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鼓嘴:“爹爹不许笑我胖!”说罢,又埋头自己抱着碗吃起来。
赵昇仰头哈哈大笑两声,而后道:“不会,爹爹怎么会笑话甜宝呢,在爹爹心中,甜宝是最漂亮的小丫头。”说着,抬手去,宠溺地揉了揉闺女细软的发丝,而后望向妻子说,“我瞧你近日憔悴不少,铺子里的事情,你且先放一放吧,好生休息着才是。”说罢,拉她手,攥在掌心,严肃认真说,“阿锦,对不起。”
小荷闻言轻轻笑一声,然后极为识趣地凑到甜宝跟前去:“姨带你去寻东少爷玩好不好?咱们吃饱了饭也得消消食,一会儿甜宝若是累了,咱们再回来。”
“去找东哥哥跟小姨。”甜宝将面汤碗一推,小胖手抓起石桌子上的几张纸,骄傲地说,“给他们看我写的字。”
“这些都是甜宝写的?”赵昇闻言更是大喜,一把抱过胖闺女,望着她手中攥着的几张纸,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爹的闺女真聪明,将来定然不比你小姨差。”
“全都是我写的,是我一个人写的。”得了夸赞,甜宝越发得意起来,抬起小胖手甩了甩,扑在父亲怀里撒娇,“手可酸了。”
齐锦绣笑着瞥闺女一眼,抬手戳她脑袋:“刚才娘回来你说手酸倒还说得过去,现儿都歇息多久了?怎么手还酸。”
甜宝噘嘴:“哎呀,就是手酸,甜宝可辛苦了,娘亲都不心疼我。”
“爹爹心疼你。”赵昇在闺女胖脸上亲了一下,而后放她下地来,弯腰拍着她小脑袋说,“爹爹有话跟你娘亲说,你听话,跟你荷姨去你奶奶那里。”
甜宝乖巧,连连点头:“好。”说罢就够着小荷手往外面跑了。
“这丫头,转眼都这么大了。”赵昇望着那豆丁点大的身影,黑眸中尽是幸福的笑意,语气也尽是温柔道,“再过几年,闺女都得谈婚论嫁了。”
“甜宝虚岁才四岁,论周岁,也不过才满三周岁,你怎么想那么多。”齐锦绣唇角也自是含着笑意,显然也是极为疼爱闺女。
赵昇回过头来,拉妻子靠在自己怀里说:“阿锦,方才绣绣寻我,说是愿意以我义妹的身份留在侯府内。到时候,你我再给她寻一门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对得起师父跟师娘。”
“何姑娘真的这样说的?”齐锦绣闻言不由仰起头来看丈夫,又回想起方才院子外面甜宝拒绝她的事情,莫非,她愿意放弃所有了?
“不管她心中怎么想的,至少是嘴上应了,咱们一块儿拿她当亲妹妹待。”说罢,赵昇在妻子额头上亲了一下。
齐锦绣点头,有些怅然道:“其实有些时候想想,我也的确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至少,如今不论是甜宝还是锦荣锦华,都是视我为至亲,对她,或是客气疏远,或是直接不予理睬,我也能够明白她的心情。其实……阿昇,只要你说咱们的婚姻不作数,我可以即刻离开……我有……”
“你在说什么糊涂话!”赵昇打断妻子的话,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雇人八抬大轿绕了大半个安阳城抬进家门的,怎么不作数?我打从开始就晓得你是谁,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是想要与你好生过日子的。我如今待绣绣好,一来是觉得当初的事情我也有错,念于愧疚二来,便是念在师父师娘的份上,也是觉得要将她安排妥当。”
“可是你……”齐锦绣垂眸,想着,若不是自己出现,你为着绣绣,可是愿意终身不娶的。
在齐锦绣心中,她一直认为,赵昇乃是情深至极的男子。打从开始她就晓得他是这样的男人,所以,起初她便是有心巴结奉承他,也是从没有考虑过会爱上他的。爱上一个心中只有旁的女子的男人,无异于自虐。可是,世事难料,她没有想到的是,日子处得久了,日久生情……
这些日子来,她常常想,若不是自己横插一足,他跟绣绣此番,定当幸福美满。
“在想什么?”赵昇见妻子垂头不言语,不由凑近了去。
