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后我搬进了山里的小屋里,我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收悉感,身在其中心情总会静一些。
江融说是改装过,我观察了好久,还是觉得室内装饰与之前无异。
不过既然决定住在这里,总该了解下房子的结构。房子其实不大,可只有三个人住,也算够宽敞的了。除去公共领域,带门把的房间也有八九间的样子,问过两个主人,没有哪个房间不可以进后,我就一间间去探索。
这两个人颇有几分兔子精的意思,住的地方多,可要说最根本的安身之处,大概就在这处,我甚至在房子里看到了他们童年的好些东西。
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两个人压根不是我想的那种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朋友,可又能一起睡一个女人,甚至分享一所住所……再说这个小屋,他们平时压根不在这里住,偏偏东西又很齐全,在我搬进来之后,他们也不用特意添置些什么,很快就搬了进来。
每在房间里翻到他们的旧物,总能通过这些物件窥见他们的过往,多多少少更了解了他们一些,喜欢的颜色、字迹、擅长的学科、爱好……他们也不来打扰我,我干脆看得更仔细,吃饭的时候就贼兮兮地盯着当事人猛瞧,冷不丁地揭下短,道:“江融啊,你二年级的作文把‘喝水’写成了‘渴水’,哈哈哈,‘我喝了,于是买了瓶水渴了渴’,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融当听不见,后来见林逾白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才小声地哼了句:“有什么好笑的。”
或者是看到林逾白的,“你怎么老捉弄同学呢。老师叫你建立正确的价值观,你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偏了。”
林逾白文笔好是好,——至少比江融强多了,江融就标准的理工男思维,写的作文一点文学性都没有,——可林逾白小时候还不会收敛,内心的那点小蔫坏,尽露表面,还老老实实在每周的周记中记下来。
我是从二楼看到一楼,一楼的厨房、起居室、餐厅……就占了大半的空间,房间他们都没在用,我以为是空着的。一开房间门,却是有着敞亮窗户的玩具房,里面堆了小山高的还没拆包装的玩具。
真的是小山高,我一开门就吓了跳,不可置信地拿起最上面的小盒子看了看,都不知道这么多东西是怎么运进来的。
我突然想到什么,开了旁边的房门,是间温馨的婴儿房,再旁边,是儿童房……
看起来不像一两天能完工的。江融去公司了,我干脆到楼上画室找林逾白,他一看我表情,直接道:“你看到了?我刚才还在想你今天差不多应该看到一楼的房间。”
我瞪圆了眼睛,还在那不可置信,“那堆玩具谁买的?不会是你们没协商好,买重复了?”
“玩具是江融订的。看着多,拆了包装,也占不了多少空间。”瞧瞧这视金钱为尘土的语气,瞧瞧这挥金如土的败家样。
林逾白放下画笔,洗干净手上的颜料,走到我身边,“房间,是知道你怀孕时候开始装修的。还有很多东西没买,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你是孩子妈妈,你挑的,他们也会喜欢吧?”
……这两个人天天催着我变老吧?我都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还老在我面前提我当妈的事。
时间这东西,身在其中的时候总觉得慢,可当经过了,再回想起,好像也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很快就适应了另一种生活节奏,我早上去庙里抄经书,或者听师傅给我讲佛经,中午回来就看看书,写写论文。江融每天会去公司半天,其余时间就在家里办公。林逾白比我还宅,要不是我老撵他出去,他能在家里呆上几天不出门。
摄影于林逾白只是爱好,他更偏爱画画多一些。不过偶尔他陪我出门散步时,会带上相机,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就消遣掉大半个下午。
此外他也去过几次画展,偶尔目的城市是我感兴趣的,我就跟着他去。
之前我一直没有孕期反应,到了一月份,按道理孕期反应是该结束了的,我反而开始进入了孕期反应。表现之一就是特别馋,脑子一放空就琢磨吃什么,清单列了几十页,江融每天出门上班,都要转遍大半个城市给我买吃的。每天的口味又不一样,经常上一秒还惦记着,下一秒就兴趣全无了,亏得他们耐性好,陪着我折腾。
这周,我又莫名非常想吃酸的,什么酸角糕、酸杨梅、酸泡萝卜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开始研究酸泡山楂,酸的加上酸的,肯定超够味。
我准备自己在家里做,江融一听这阵势就想逃,他最怕吃酸的,最近他连亲都不亲我,因为一亲就满嘴酸味。我就故意去亲他,还不准他躲。江融虽然皱着眉让我亲,不过,嘴巴闭得死紧,那样子一想起就想笑。
就连林逾白也不支持我,说:“这个东西味道太大了,做不好又浪费,”鬼,我才不信他怕浪费,这个洁癖鬼,怕味道大就直说,“你真要吃,我去给你买。”
我说:“好啊,你去买,哪里会有卖。”
周末江融去南方的一个城市参加一个论坛,谁知道真让他在街边的一个小摊子上看到卖泡酸山楂的,种类特别丰富,不仅有山楂,还有草莓,笋条,蔬菜……江融这脑残,直接把人家的摊子包圆了,他咋不用脑子想想我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这就算了,他还弄得非常隆重,当时就委派他的助理坐着飞机回来,每样先送了一份给我,剩下的再航空保鲜特快包裹寄回来。
等到第五天,他回来的时候,我连一开始的那份都没吃完,而且已经临近到吃厌的边界点。
江融一进家门,我就用幽怨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他迟疑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宝宝踢你了?”
我差点没被他气死,虽然说一孕傻三年,但不应该是孕妇傻吗?怎么身边的人先变傻了?
我先严厉地指出他常识性的错误,“江先生,一般1820周时才会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你自己算算,我现在是第几周。”
江融很快答出一个精确的数字,我点点头,继续严厉道:“小江啊,你这次的工作做得很让领导失望,你没事买这么多吃的做什么,我们又不开馆子。”
江融淡然道:“你不是想吃吗?你点名要的酸泡山楂,”他露出一个隐秘的嫌弃表情,“还真的有人做这种东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这东西一时半会也坏不了,买回来你慢慢吃。”
听听这语气,多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