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吃痛。而且她又正在气头上,所以当下就不停的挣扎。李惟元不放,她就抬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面上。然后察觉到箍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一些,她忙使劲的挣脱开,然后快步的就走到了前面去,与李令嬿并列,同她说着:“三姐,我们两个一起回明瑟楼去。”
现下她也只能抱着李令嬿这块浮木了。左右有旁人走,谅李惟元也不会真的对她如何。
李令嬿瞥了她一眼,随后就笑道:“四妹和大哥偏生就有这许多的体己话要说。平日在家里你们两个人日日相见都没有说完,今儿来了这广平侯府依然还要避开我们凑在一起说。“
又抬了衣袖子掩唇,笑着打趣:“刚刚你和大哥悄声的都在后面说些什么呢?可别是说我们几个的坏话吧?”
李令婉心中正乱着,所以对她这句话也没有反驳,只是随意的敷衍了一下。一面还转头,眼角余光看着李惟元。
就见李惟元一双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面上表情十分的冷漠,看也不看她,目光只是随意的看着旁侧栽种的树木。
李令婉见了,心中又是气,又是怕。
气的是她不喜欢李惟元这样管束着她,连她跟旁人说句话都不行。这样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管束的透不过气来了。而怕的是,她晓得李惟元是个心性多疑不定的性子,别自己因着这事惹恼了他,那前些年自己的那些努力可全都白费了。
于是一时她想不理会李惟元,往前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就好了,可一时她又想转身去找李惟元,软着声音跟他开口讨饶,让他不要再生气。
心中天人交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这一刻她是真的有想哭的冲动啊,一张脸都耷拉了下来。
淳于祈在旁边看到了她面上的颓丧和为难。
其实刚刚他虽然都在和梁丰羽说话,可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李令婉和李惟元。而且很显然,他们两个人起了争执。李惟元绷着一张脸,李令婉气呼呼的,两个人谁都不肯相让。后来李惟元更是猛然的伸手攥住了李令婉的手腕。那一刻淳于祈也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心中一紧,差点都想回身冲过去拉开李惟元攥着李令婉手腕的那只手,可到底他还是忍住了。
李惟元和李令婉是兄妹,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但是李令婉好像真的很怕李惟元啊,而且也十分的在意,就算她现在挣脱开了李惟元攥着她手腕的手跑到了这前面来,可她还是不时的就会偷眼去觑他。见他不看她,她面上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眼见她仿似就要转身去找李惟元了,淳于祈忽然往旁侧移了两步,挡住了李令婉的路。
李令婉抬头看他,一张小脸依然还是皱着。
她这样娇美的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应该时时都笑着。那样眉目灵动的模样,就仿似一颗绝世的夜明珠一般,浑身都在发着光。
淳于祈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柔和了下来:“李姑娘,你同令姐先行回明瑟楼吧。我这边同李兄,还有梁世子会一起去前院的敞厅,就不送你们了。”
李令婉没有回答,而是侧了侧头,目光看着李惟元。
李惟元眼眸转了过来,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淡漠的转过了头,继续的看着路边的树木。
他不理她?!他竟然不理她?!
李令婉一时也不晓得自己心里到底是气,还是怕。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同淳于祈客套了,所以就只是对他匆匆的点了点头,以示谢意,随后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李令嬿却是轻声细语的同淳于祈和梁丰羽两个人都作了辞,然后才随同李令婉一起往明瑟楼而去。
李令婉心中极乱,所以一路上她也没有怎么理会李令嬿。而李令嬿在旁边冷眼瞧着她,忽然就开口笑着问了一句:“四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和大哥争吵了?”
李令婉不想自己和李惟元争吵的事被李令嬿知道,毕竟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于是她就摇头:“没有。”
李令嬿心中冷笑。当我是傻子呢,这我都会看不出来?不过就算你和李惟元争吵了,怎么我问你就不告诉我?感情就你和李惟元是亲兄妹了,我就是捡来的?
不过她也没有开口再问什么,只是同李令婉一起往前面走着。
李令婉一路走的极快。等到了明瑟楼之后,见着于蓉蓉和梁芝兰,杨佩玉她们三个人早就回来了,正个个端庄的坐在椅中,或是正专注听戏,或是柔婉的同他人说着话,见李令婉回来之后,三个人扫了她一眼,随后又各自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李令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周氏的身边坐了。
周氏先前还不晓得李令婉去了哪里,心中正自担心。这会见她回来了,忙凑过来低声的问了一句:“方才你去了哪里,怎么这许久都不回来?教娘好生担心。”
李令婉对着周氏是万不敢摆脸色的。所以就算心中再烦躁,可面上还得一脸平静的说着:“刚刚我带着小扇去后花园子逛了逛。可谁晓得这广平侯府的后花园子竟然这样的大,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所以这才耽搁了好长时间。”
周氏听了,心中放心了不少。可还是叮嘱着她:“往后再不可这样忽然的离席了,免得娘心中悬念。”
李令婉耐着性子应了。随后她再没离开过明瑟楼一步,只是心不在焉的坐在椅中听戏。又在广平侯府这里同众人一起用过了晚膳,看过了放烟火,然后就随同周氏等人同广平侯夫人告辞,坐了马车回李府。
下马车的时候她看到了李惟元。只是李惟元不晓得在想什么,面上神色沉沉,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
于是李令婉心中就又有了气。扶着小扇的手进了大门之后,她同众人客套作辞,随后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怡和院。
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怡和院里外一派灯火通明。见她回来了,小玉等人忙迎了出来。
屋内地上铺着繁复厚实的毯子,正中的地上放了一只三足亮铜大火盆,里面的炭火正烧的旺旺的。
李令婉看着那只大火盆里的炭火,只觉得心里的火气也跟这炭火一样的旺。
“把这炭火都熄了,”她沉着声音吩咐小玉,“再有把窗格都开了。”
她觉得这屋里憋闷的厉害。若再不把窗格都开开通通风,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憋闷死了。
小玉听了,目光就瞥了一眼小扇,无声的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回来?
现下尚且还在正月,正是冷的时候。更何况现下又入夜了,外面起了风,这时候熄了炭火,又将窗格都开了,若是姑娘不小心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小扇心中是明白前因后果的,当下她就对着小玉悄悄的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多问。随后她自己转身就去开她身后的那几扇窗格。小玉见了,便也忙忙的去熄铜盆里的炭火。
一时火盆里的炭火也都熄了,屋子里的窗格都大开了,连门也大开了,冬日凛冽的夜风从门和窗子里卷了进来,吹得屋内粉色的帐幔来回的飘个不住。
可就算这样,李令婉觉得心内的烦躁和憋闷依然一点都没有消。
她很不耐烦的在屋内走过来又走过去。
小扇和小玉也不敢说什么,两个人屏息静气的垂手站在一旁,就跟两件摆设一样。
屋内很安静,安静的都可以听到屋外夜风卷过树梢枝叶呼啦啦的声音。
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李令婉忽然转头问小扇:“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小扇谨慎作答:“具体现下是什么时辰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奴婢记得约莫一炷香之前听到了更夫敲竹梆子打落更的声响。”
那现下约莫就应该是7点刚过一会。
李令婉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冬日天黑的早,约莫下午5点多的时候天就慢慢的黑了,现下更不用说,早就是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