齐锦绣连连摇头道:“没想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还是以前在安阳的时候好。如今虽则说咱们赵家也是侯爵府邸,阿昇又是手握实权,可身居高位也自有身居高位的忧患。那太子跟燕王殿下既是打了你的主意,想来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若是不出意外,看来是会有后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是天子之臣,自当是效忠于大齐陛下。将来不论谁登基为帝,我也同样效忠于他。我不求党派之争,只想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护好家人,旁的都与我无关。”赵昇说,“只要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论闹去哪里,我都是有理有据。当然,或许他们会在背后耍些手段,但是我也不怕。”
“嗯……”齐锦绣应一声,就顺势靠在丈夫胸膛,闭眼休憩起来。
赵昇久久未闻怀中佳人说话,便垂眸去看,见她似是睡着了,他抿唇轻笑,而后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室内去。
“阿锦,让甜宝当回姐姐吧。”赵昇在妻子耳畔轻唤一句。
*
明阳大长公主,也就是安国公府陆老太太,寿诞之宴一连摆了好几日。轮到宴请朝中臣子跟臣妇这一日的时候,何文秀一早便亲自登了赵昇夫妻的门,守候在了两人院子外头。身上穿的是时下最兴的裙衫,她容颜秀美,扮相清素却不寡淡,打扮得恰到好处。这衣裳是齐锦绣从锦绣斋拿来的,入了夏日,自是都该添衣裳的。
此番大长公主寿宴,赵昇夫妻是没有打算带着何文秀去的,便是想给她择佳婿,也是没有想过在这些世家子弟中挑选。如今赵昇虽为侯爷,但毕竟生于微末,并没有攀附权贵之心。更何况,那世家的门,也不是这般好进的,他们夫妻是想,在寻常百姓家选个出息的,上进的,对绣绣好的,这才算是良婿。
见何文秀一袭盛装站在院子外面,赵昇蹙眉道:“绣绣,你这是何意?”
何文秀道:“老太君做寿,兄嫂都去,小妹也想去。”
闻言,赵昇眉心蹙得更深,他望了妻子一眼,而后道:“那样的场合,虽则热闹,但也是生是非的地方。绣绣,你还是跟小花一起留在家的好。”
何文秀抬起眼眸来,望向赵昇,轻笑道:“义兄不是说过,要替我寻一门好的亲事吗?今儿就是很好的机会,何故不带上我?”
赵昇道:“今天去的,都是一些名门望族,那些人,并非你的良人。”
何文秀没有说话,只是颇为嘲讽的淡笑一声,而后静静立在原处,只颇有深意地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人。片刻后,才继续说:“原先说的好听,不过是敷衍我罢了,如今你们一个是军功赫赫的当朝威远侯,一个是名扬京城的齐娘子。你们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何故我就该自甘堕落,只能择一个平凡夫婿?你要知道,若不是你,我如今回来,是可以做状元夫人的。”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齐锦绣说的。
她觉得,若是当初齐锦绣不自作主张跟沈彦清和离的话,此番她这个正主回来,跟沈彦清说明真相,想来他是会休了齐锦绣而娶自己的……
☆、第 142 章
何文秀此话一出,赵昇莫名就火了,脸色十分难看。他想不明白,绣绣何故变成了如今这样。想当初,就算她骄纵有些小性子,但是于大是大非上,断然不会这般无理取闹的。自己跟阿锦此番作为,明显都是在为着她考虑,她倒是好,不但全然不领情,还这般言语说人,他当真是不认识她了。
“绣绣,注意你自己说话的态度!”赵昇阴沉着一张脸,怒视着眼前这个叫他既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少女。
何文秀怔愣望了赵昇一会儿,继而垂下眼眸,眼中便蓄满泪珠来。
“我知道,阿昇哥哥如今有了旁人,全然已经不在乎我了。怕是此番心中还在抱怨我的突然出现,心中想着,若不是我,你们平静安稳的日子也不会被打搅了吧?”何文秀淌着眼泪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屑于做什么侯府千金。锦荣锦华既然大了,想来是不需要我,你们将甜宝还给我。”
甜宝原是趴在母亲肩膀上,十分厌恶地瞪着眼前这个姑姑,忽而听得此话,嘴巴瓢着就哭出声音来。
“坏人!你这个坏人!”甜宝一边哭,一边伸手朝何文秀挥来,嘴里哇哇叫,“不许你欺负我娘!不许你胡说!我是我娘的闺女,我要一直跟着我娘!我要我娘!”
