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得与他说一说,便算现在不娶妻,往后也还不是要娶?”谢氏道,“他可是孤身一人,贺家就靠着他开枝散叶的,他娶妻生子了,他父亲在天之灵也才能真的安乐呢。”
提到贺时宪,杜云壑心头又是一阵钝痛。
被人这样背叛,他恐是死不瞑目。
可要把这仇报了,谈何容易?他该告诉贺玄吗,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承受,他自己这几日都难以入眠,贺玄才几岁?他还为赵坚效力了那么久,他怕告诉贺玄,他不定会怎么样呢,但是瞒着,良心也过意不去。
是该要与他谈一谈了!
杜云壑哄了会儿妻子,把雷洽喊来:“你还得盯着齐伍,齐伍现在事事替玄儿着想,恐是觉得对不住他,皇上定也是这样的想法,但人心也是难测的,我而今知道这桩事,就好比站在刀尖上了,也不知是否已经泄露,你请马将军,仇将军过来一趟府里。”
那都是他最亲密的知己,当年在沙场同生共死,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是最早跟随赵坚的,而是他亲自劝服了才对抗大周。
雷洽领命,疾步走了。
在这风雨飘摇里,大燕内部却正渐渐趋于稳定,赵坚唯才是用,在各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老夫人近日收到在金陵驻守农田的庄头的信,说附近山头的土匪已经肃清了,又要开始好好的种地,写信来向老夫人禀告种了什么。
她极是高兴,与谢氏道:“听闻很多大燕官员的农庄都回归手里了,真是托皇上的福,就是离得实在太远,假使我们一直住在长安,是不是哪日该把金陵的卖出去,在附近也置办些田地。”
“这可难说的很了,假使打赢大周,皇上肯定是要定都北平的,长安也不过是暂居罢。”
“大周皇帝荒淫无道,失了民心,就算现在他侄儿上位也是不好力挽狂澜的,早晚还得被大燕打下来!”
她们在那里说东说西的的,杜若坐在下面,心想她们可是都想错了,哪怕赵坚再怎么英明,将来都是要被贺玄打败的,凭着他的本事,说不定很快连大周也打下来呢。她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贺玄那日说的话,他已经有心仪的人。
他到底看上谁了?他还对她那么笑。
她一颗心忽地跳得有点乱,竟是不敢往下想。
谢氏又与老夫人说账目的事情:“前阵子中馈被二弟支出了一笔银子,我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娘可知晓呢?”
老夫人道:“他啊,他定是拿去吃喝玩乐了。”她拧起眉头,看向刘氏,“支了多少银子,云岩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目光还掠过站在刘氏身后的那个美妾,杜云岩最近总歇在刘家送来的这美妾身边,该不是花在她身上了罢?
这种事,她是不想理会,儿子不争气,刘家勿论用什么手段去笼络,她定然不会插手,可杜云岩为此胡来的话,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
那美妾叫香云,杜云岩有了她,对刘氏是客气了一点儿,可刘氏还是什么都做不得主,她摇摇头:“相公不曾说过,也没有给香云送过什么贵重的东西。”
老夫人就问问谢氏,谢氏说是一百两银子。
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他往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也不是没有过,要么买些稀奇的玩意儿,要么是总请别人吃饭,或是在斗鸡上面赌钱,原本杜家也不是养不起,可现在是国公府了,那都是老大挣来的,老夫人捏捏眉心:“我是要好好说他了!”
等到杜云岩回来,老夫人果然就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在母亲面前,杜云岩都是很会认错的,立时就说不会再乱花钱,可问用在哪里,他又是支支吾吾的,幸好不多,老夫人便让他要知道收敛,不然下回去管事那里,就算凭着他二老爷的身份,也休想支取一两银子。
杜云岩满口答应。
月底,章家送来了聘礼,虽然章家出自马匪,家世单薄,可还是准备的很是丰盛,一抬抬担子挑进来,装满了东西,每个担子都用大红的绸布盖着,很是喜气,老夫人站在屋檐下看着,见章凤翼忙前忙后的叮嘱挑夫,慢慢就露出了笑脸。
杜若跟谢氏也站在旁边看,谢氏笑道:“还说请我们去做客呢,不过我想最好等蓉蓉嫁过去再说。”
他们家四个儿子,两个调皮小子,章执又是个粗性子,不知道会待客成什么样子呢,老夫人颇是赞同:“嗯,还是等蓉蓉主持章家了罢,”又问谢氏,“库房都还够吧?”
“这倒是够呢。”
老夫人看一眼杜若:“我是怕将来若若嫁了,放不下。”
杜若娇嗔着拉住老夫人的袖子:“祖母,我才不嫁,我要一直陪着祖母。”
“又在说傻话了!”她摸摸孙女儿的脑袋。
等到聘礼都抬进来,章凤翼也告辞走了,杜蓉才羞答答的出来,几人说得会儿话,正欢欢乐乐,一个丫环急慌慌过来,与老夫人道:“不得了了,老夫人,有人借酒在院子里撒泼,竟然还把酒倒在二姑娘的身上,二姑娘差些吓得晕过去!”
老夫人惊怒道:“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我可不记得今日请了什么客人了!”
那丫环低声道:“是唐姨娘的弟弟唐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