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面有一个德国馆子啊,吃大香肠的。”谢霜辰开玩笑说,“只不过我习惯叫大肘子了。”
“土。”叶菱说。
谢霜辰一秒切换天津口音:“您咋回事儿?”
“天津话又不土!”叶菱说,“有本事你说保定话!”
“我靠这个太难了。”谢霜辰说,“我学保定话学不好总有唐山味儿。”他还在努力回忆自己从保定火车站出来的时候不绝于耳的“打车么”的音调,忽然说,“我干嘛要说保定话?”
“我怎么知道。”叶菱说,“是你自己突然一惊一乍的。”
“哎呀不说了!”谢霜辰推着叶菱走进一旁的咖啡馆,“喝点东西去,晚上再带您吃饭。”
工作日没什么人,谢霜辰找了一张靠落地窗的桌子坐下。他是很随意的,坐下就瘫着,叶菱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你不觉得来这种地方很奇怪么?”
“哪里奇怪?”谢霜辰反问。
“我觉得只有姑娘喜欢来这里。”叶菱补充,“还有谈工作的,两个男人的话……”
谢霜辰笑道:“我是来带您体验生活的啊。您看,您自己也知道姑娘喜欢来这种地方,那万一您以后的女朋友不就知道去哪儿了么?”
叶菱想反驳几句,谢霜辰点的东西送来了。
“我记得您不是很喜欢吃甜食,那就吃点水果吧。”谢霜辰说,“也不喝咖啡对不对?”
“嗯。”叶菱点头,“你怎么知道?”
谢霜辰说:“您喝豆浆不放糖你自己没意识么?而且您点外卖一直都是屏蔽江浙沪菜系的啊。”
“有么?”叶菱自己是真的没注意过,他也没想到谢霜辰竟然连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都观察到了。他不禁好奇,在谢霜辰的视角里,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大概会很无趣吧,学历固然不低,但是也没有顶配到令人炫目。他的学历在普通的社会生活中起不到一丁点作用,连修电路可能都没有专门的电工师傅来的快,真修锅炉……他也未必会。
他除了相声之外没有别的爱好,不喜欢出去混也不喜欢玩游戏,性格也不够外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聊的人,何况谢霜辰这么一个闲不住的主儿呢?
在谢霜辰向他提问关于私人情感问题之前,叶菱甚至没有在自己的大脑区域中为这个信息建立一个档案。似乎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中,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学习和唯一的爱好上,这些东西就是他的精神寄托,他也不需要什么别的来填补空虚。
谢霜辰的手机一直扣着放在一边儿,也不管有没有人找他,全都不理会。他是个非常能聊天的人,抓着叶菱聊天气都能聊上好久,叶菱只能被迫说话。谢霜辰聊累了,就伸个懒腰往桌子上一趴,阳光透过玻璃轻轻散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道金色边缘。
他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平日里总爱追赶漂亮的蝴蝶,可是安静晒太阳的时候,又有一点慵懒的可爱,能让人忘记他厉害的一面。
才二十二岁啊,换成普通人可能刚刚大学毕业,从一个象牙塔里走出来懵懂的面对这个世界。而谢霜辰早早就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兄弟阋墙,他义无反顾地走了出来,只能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路,一个人抗所有的压力。
但是谢霜辰什么都没说过,他永远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生来就只会把快乐带给别人。
“嗯?”谢霜辰抬起眼睛,见叶菱的手掌贴着自己的头发。他问,“怎么了?”
“有东西。”叶菱扯谎说,“现在好了。”
谢霜辰说:“我决定晚上还是吃德国大肘子吧。”
“……”叶菱说,“你真是想起什么来是什么。”
天黑的时候,两个人才来到饭馆,这里人一直不多,外面的桌子是空的,其中一张位置最好的桌子上面竖了一个便签。
上面用德语写着“stammtisch”。
“您嫌外面冷么?”谢霜辰说,“要是不喜欢外面我们可以去里面。”
叶菱看着那张便签问:“你留位置了?”
“您认识啊?”谢霜辰反问。
“我学习成绩挺好的。”叶菱说,“也学过几门外语,简单单词还是认识的。”
谢霜辰抓了抓头发,笑道:“我就是喜欢吃肉,这里离家又近。店里面太黑了,我喜欢坐外面,就留了外面的桌子。”
“那就坐外面吧。”叶菱自己坐下,“今天晚上的空气好。”
后面点什么吃什么都是谢霜辰张罗,菜上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聊传统相声。叶菱只有提到这个的时候话才多一些,谢霜辰附和着,手中拿着刀叉在那里切肉。
等叶菱说完了,谢霜辰也全切完了,根本不需要叶菱动手再做什么。
“吃吧。”谢霜辰还给叶菱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