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犹豫了一下,脑中大概过了一下在越族可能遇见的危险和麻烦,于是点了点头,“好。”他们前去,应当能应付得过来,应付不来,那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装逼拉仇恨了。
胡亥坐在他们的脚边,抬头道:“我呢?”
“你不准去。”徐福和嬴政异口同声地道。
胡亥瘪了瘪嘴,极为委屈,“可、可我能帮忙啊……若是越族中人,都像乌云那样会巫术,自然要我帮忙呀。”
说得倒是不无道理。
“带上他吧。”先松口的却是嬴政。
胡亥高兴地蹦跶了起来,一把抱住嬴政的大腿,蹭了蹭,“父王!你真好!”
“快些收拾东西,等会儿我们便一同过去。”徐福差不多也意会到了嬴政的意思,一旦带上胡亥,他们可就不像是来攻打越族的秦军了,毕竟谁能想到,打仗的时候还会带着小孩子呢?而且小孩子也的确比他们更占有优势性,说不定更好接近那些越族人。
很快,三人都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还有两名侍从跟随,一人是阿庆,另一人是柏舟。
二人都身手矫健,尤其阿庆更为出色,要护住他们的安危不成问题。
除非是他们刚一回到越族,那越族中人便要推翻现任的首领造个反什么的……
待到收拾完东西后,那越族首领也被人领着去见了一面乌云,等首领再出来的时候,乌云已经在里面哭得嗓子都哑了。
越族首领与他手下说了些什么,过一会儿,那些人看着徐福等人的表情就变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凶神恶煞的了。一旦收敛起狰狞的表情,徐福发现这些越族人长得都还不错。
有个越族青年在前面带路,他们就同首领走在了后面。
在交谈中,徐福得知越族首领名叫“乌雅”,好歹比乌云好上那么一些,只不过徐福现在更好奇,乌云的大哥叫什么名字了。
他们钻入了林子,很快便消失在了秦军的视线之中。
王翦亲眼看着他们离去,待到王翦转身进帐的时候,他身边的副将忍不住道:“王后实在也太任性了些,王上竟是也由着他。此时就应当扣留那越族首领,以此为要挟,再让乌云带路,攻进越族!”
王翦皱了皱眉。
一旁的羌瘣看着副将的目光也变了。
“王后如何,岂容他人置噱?”王翦冷声道,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帐中,再不与那副将多说一句话。王翦又不是什么没脑子只靠蛮力的将军,他当然知晓徐福的考量。
谁喜欢动不动便真刀真枪与人干起来呢?
能免去一场激战,那便最好不过!
王后尚且能如此不顾安危,一心向着秦国,王翦实在不知这人为何还能说出这般的话来!
看来还是有些人对王上立后的决定有所不满!王翦暗暗记在心中,决定等王上归来后,再告知于他们。
·
乌雅领着他们走了不少的路,才终于抵达了族中的聚居地。不过这里与羌寨相比,还是羌寨更为隐秘。越地只能算得上是多有凶险之处,若无人领路,很可能会受伤。
他们很快走到了聚居地的大门外。
在越族的聚居地外有两座小木楼,上面有人走来走去,应当是作巡视用,好眺望到远方可有敌人入侵。
徐福等人都扫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暗自记在了心中。
初到一个地方,记下路线最为紧要。
继续往前,他们便能看见不少怪异的房屋。
这个徐福倒是记得的,这应当是干栏式建筑,整个都是竹木结构,共有二层,下层圈养猪牛马羊,上层则是居住区,之所以要隔开两层,都是为了避免潮湿和蚁虫。
聚居地里,来往的越族人,多半都裸着上身,他们的身上文满了花纹,充满了神秘色彩。甚至有些女子也不例外。
乌雅以为他们不知晓越族的规矩,便低声道:“越族人,截短头发,身刺花纹,是为避水中蛟龙之害。断发文身也是族中人成年的标志。”
一旦断发文身之后,简直就像是在对周围的人说,我成年了,可以谈恋爱结婚了。
乌雅在族中的威望似乎并不低,从他带着人进来后,便一直有人打量他们,有人盯着徐福的面孔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惊呼完之后,倒是没忘记与乌雅打招呼。
他们一路往里走。
胡亥那张软萌精致的小脸蛋,也招来了不少双眼放光的妇人和少女。
越族人口并不发达,和他们新生儿的存活率应该有些关系。徐福一路观察得到了这样的猜测。也正因为如此,胡亥那张可爱的面孔才能引来这么多关注。
很快,他们到达了乌雅居住的地方,一个看起来要气派许多的干栏式建筑,上层应当可以住下不少人。
乌雅领着他们进去了,房屋周围的族人,都瞪大了眼,或惊奇或羡慕,但都没有徐福想象中的那样抵触他们的到来。
进入到物种之后,便可见屋中的墙壁上,悬挂着鱼干,螺丝壳和兽骨。屋中的地板上铺就一块布,布上放着粗陶容器和软陶容器,容器上还有些像模像样的花纹,堪称精致。
这些似乎比秦国现有的工艺要好上一些。
乌雅丝毫要遮掩这些东西的意思都没有,他似乎有意让他们看到越族的价值。为什么?为了在越族归顺之后,为越族争取一个更好的地位和待遇吗?
“客人饿了吗?”乌雅转身问他们。
因在越族的缘故,乌雅自然不敢随意口称“秦王”和“王后”。
徐福觉得有些怪异。进了越族之后,乌雅便不着急了,他这是打算先请他们用饭?
