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昇知道妻子病了,自然不会行事太过分,紧紧拥着她亲吻一番,也就作罢。而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去。第二日一早,赵昇醒来时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觉得脑袋略微有些沉重,只当是昨儿多饮几杯酒的缘故。
见妻子还在熟睡,他则轻手轻脚起床自己动手穿衣,而后弯腰给妻子掖好被角。
齐锦绣浑身疲软睡得很沉,蹙着秀眉轻轻哼了一声,就歪了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赵昇坐在床边,看着妻子恬静美好的睡颜,他静静坐着呆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弯下腰去在妻子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亲。
赵昇知道,此事必须给妻子一个交代,之前之所以沉默不语,是因为要顾全大局。如今大局已经出来了,他不可能还不替妻子去训斥秀秀。想到这里,赵昇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待得傍晚从军营里下值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何文秀的院子。
此时的何文秀,自然也是听得了外面关于宋家的消息,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被人反算计了。想到此处,她就心中不服,就算赵昇不来找她,她也是要去找他们的。
☆、第 162 章
赵昇负手大步往何文秀院子去,面色十分阴沉,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小丫头见了,连忙匆匆请安,而后其中一个缩着脑袋跑进屋子将何文秀请了出来。因为避嫌,便是赵昇来了何文秀院子,也是只站在院子中,没有进屋里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会惹人闲话,他不能让妻子再伤心难过。
何文秀已经晓得宋家获罪的事情了,也晓得那日齐锦绣之所以答应得爽快,完全是因为要反算计她。故而,她的面色十分不好,此刻站在赵昇跟前,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赵昇虽则生气,但是没有一上来就训斥,只道:“绣绣,你可知错?”
何文秀仰着脑袋,哼笑道:“兄长倒是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见她明明做错了事情,却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赵昇不由怒火中烧,呵斥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可对得起师父师娘的在天之灵?你空长了这么大的岁数,怎么如今连锦荣锦华都比不得?岁数越大,越过得回去了!”
“侯爷今儿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教训我的?”何文秀觉得委屈,眼眶刷的就红透了,“你算我什么兄长?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我亲哥了?我要是心中真在乎我,为何我病了那些时日,你却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知道,你如今都听那个女人的话!”
“她是你嫂子!”赵昇整个脸都是阴沉的,明显气得不轻,“你一次两次陷害你嫂子,为兄要是再不好好管教你,如何对得起你仙去的父母!从今儿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踏出这院子半步。你要是再敢胡来,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赵侯爷,你敢打我吗?”何文秀也是气极,似是疯了一般,双手不停捶打在赵昇身上,“有本事你杀了我!只有我死了,才会如你所愿,否则的话,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你算我什么嫂子?她霸占着我的一切,你却还要我尊重她……我诅咒她,咒她一生不顺,生生世世爱而不得,不得好死!”
“你住口!”赵昇黑眸攒着火苗,显然方才那番话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怒不可遏,甩手就狠狠扇了何文秀一掌,打完之后他明显有些愣住了,但还是冷着一张俊脸训斥道,“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恶毒的话?从今儿开始,你就呆在屋里好好反思!”
说罢,没有再多停留片刻,只大步离去。
何文秀捂着脸颊,泪水流了满脸,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个男人,再不是她的阿昇哥哥,他是别的女人的丈夫,他再不是从前那个人。想到这里,何文秀面上闪过一丝绝望,眸光也阴沉沉的。呆呆在院子中站了会儿,就转身慢悠悠往屋里去。伺候着的两个丫头对望一眼,半句话都不敢说,抵着脑袋也跟着进去了。
*
离开何文秀的院子,赵昇突然间停了脚步,微微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打了绣绣,从小到大,他碰都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他也从来没有打过女人,方才不晓得是怎么了,了不得她那般诅咒妻子,很自然的就动了手。
赵昇有些失神,在风雪中站了会儿,而后才继续迈步往前走。
还没走回主院,上房便差了人来,赵昇听说母亲唤自己,便折身去了上房。赵大娘得知儿子训斥了何文秀的事情,叫了他来问话,赵昇过去,见妻子也在,不由眉梢一跳。齐锦绣自然也得知了此消息,见丈夫望过来,她也望向丈夫。
赵大娘说:“阿昇,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还动手打了人?再怎么说,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你当着丫头的面打她,怕是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赵昇撩袍子缓缓于一边坐下,沉默片刻,这才回话道:“是儿子一时气糊涂了。”
赵大娘又说:“阿昇,你能够娶得锦绣这样好的姑娘做媳妇,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娘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们小两口闹了别扭。娘也知道,肯定是为了那个何姑娘,阿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对不住锦绣的事情,娘不认你这个儿子。”
“不会!”赵昇连忙承诺说,“我不会对不起阿锦,我永远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齐锦绣原是看着丈夫的,听他说这样的话,她匆匆收回了目光。
赵大娘看了小两口一眼,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劲,于是又看向儿子道:“这个何姑娘到底是什么人?阿昇,你有什么责任对她这般好,好到连妻子的感受不顾了?依我看,等过完年,将她打发了回她老家去,大不了,咱们给她一笔银子,省得我听见她的名字就嫌烦!”
赵昇抿唇没有说话,齐锦绣望了丈夫一眼,而后对赵大娘道:“她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很是可怜,赶了她走,怕是将来她一个女孩子会受欺负!”
“锦绣,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瞧瞧她那个样子!”赵大娘气得不行,不由将火气往儿子身上撒,“她若是能安安分分的,我们家也不多她那口饭,可她如今算怎么回事?倒是喂养出了白眼狼来。哎,我也不愿与你多说,左右你要是敢再让你媳妇儿伤心,娘可就要动家法了。至于那个何姑娘,她要是再敢这般嚣张跋扈,娘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赶了她出去都是轻的!”
