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动摇……
猛地闭上眼,阿枣不敢再看宋靳,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前世太子妃和师姐坚决赴死的场景……
盛妩音,不可以。
***
这一路便在“咚咚”的鼓声中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宋家。
宋靳下了马车,又哄着平安将他交给了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阿小,然后就和阿枣一起匆匆地往陈氏的房间赶去。
陈氏的情况极为不好,林氏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儿从田里赶了回来。因屋子地方小,大家这会儿都在房间外头候着,只小陈氏一人在里头守着。
见宋靳夫妇回来了,众人眼睛都是猛地一亮,飞快地跑了上来。
“靳儿,阿枣,你们回来了!”
“哥哥!嫂嫂!”
“奶怎么样了?”摸了摸三妞的脑袋,宋靳转头问林氏。
林氏脸色惨白,双眼发红,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闻言便抖着唇道:“赵大夫说……说你奶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一回了……”
“赵大夫?”
“就是住在咱们邻村的那个江湖郎中。”一旁的赵氏叹道。
“我进去看看。”
说话的是阿枣,宋靳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她进了屋。
屋里,小陈氏正趴在陈氏的床边直哭,一见阿枣来了,顿时扑过去拉着阿枣就往床边跑:“快!快给姑母瞧瞧!那个该死的赵郎中竟敢诅咒姑母!看老娘明儿不去骂死他……”
小陈氏的动作很粗鲁,宋靳眸子微凝,可见阿枣下一刻就轻巧地从她手里挣脱了出来,这才垂下眸子快步走到床边,看了看面上一片青白死气,神智都已经有些不清的陈氏。
心头有些复杂,宋靳顿了顿,而后弯下腰喊了她一声:“奶奶?”
陈氏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半晌才费劲地喘出一口气:“乖……乖孙?”
“是我回来了,奶奶感觉怎么样?”
像是终于确认了宋靳的身份,陈氏的眼角突然涌出泪来。她艰难地张着嘴巴,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你……你三叔……死得好……好惨……”
宋靳没有接话,只垂着眸子安抚道:“奶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吧,有阿枣在,您会没事的。”
阿枣刚为陈氏诊完了脉,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奶放心,孙媳一定不让您有事。”
陈氏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但对阿枣来说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是以她这话说的并没有什么压力。
一旁的小陈氏顿时一愣,而后红肿的双眼猛地一亮:“你,你是说……娘还有救?!”
“只要按时喝药,好好休养,她会慢慢好起来的。”阿枣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三婶为人糊涂是糊涂了些,可对陈氏倒是难得的真心。
“好好好!”小陈氏顿时大喜,擦着眼泪直点头。
可哪想就在这时,床上的陈氏突然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床边宋靳的袖子。
“你……替老三……报仇……乖孙,答应……奶,报……报仇……”她死死地盯着宋靳,眼睛瞪得大大的,浑浊发黄的瞳孔里闪过浓重的怨恨和凶光,瞧着十分可怖。
宋靳身子微顿,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下来,没有说话。
阿枣也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彻底无语了。
这老太太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折腾?报仇?报什么仇?找谁报仇?宋老三那是自己作死好么!
就连一旁的小陈氏也惊呆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哭骂道:“娘呀您可别犯糊涂啊!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就是自个儿找的,您叫靳儿怎么给他报仇呀?他要是不色胆包天去搞人家媳妇儿能出事儿么!狗改不了吃.屎,那就是个没药救的贱人,死了也好,一了百……”
小陈氏从前很爱宋老三,可这情意早就在上回他狠心卖女儿的事情里全部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她对他只有满腔的恨意。
这恨意曾因他说要痛改前非而淡去了一些,可在今日又翻倍地回来了。
只是小陈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氏狰狞可怕的眼神吓得僵住了。
“闭……闭嘴!你……你这个……毒妇!他……他是你……男人!”陈氏额角的青筋全部暴起,一双可怖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哆哆嗦嗦地指着小陈氏,看着竟有种扑上去掐死她的狠劲。
小陈氏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可到底怕陈氏受不住刺激就这么撒手而去,便只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陈氏森然的眸子又僵硬地看向宋靳:“答应……我,乖孙……替老三报……报仇……你……你若是不答应……就,就别救我!我……我也跟着老三……去,去死好了……”
宋靳猛地眯眼,依然没有说话,只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
“小……小娼妇……她……她害死了老……老三……你……你一定要……”
陈氏还在逼宋靳,可话还未完,突然眼睛爆瞪了一下,而后整个人软倒,失去了意识。
原来是阿枣趁她不注意,飞快地掏出银针将她扎昏了。
见宋靳突然定定地看着自己,眸子里似有明亮灼热的东西飞快地涌起,阿枣心下重重一跳,猛然红了脸,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无所遁形了似的。
“我……她……情绪太激动对奶不好!我去给她煎,煎药!”飞快地说完这句话,阿枣就落荒而逃了。
宋靳艰难地克制住追上去的冲动,唇角猛地弯起,眸底似有星辰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第39章
宋老三的尸体很快就被送了回来,按照习俗以最简单的法子将他下了葬之后,宋家人的生活就暂时回归平静了。
陈氏在宋老三下葬之后一度险些挺不过来,但有阿枣用汤药吊着她的命,暂时倒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老太太一直惦记着要给宋老三报仇的事情,精神稍微好点就要闹上一回。阿枣见了心烦,便使计将照顾陈氏,给她喂药的差事转交给了小陈氏,自己则每隔两日过去看上一眼,稳定一下她的情况。
至于宋靳……
阿枣以为处理好宋老三的后事之后他就会回书院,哪想他却已经和书院请好了假,说是要等家里秋收完再走。
阿枣一开始有些发慌,因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总是下意识避开。后来宋靳就很少在她面前出现了。
因他白天要去田里干活,晚上回来又以“请假在家,若不彻夜苦读,功课必然落下”为由睡在了书房,所以这段时间,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两人也只在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个面。
起初阿枣是松了口气的,可后来……
想到这些天宋靳看着自己时越来越淡然的目光,越来越自然的态度,阿枣心口猛地一缩,竟是说不出的酸涩与怅然。
他是……放弃了吧?
她的逃避与躲闪终究是彻底伤了他,所以他将心收了回去,是么?
怔怔地看着手中不知不觉绣上了青竹的荷包,阿枣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竟是说不出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