“有些饿了。”说话的是嬴政,他看向乌雅,道:“那便请首领将饭食呈上来吧。”
明明是到了乌雅的地盘,但嬴政的气势仍旧高过他一头。
乌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去了。
徐福看向嬴政,见嬴政对他笑了笑,徐福会意。
这是慢慢探乌雅的目的?
不多时,有几个漂亮的越族姑娘,将食物盛了上来,皆是用陶碗装着。
这些陶碗模样不错,只不过徐福早在千年后就见过精美的各种瓷器了,又怎么能看得入眼这些陶碗呢?看上去挺“豪华”的一顿饭,在徐福的眼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拿几只土碗,糊弄点菜进去,光外表看着是较难让人有食欲的。
乌雅以为徐福不知道碗中盛的是什么,便大致与他说了一遍。
越族因为靠水域的缘故,粟稻业颇为发达。他们平日里吃的,便是大米为主食,再辅以羹鱼。
徐福怀着好奇的心情,下手尝了尝。
这个滋味……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徐福不太喜欢这样的腥气,但乌雅却很享受这样的食物,见徐福尝过一口便放下之后,乌雅忍不住道:“这些食物吃了都是有好处的,您不喜欢它们吗?”
“食物很好,但口味不太合。”既然口味不合,徐福也就没勉强自己吃下去了。
他转头看向了嬴政。
应当都怪罪嬴政将他的口味生生养刁了。
嬴政这时候没注意到徐福的目光,他还在慢慢品尝越族的食物,且面不改色,让人实在很难从他脸上看出来,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胡亥一向喜好鱼类,这个时候也乖乖地吃着,一声不吭,看上去还挺满足的。
徐福觉得吃食没甚趣味,便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乌雅也默许了他的行为,并未多说什么。
然后徐福便在一面墙上,发现了悬挂着的剑。
徐福对兵器的了解不多,但是因为之前得到了郑有安的册子,上面便记载了些改进兵器的法子,加上徐福对现代一些冷兵器的回忆,现在他也能简单粗暴地评价一下兵器好坏了。
而眼前这把剑,无疑就是出色的,刀锋锐利,刀身通体泛着青光。第一眼就能给人带来威胁性。
“您喜欢这把剑?”乌雅转过身问他。
“嗯,这是一把好剑。”
乌雅脸上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自豪的情绪,他道:“您要小心些,这剑上是抹了毒药的。”
悬挂在墙上的剑都抹毒?实在好生剽悍!
“您若是喜欢,我便将那把剑送给您,如何?”乌雅又道。
徐福这下是可以彻底确认了,乌雅是在不动声色地从这些方面来示好。
“我不大会使剑,若是不小心割伤了自己,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徐福摇头拒绝了。
乌雅闻言,立即站起身来,他从屋子里拖出了一个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竟然都是兵器,有长有短,个个都具有较强的杀伤力。
“这里还有些没抹毒药的,您可以选。”乌雅道。
徐福微微弯腰去看。
这些兵器的确都制得不错。若是早在几年前,那么秦国会极为欣喜地纳下,但如今秦国寻到了矿,自己开矿、冶炼,并且对兵器加以改进,甚至是制造了些后面朝代才会出现的兵器。那么越族的这些东西,便不足够打动秦国了。
若是两方的技术能得到沟通和结合,那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得不到,嬴政也不会太过在意。
徐福在打量过后,便直起了身。
嬴政还在吃食物,半点关注的目光都没有施过来,乌雅心中有些没底,他再打量徐福,偏偏也难以从徐福这张冷漠脸上瞧出什么来。乌雅只得再度主动出声,问道:“您可有喜欢的呢?”
徐福摇头,故意不屑地道:“与秦国兵器相比,还是有差距的。“乌雅当然不信!
秦国是剽悍,但是兵器怎能与他们越族相比?越族的剑闻名诸国!
乌雅只淡淡笑着,并不接徐福的这句话。
徐福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在说大话,于是他抽出了身边随身携带的短刃。
刀身流畅,刀锋不仅锐利,而且放血极为厉害,戳一下,便能成个血窟窿。而且它还极为坚硬,要知道多少兵器虽然锋利,但却极为脆弱。当然,这一点是光肉眼看不出来的,还得试验方能知晓其坚硬的程度。
不过乌雅在看见的时候,已经双眼亮了,他忍不住起身,伸手去接徐福手中的短刃,当握到手中之后,乌雅抓着朝那大箱子猛地扎去,刀尖微微一顿,紧接着便毫无阻拦地穿破了进去,箱子轻松就被切开了个口子。
其实这把短刃,是造得最好的一把,自然嬴政就将它交到了徐福的手中。而实际上,它还远远不到量产的地步。
不过此时已经将乌雅唬住了。
“好刃!”乌雅夸奖过后,眼底的光芒难免有些暗淡,他无奈笑道:“本以为越族的剑乃是世间最好了,却不成想到秦国也能制出这等厉害的刀剑了。”
此时乌雅还有些后怕。
在他看来,这样锋利的刀剑,秦国的士兵定然是人手必备,因而秦国才这样有底气地来平定他们越族。
越族的优势失去之后,乌雅难以想象,越族还如何抵挡秦国?
乌雅脑中百转千回,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送剑不成之后,乌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徐福道:“那些族人现在何处?带我过去吧。”
乌雅点头,匆匆喝了两口水,带了个手下在身侧,然后便引着徐福过去。徐福为了保险起见,当然也将阿庆带在了身边。
而这边首领的房屋,是没人敢进来的,嬴政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
那些中了水银毒的族人,因为中毒后的模样有些骇人,族中人担忧这病会传染,便单独隔出了房屋,将他们放置在其中,每天会有人前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