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倾入喉中的冰可乐好似变成了一壶被小火煮着的酒,在胸中悄无声息地鼓噪,酒香散开,漫进五脏六腑,冲入血液经络,将一切变得晕眩失真。
“什么意思?”昭凡眉心紧皱,声音陡然间冷了下去,双眼紧盯着严啸,目光如锥,“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严啸猛地清醒,清醒得浑身爬满寒意——这是最糟糕的时刻,自己却一时冲动,将内心所想全然剖白!
他本能地收紧了手指,将昭凡的手腕拽得更紧。
脉搏正在那里鼓动,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烈。
“我……”夏季还没有到最炎热的时候,他感到周围突然凉了下来,昭凡正审视着他,那道视线极具侵略性,又异常认真,和昭凡平时显露出来的性格全然不同,几乎将他钉得难以动弹。
他非常清楚,昭凡在训练时、在比赛时就是这样。
如最敏感、最凶猛的鹰隼。
昭凡听懂了。
昭凡动了气。
事已至此,掩饰只能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他直视着昭凡的眼,缓缓展开手指,在彻底松开后,双手却狠狠捏成了拳头,颈部的线条绷了又绷,眼色如墨,“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昭凡双唇抿成锋利的刃,眉目阴沉,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寸寸绷紧。
“我想和你在一起。”严啸几乎一字一顿,说得非常艰难——昭凡的反应就像当头棒喝,他已经能够预见结局。
可是即便如此,仍想要将满腔的眷念宣之于口。
他费力地吞咽着唾沫,喉结频繁地滚动,“去年夏天,我,我到警院的第一个晚上……”
昭凡胸口数次起伏,桃花眼中冷光乍现,好似令万千春色刹那间枯萎。
但这一幅景象,却仍旧绝美。
严啸站在凋零的春光中,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就对你一见钟情。”
重拳迎面而来,拳风几乎是擦着脸颊劈过。他睁大双眼,心脏狂跳,身体右倾,堪堪躲过这一记突如其来的袭击,万般失落的同时,心中又泛起阵阵甜酸。
昭凡的拳头还没有收回,僵硬地横在他脸侧。
他怎能不知道,昭凡这是手下留情,这是不忍心真的伤害他。
不久前,他将李司乔那个混账凑得睁不开眼,对鲁小川说“练过”,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一身的拳脚功夫用来对付旁人绰绰有余,但对上昭凡,是必输无疑。
昭凡这一拳是迟疑的,根本没有下狠手,明明想要教训他的荒唐,却又舍不得让拳头落在他脸上。
他抬眼,看向昭凡愤怒至极的眸。
昭凡终于收回手,咬肌在脸颊上游动须臾,嗓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直白的怒气,“严啸,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兄弟、朋友。你居然……”
严啸惊愕地发现,昭凡眼中竟然渐渐泛起一些异于愤怒的情愫。
失望?不甘?还有难过?
昭凡在难过?
而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昭凡难过。
心突然抽痛起来,这份疼痛竟然盖过了被拒绝的苦楚。
“昭凡……”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却又不敢真正碰触到。
昭凡很轻地摇头,失望至极的模样,清亮的眸底像是罩上了一片黯淡的灰,“你居然像李司乔那样看我。”
最后几个字,昭凡说得极轻,像是毫无力度一般,似乎力量都去了其他地方,比如泛白的指节,与暴起的青筋。
严啸陷入短暂的空白,完全听不懂昭凡在说什么。而当他明白昭凡的意思时,麻意登时从尾椎直冲天灵盖,“我怎么会像李司乔那样看你?”
“不是吗?”昭凡冷笑,抬起一只手,疲惫地撑住额头,后又放下,“我没想到你接近我,是想着那种事儿。”
“我喜欢你!”严啸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情绪,明知此时应该给彼此时间,一切等冷静下来再说,但话语却像点燃的火星,不停向外迸溅,“我喜欢你,我当然不想只与你当兄弟!”
“啧。”昭凡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红血丝,“你刚才说一见钟情。知道吗,李司乔以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然后他又说,看到我这张脸,就他妈想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