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了最好,能省下许多软饭喂狗。
不过十几日,忽然朝堂上开始轰轰烈烈地弹劾起了金陵督学甄应嘉大人,罪名从收受贿赂,借着职务之便打压寒门学子,一直到草菅人命,残害百姓。
打压寒门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位借着李家贾家打压主考官的程大人,此时坟头草都一人多高了,朝中清流对这样的老牌子功勋人家早就不满了,为此今上还撸掉了国子监祭酒。
也就是荣国府珠大奶奶李紈的亲爹,为此李纨在府中的地位一降再降,下人闲言碎语无数,她不知暗地里抱着儿子落了多少泪。
这次发难并非突发奇想,反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倒台行动,林如海影影绰绰和江陵提过一两句,江陵当时道,“水至清则无鱼,哪个身居高位的能说自己毫无瑕疵?不过就是缺个由头罢了,师兄要不要做这个给由头的人,端看哪边好处多。”
这是个很矛盾的选择,按理说应该选今上,毕竟今上正当壮年,太上皇却逐渐老迈。但是林如海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又掌握着至关重要的两淮盐务,他纵是投诚今上,最好也就是个明升暗降的虚职了。
江陵想到超长待机的英女皇,不免对今上有些许同情,说不得策划脑残,让太上皇他老人家也超长待机,可苦逼死了。
没等林如海抉择,这个由头就已经来了,无数关于金陵官学的黑幕雪花片似的飞来。
沈舟每隔两三天会到江陵的破屋子来一次,虽次次面带嫌弃,倒也能坐个小半天,江陵总是备许多可爱的甜点等他。
“今日户部侍郎弹劾甄家拖欠国库百万两借银不肯归还,倒甄之势愈演愈烈。”沈舟吃掉一个兔子包的长耳朵,表情有些僵硬,“夹生的,面没发好。”
江陵愣住,“我特意尝过的,还能一半发得好一半没发好?”
沈舟也不大懂,搁下没耳朵的兔子,“你哪家买的,上当了。云清巷那家兔包最好吃,有种金桔馅儿的味道很清爽。”
江陵将盘子拖到自己手边,不信邪地拿起沈舟吃剩那半个咬了口,然后默默放回去,将话题转换回去,“弹劾欠银着实是个昏招,他们是为了接驾借的银子,反倒让太上皇忆起往日情分来了。”
沈舟看着那白胖的兔子包,突然道,“你自己做的?”
“怎么可能,君子远庖厨。”江陵打死不认,他怎么可能蒸出来半生不熟的残次品。
说起来可能没人信,但是错的真的是包子,从小江解元手下诞生的包子难道不该天生色香味俱全?
沈舟抿抿嘴唇,“哦,我自作多情了。”
江陵立马丢弃所剩不多的节操,“没没没,殿下目光如炬,正是我做的。”
“我不信,你刚刚否认了。”沈舟开启【当你王八念经】模式,“你猜对了,太上皇在朝上亲自为甄家说话,几个老臣都是感动得涕泗横流,马上就能为了他肝脑涂地。”
“殿下信我,真的是我做的,不是怕你嫌弃我手艺差么。”
“不信。现在僵局了,太上皇责令发回再调查。还好我不用上朝,听说今上脸色难看得很。”
江陵生无可恋地把兔包塞到嘴里,两颊鼓鼓囊囊的像只仓鼠,“上朝才好,看到不喜欢的人脸色难看,受到刁难是种享受。”
沈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江陵忙补充道,“看喜欢的人被刁难是种情趣。”
“你敢!”沈舟怒道。
毫无知觉自动代入了江陵喜欢的人这个角色,并且顺利炸毛。
江陵愉悦万分,“不敢不敢,我最希望喜欢的人天天开开心心,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那你喜欢螃蟹去。”沈舟横了他一眼,“说正事,换作是你,现在怎么办?”
江陵定定看着他,足笑出了十里春风,“殿下别忘了,还有个裘双更不是吗?今上不过将他罢官,其他处罚一概全无。依我看,要不是殿下先下手将他关押交给梅将军处置,他半点责罚都不会有。”
裘双更明面上的罪名便是私德有亏,具体的除了扬州一系无人知晓,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带着大把银子返乡,说一句全身而退也不为过。
沈舟戳戳一点也不松软的兔子包,重新拿了个吃,“裘甄氏是太上皇和今上都褒奖过的节妇,如今牌坊还在那里,捷报更是贴得人尽皆知。一个巴掌,扇了两个人。我原不想拿女人做文章。”
江陵道,“殿下不用多想,我出的主意,卑劣的是我。日后报应也报应在我身上。”
末了小心翼翼问一句,“好吃吗?”
沈舟喝了口茶,“难吃!”
但还是慢悠悠地都吃完了,还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难吃。”
江陵支着下巴,怎么看怎么喜欢,“我回头就去酒楼拜师学艺。”
沈舟无语,“出息,好好考试才是真的,也不见你念书。”
“我过目不忘,到时候放松心态,完全没问题。”江陵大言不惭。
沈舟已经懒得鄙视他了,“那我问你,我们离开淮安的第三天晚饭吃的是什么?”
江陵愣住,中间那个月系统快进了,鬼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
“看吧,糊弄谁呢,还过目不忘。”沈舟扬起小下巴,那模样既高傲又可爱。
江陵只好承认错误,深刻反省,并且保证每日都会好好复习功课直到会试。
沈舟走的时候,把那盘夹生的兔包都带走了,虽然嫌弃了好几次兔耳朵长短不一样。
留下江陵看着空盘,笑容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嘴硬心软萌死个人。
你是不是想萌死我,好继承我的不要脸。
没办法,吃软饭的江先生在小殿下面前也就这点优势了。
沈舟之后几天忙得脚不点地,终于赶在甄家之事不了了之前,掀起了**。
御史台老大,左都御史上折弹劾前淮扬总督裘双更,目无王法,不尊君上,竟与御赐贞洁牌坊的节妇私通。
他义正词严道,“臣不愿意让天下人盯着个女人说事,然而此事非同小可,若处置不当,岂不叫百姓觉得陛下与太上皇识人不明,更叫普天下的节妇面上无光啊!”
甄家一边的人死咬着说是裘双更逼奸,甄氏不堪受辱自尽,也算得上贞烈。
虽争论不休,但裘双更在众人眼里已然是个死人了。
你是侮辱了一个节妇的事吗?你简直猥亵了两个皇帝的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