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骁盈没吃过东南亚菜,听了不禁觉得王绪毅说不定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这让他不自觉地有些敬畏和胆怯。他往车上的导航仪屏幕点了两下,说道:“北固胡同。”
听见导航软件播报正在前往北固胡同,王绪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以前每次谈恋爱,在恋爱关系开始时,王绪毅鲜少提出要求,所以,他吃了很多自己不算太喜欢吃的餐厅,看了很多自己没什么兴趣的电影。不得不说,一开始就参与做决定的感觉非常新鲜,这让他觉得自己和吴骁盈的关系不一般了。如果是以前,他和男朋友起码得交往一个月以上才会提出自己的要求。
真特别。
吃饭的事决定后,王绪毅开始期待他们的午餐了。北固胡同那家私房菜他只吃过一次,那是他刚到析津来的时候。即便那家店距离他的家不远,他后来也很少去了,毕竟一个人吃饭不太方便。
“对了,吃完饭以后,咱们干什么去?”王绪毅的心情不错,问。
这个吴骁盈真没有想过,瞥见王绪毅满脸期待,没来由地紧张,问:“难道你想……”
嗯?王绪毅不明所以,可看他紧张,马上想到他的联想,连忙否认:“我没有!”说完这话,好像躲开了一只蟑螂似的松了一口气,嘟囔道,“我区区一介‘Beta’,怎么会只想着‘做做做’?”
闻言,吴骁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思考他的话,说:“说的也是。我也觉得你是‘Beta’。”
咦?!王绪毅本以为自己说起ABO,是自言自语,想不到吴骁盈竟然能接上他的话,简直超乎他的想象。吴骁盈看起来这么老实,没想到其实也知道这些,真不该小瞧他。
“虽说‘Gamma’是工人阶级,只负责工作,可是我觉得社会发展到这个地步,‘Beta’反而是大量的存在。至于‘Alpha’,从古到今,再到未来,都不会变多。走在前面的人,只需要几个就够了。”说起这个,吴骁盈略带感慨。
听了半天,王绪毅云里雾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接这席话,半晌忍不住艰难地说:“我怎么觉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骁盈意外地瞥他一眼,问:“你说的不是《美丽新世界》吗?”
王绪毅哑然,迟疑地问:“那是什么?”
吴骁盈这才意识到他们说的可能不是同一样东西,解释道:“是阿道司·赫胥黎在1931年创作的长篇小说,那是一个设定在公元2532年的人类社会。在那个设定里,人类被分成五级,Alpha、Beta、Gamma、Delta和Epsilon。Alpha是最高等级,聪明又漂亮,拥有……”
“我不听!”王绪毅感到心脏受到重压,大喊道。
吴骁盈瞥见他捂住耳朵,怔了怔。他由此证实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好奇地问:“那你刚才说的‘Beta’是什么?”
果然是学霸出身。王绪毅腹诽:看来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有钱”和“没钱”的差别,还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差别。不过,王绪毅没有感到沮丧,后者的差别他早就经历过了。他只觉得无言以对、意兴阑珊。他撇撇嘴,说:“我不想说,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吴骁盈讶异,说:“我想知道。”
“不,你不想。”王绪毅瞪他道。
见他目露凶光,吴骁盈顿时吓得不敢再吭声了。
第四章是季度性不是嫉妒型(3)
他们之间除了约炮以外,难道不能有其他有成效、有内容的对话吗?在刚才的误会产生以后,王绪毅在这段感情中首次受挫。
他隐约感觉到原因所在,好死不死,随着汽车的导航,他们路过了国立工学院的西南门。
虽然不是寒暑假,可周末的校门口依然涌着不少游客。他们在禁止入内的名校门口拍照留念,周围还有一些招揽游客的假导游,正忽悠游客有偿带入校园。
这大门是民国时候建的,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不失为一个拍照留影的地点。但从这个校门口出入的学生不多,因为不多,所以偶尔有一两个人通过出示校园卡进出,便会引人注意。
王绪毅知道,他们只是引他这种人的注意。对于像王绪毅这样既虚荣又自卑的人而言,这个出示校园卡的动作是何等荣耀。那张校园卡,如同高级会所的VIP身份,它被亮出来,让被拒之门外的人看见,知道:噢!这个人是国立工学院的学生呐,是大学霸,是天之骄子……
哪怕最近几年关于国立工学院学生的丑闻层出不穷,但它的招牌仿佛被雕刻在大理石大门上,怎么样也没有掉下来。
王绪毅曾经也像这些游客一样,被拒之门外。倒不算是被拒绝,他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等傅文澜从这道门里出来,借给他一张同学用的校园卡,把他带进去。
然而那终究是一张借用的校园卡,他只能在那几分钟内假冒国工的学生。他还记得在某个暑假的夜晚,他得以在傅文澜的寝室里借宿,他才刚刚走进公寓楼内,便被宿管阿姨发现异常。
宿管阿姨看王绪毅眼生,问他是哪个系的学生。因为是男生公寓,王绪毅没料到自己会被拦住,顷刻间他的脑海里想不出任何院系,又担心报出自己所学的专业,国立工学院里没有,于是非但没想起好好地撒一个谎,反而主动承认自己是外校的学生。
“有身份证或者学生证吗?现在外来人员不准进入公寓了。”宿管阿姨铁面无私。
王绪毅挠挠头发,找出自己的学生证和身份证递给她,说:“我来找朋友,他住这栋楼里。”
宿管阿姨心不在焉,翻开他的学生证看了又看,没回答。
那本对王绪毅而言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证,宿管阿姨看了两三分钟,渐渐地,王绪毅看出她的怀疑和轻蔑,仿佛她只差没说:“这是什么学校?”
最后,宿管阿姨半信半疑地把证件还给他。王绪毅已不仅仅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