“是……”赵昇应一声,态度极为诚恳。
母子婆媳三人又一起坐着说了会儿话,便见外头有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只听那丫头道:“不好了,老夫人,侯爷,夫人……何姑娘,何姑娘方才去马厩里骑了马就冲出府去,说是不要呆在这里了,她回绣坊去。”
赵昇坐着没有动,只冷眼盯着门口看,半饷才说:“不必理睬她。”
太骄纵,太任性,就让她胡闹去!
赵昇这回是铁了心打算不再管何文秀,因而并未将她骑马闯出府去到城外绣庄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齐锦绣,到底有些不放心,第二日一早,便亲自去了锦绣斋一趟,将事情跟许慕平说了,让他派人去绣坊看看,何文秀到底是否已经安全到达绣坊。
许慕平差出去的人中午回来了,说是何文秀并不在绣坊,如此一来,许慕平便坐不住了,连忙命人出城去四处搜寻。许慕平晓得妹妹还抱病在身,嘱咐她回去好生歇息,他则亲自带着人出去了。
齐锦绣回到屋子,睡了一觉,待得醒来的时候,就听丫鬟小香说,何姑娘人是找回来了,不过,却是……小香到底还是姑娘家,有些话说不出口来,还是齐锦绣一再相问,她才说出了口,说是何文秀失了身子,倒在一间破庙里,今儿下午许少爷带着人才找得到。
又说,侯爷得知此事后,直接从军营赶回来了……
听完后齐锦绣没有说话,只让小香下去,而后她收拾一番去了婆母院子。
赵大娘虽则也担心,但她不喜欢何文秀,故而也只是轻叹几声,而后依旧抱着大孙女甜宝。见媳妇儿来了,她连忙抓着她手,让她坐到自己跟前来,见她似乎神色不好,赵大娘道:“锦绣,别担心,娘永远站在你这边。”
“甜宝也是!”甜宝仰着小脑袋,倔强道,“我都快不喜欢爹爹了,我更讨厌何姑姑。”
齐锦绣轻轻抬手抚摸闺女脸颊,笑着说:“甜宝,娘有话跟奶奶说,让大芳带你去锦华小姨那里好不好?等娘跟奶奶说完了话,娘去接你,今儿晚上,你在娘屋子里睡。”
“好!跟娘睡!”甜宝立马乐呵起来,挣扎着从奶奶怀里爬出来,又反身笑着趴在奶奶腿上,“今儿跟娘睡,明儿再跟奶奶睡!”
“好,乖孙女,去吧。”赵大娘亲了亲孙女。
待得甜宝走后,赵大娘紧紧攥住齐锦绣双手,慈爱道:“锦绣,你要跟娘说什么?你说罢,娘听着。”
齐锦绣道:“娘,不晓得你信不信鬼神之说?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不会将您吓到。”
“你都能接受的事情,娘怎么就会吓到了?”赵大娘眯眼笑着,抬手将齐锦绣耳鬓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去,“你说罢,娘听着。”
齐锦绣应一声,就将事情全部告诉了赵大娘。
赵大娘怔愣好些时候,齐锦绣叫了她一声,她才缓缓回过神……
“锦绣,你……”赵大娘显然难以接受这样荒谬的事情,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她竟然不是真的锦绣。这是在说中,也没有这样说的。又想着,不,就算她不是真的锦绣,她也是自己的儿媳妇。
她跟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老婆子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善良聪明又有担当。说句老实话,锦绣她不比阿昇差,她不论哪里,都不输男儿半分。其实那时候她就怀疑过,这么好的姑娘,真的是那个从小骄纵的绣绣吗?
原来……原来……
赵大娘眼中有泪意,她缓缓抬手抚摸上齐锦绣脸颊,啜泣道:“好孩子……你为了锦荣兄妹,为了甜宝,也是操碎了心。你原可以不担这些责任的,可是你却都默默承受下来了。锦绣,不管你是谁,在娘心中,你一直是娘的好儿媳妇。”
“我知道的……娘。”齐锦绣笑容浅浅的,又说,“娘去看看她吧,她虽然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我想,她恨我终归还是有原因的。”
赵大娘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起身,她是一位仁慈的老太太,当然希望所有的人都好好。
齐锦绣回了房间后,找出了之前两人成亲前赵昇给她写的契书,那一张薄纸上写道:将来时机成熟,婚嫁自由……之后,齐锦绣又铺展开一张纸,亲手替赵昇写了休书。写完之后,将两张纸叠放在一起,用砚台压住。
写完这些,小香也将甜宝接回来了,齐锦绣一把将闺女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小身子。
甜宝开心得很,仰着脑袋使劲笑,一双小手抱住母亲脸亲一口,然后说:“娘亲的病好了,娘亲又可以抱着甜宝睡觉了。”
齐锦绣摇头:“娘的病还没有好得彻底,娘可以哄甜宝睡,还不能抱着甜宝睡。甜宝,你是大孩子了,你要听话知道吗?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哭,因为哭是没有用的。”
“嗯……”甜宝认真听着,然后点头,“甜宝知道了。”
“真是娘的乖女儿。”齐锦绣舍不得闺女,心都要碎了,一直紧紧抱着她。
甜宝说:“娘,甜宝永远爱你……”
“娘也永远爱甜宝,娘抱你去床上睡觉,给你讲故事。”说罢,齐锦绣抱着闺女起身往床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