢复之前对于公族的优待,更是将大司马的位置当做酬谢,给了华氏一族。
华盾头发胡子花白,但精神不错,听到公子均问他立刻反应过来,老人家对上头的年轻诸侯就是一拜,“回禀国君,正是。”
“寡人听说,晋侯对此事并不热衷,是赵氏一心出兵。”他眼里多了几分狠意,“既然如此,那么赵氏出兵必然不是为了晋国而来,是为了他自己的声势,既然如此,何不另寻他法?”
朝堂之上面面相觑。公子均突然提高了声量,“华大夫!”
华氏里头做大夫的有好几个,但华氏众人纷纷看向了华匀。华匀看看左右,发现别人都盯着他,顿时屁股下头被针给狠狠的刺了几下一样,硬着头皮站起来,“臣在。”
“你去晋军里,和他们谈。”公子均道。
华匀不自在的挪了下脚底,“臣、臣……”
华佋在一旁杀鸡抹脖子的瞪眼,华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臣了几回,干脆任命似得一垂头,“臣遵命。”
因为事关重大,而且晋军带着人就驻扎在宋国边境,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晋国人就打过来。第二日华匀就收拾收拾带着将近十辆牛车的东西狂奔出城了。华匀狂奔了十来日终于到达晋军的辕门,都是中原的诸侯,几乎什么都是一样的。华匀站在驷马拉的马车上,抬头看了看辕门两边的旗帜,心里感叹万千。
“下来!”车到了辕门,就有个持戟的武士冲到前头大喝,也不怕驷马跑过来,把他踏成一滩肉泥。
御人连连拉紧了车辔,让驷马停住。
华匀等车停稳,也不用奴隶摆上踏石,直接从车上头跳下来。当着晋国人警惕的眼神,淡定自若的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臣是宋国大夫,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见晋国上卿,不知可否代为传达?”华匀彬彬有礼。宋国国力不很强,但要说弱也绝对算不上。何况诸侯的使者,不是什么人都能折辱的。那武士立刻就换了张脸,他上下打量了华匀一下,见着华匀面容清俊,衣冠整齐,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那十辆车,不禁缓和了语气,“你等等。”说完,提着长戟就去禀报了。
过了好会,终于有人来带他进去。华匀跟着来人在晋军的营地里头穿行了许久,才到达晋军的中军大帐。他一进去,就见着一个中年男人在那里等着。
华匀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恭谨的表情来,“臣宋国大夫华匀,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见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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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宫室之外除去熊熊燃烧的庭燎还能发出噼啪剥裂的声响之外,就连廊下站着的卫士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站着睡着了,还是已经入了定。
郑媛半夜从浓睡中醒来,她才下意识的把眼睛睁开条缝,身边的公子均就颇为烦躁的翻了个身。夫妻两个都是谁在一张床上,虽然自己有自己的被子,但他有什么响动,郑媛不会没有半点知觉。
她侧躺着,如今挺着的肚子是个累赘,只能伸出手去拍拍他,“还没睡着呢?”
“睡着了,但是又醒了。”公子均这会睡意全无,又不想起来,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
“嗯?”郑媛听着,笨拙的贴了过来,“怎么了?”
反正是睡不着了,还不如说说话。公子均索性就翻身过来,不用郑媛那么辛苦了,“我前一段时间让华匀带着我给他的财物到晋军那里,到现在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成还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