“我才是你的娘亲……”
“你住口!”何文秀话还没有说完,赵昇便怒喝一声,男人已然气得不轻,阴沉着脸,黑眸里全是怒气。
齐锦绣抱着甜宝哄,柔声对她道:“甜宝乖,别怕,你何姑姑在跟你爹爹玩笑呢。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甜宝放心,娘走到哪儿都会带着你的,别怕。”
“还有爹爹。”甜宝哭得满脸是泪,一抽一抽的,指着自己父亲,“我们到哪儿都一起。”
齐锦绣亲了亲闺女团子脸,笑着牵住她软绵绵的小手,说道:“对,还有你爹爹,到哪儿都一起。”又抽出帕子给她擦脸,柔声细语道,“别哭了,一会儿脸哭花了不好看,今儿老祖宗贺寿,咱们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过去,好不好?甜宝最乖了,爹爹娘亲也是最喜欢甜宝。”
赵昇望了妻女一眼,而后心内怒火稍稍熄了些,但依旧肃容对何文秀道:“你要是想去,就跟着。”
说罢,赵昇举步朝妻女走去,一把将胖闺女抱进怀里,笑着逗她道:“甜宝如今太胖,你娘抱不动你,这一路就让爹爹抱着你。爹爹带你骑马过去,好不好?”
“爹爹坏……”甜宝嘟嘴,小脑袋靠在父亲怀里,抽抽搭搭说,“人家才不胖呢。”但想着一会儿跟父亲一起骑马,她立马又兴奋起来,拍着小胖手说,“骑大马,跟爹爹一起骑大马。”又伸手来够母亲,“一起,娘也一起。”
“就咱们父女俩骑马,你娘亲跟你何姑姑还有你奶奶东哥儿一起做马车。”说罢,赵昇便抱着闺女兀自往前去。
赵大娘原就对自己儿子收何文秀做义妹一事颇有微词,此番见这样的场合她也不识趣的要跟着去,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又暗自怪气闺女小花来。若不是那丫头带着这么个人回来,如今家里的事情,也不能这么乱呀。不晓得阿昇跟锦绣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对一个陌生姑娘这般好,甚至比对小花还要好。
阿昇糊涂,阿锦也糊涂不成?
心中虽则这般想,但是赵大娘素来都不是刁钻刻薄之人,既然是阿昇跟锦绣的贵客,两个孩子又不与自己说缘由,她自然也不会怠慢了这位何姑娘。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赵大娘倒是对何文秀嘘寒问暖的。何文秀心思早已不在此,故而也不甚在意赵大娘的话,赵大娘对她说什么,她也只是敷衍几句了事。
她先是答应赵昇做其义妹,后又厚着脸皮要跟着一道去明阳大长公主的寿诞,目的只有一个,她想见一见沈彦清。
沈彦清与赵昇不同,那是与她做了三四年夫妻的人,便是做夫妻时纵有争吵,但是她瞧得出,沈彦清并非对自己没有情分。不管他知不知道如今的齐锦绣并非是他真正的发妻,她都想当面问个清楚,她想看看,如今的沈彦清,阔别两年后再见到自己,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反应。
按着规矩,去了安国公府,一众男眷得留在外院,而女眷则有陆府奴仆请进内院先行给老太君贺寿。打从下了马车,何文秀就一直四处张望,是想从众臣子中寻到沈彦清的身影。但是国公府规矩诸多,今儿又是老太君的寿辰,国公府自当不会让男眷女眷混在一处,故而何文秀进了内院,也没有寻得到那个身影。
沈彦清没有寻得到,不过,谢蘅她倒是注意到了。
一身丽装,面施粉黛,脸上便是涂抹再多的胭脂,也掩盖不了她右脸颊处的那一大块伤疤。何文秀细细瞧了谢蘅,平心而论,若是只说五官的话,这谢蘅自当是容貌十分出众的。可是越美丽的女子,那脸上越是不能有一点瑕疵,就如越美的玉,越是不会占有一丁点瑕疵一样。
见谢蘅原是这样的容貌,何文秀稍稍低了头去,想着,沈彦清最是喜欢追求完美的人,如谢蘅这般容貌有缺陷的女子,他是不会入得心的。中了状元后娶谢家女,想来也是他母亲逼迫他的。她悄悄抬手抚摸自己如今这副皮囊,想着,虽则不比之前那容貌娇艳,但是至少也是秀丽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自己尚年轻,身子也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