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魏寒!”梅瑰摇下车窗,朝她喊道。
魏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面色变得柔和,然后迎上前。
没想到走进一看,司机竟然是梅瑰的男友宋连州。
她知道大晚上把梅瑰叫出来宋连州会担心,但这次事情棘手,还有一些危险。
宋连州的身世和经历就算再离奇,逃不过现在是个普通人,她可不想伤及无辜。
“你来干什么?”魏寒皱着眉头,对着宋连州说道。
“你如果叫梅瑰去汉庭喝酒,我转身走人。”宋连州没好气地说道:“上车,每次你们几个大晚上聚到一起,我都要心惊肉跳。”
魏寒还想争辩,可看到宋连州坚定的表情,知道多说无益。她坐上车,和宋连州说了大概位置,又嘱咐他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魏寒刚把安全带系好,梅瑰立刻凑上前,劈头盖脸问道:“看你这么着急,一准儿和男人有关了。”
魏寒一点儿不意外梅瑰这么说,即使她对陶守亮的事情守口如瓶,挡不住梅瑰非常了解她。
认识陶守亮这一年,魏寒的改变显而易见。
两个姐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好在她们好奇心虽重,不至于连番追问。
这次不太一样,魏寒也明白叫梅瑰帮忙的那一刻,她一定会遭受梅瑰连珠炮似的盘问。
“昨天打坐时脑海里有些快闪,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只知道他会陷入危险,所以才找你来。我怀疑一一”魏寒没有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已经猜到七八分。”梅瑰回头看向魏寒,饶有兴趣地问道:“问题是,你是希望我看到这个男人呢?还是不希望我看到他?”
梅瑰是一位真正的灵媒,能够看见死人的魂魄,并将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梅瑰对身上的这个神秘力量并不热衷,大部分时候都是假装对方不存在,直到宋连州的出现。
杨槐曾经说,从没见过梅瑰如此拼命去救一个男人。
“活着!”魏寒毫不犹豫说道。
“等一等,你们这次救人?而不是杀那些稀奇古怪的存在?”宋连州只听了三言两语,立刻察觉到这次任务的不同。
“魏寒从不把这两件事儿扯到一起,如今却要破例了。”梅瑰的语气里有一丝调笑,一丝严肃。
宋连州恍然大悟,说道:“你们因为要救一个大活人所以杀恶鬼亡魂,这人是魏寒的男友?”
“不是,”魏寒立刻反驳。
“别这么着急否认。”梅瑰嗤笑一声,对宋连州说道:“我打赌魏寒在日程薄里标注了所有和这个男人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魏寒说不定还为他专门设置了一种日程颜色呢!”
魏寒想开口反驳,但喉咙里好像有一块骨头卡着,一个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也没什么,当初你才遇到我时,也是一门心思撵我走。后来幸亏有你坚持,才把我救了出来。”宋连州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住梅瑰使劲儿捏了捏。
好长时间的事儿了,宋连州每次提起来还是一脸感动。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魏寒,关切地说:“就是这个男人靠谱么?可别将来坑了你。”
这一直是魏寒极力避免去思考的问题。
将来,陶守亮会找到他的终身伴侣,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正常的女人,然后他会抛弃魏寒。
魏寒会怎样呢?
伤心、难过?
若是一年前,魏寒根本不会在乎,说不定还会暗暗松口气。
她从不滥交,但也没有等待任何人,和男人的关系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然而,陶守亮给她的经历太不相同,从神游到现实,从陌生到熟悉,她的心境在潜移默化中有了变化。
从她开始在日历上记下和陶守亮见面的日子起,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已经不可能是单纯的种马。
她一直去见陶守亮,和他在一起,告诉自己只要守好隐瞒真相这个底线,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是安全的。
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她和陶守亮之间,本来就谈不上长久,她和谁都不可能长久。
梅瑰回过头再次看向魏寒,没有像以前一样玩笑,而是问道:“还是那个警察么?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这可真不怎么明智,时间越久他产生怀疑的可能性越大,我打赌这个人知道杨槐和我的存在,到时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他是武警,不是警察,而且你怎么知道陶守亮?”魏寒想拖延些时间。
“帮帮忙,魏寒,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身上充满他的味道。怎么可能以为瞒得住?我们一直在等你宣布怀上他的孩子,再把他甩了。结果两个都没有发生。现在问题是,你打算把他怎么办?他究竟知道多少你的事儿?我们的事儿?”
梅瑰有些咄咄逼人,宋连州打了圆场,反而一脸钦佩地说道:“没这么严重吧,魏寒不是最善于解决这类事情么!我曾见过她牵着一个游冥的手走到火堆里,那个游冥毫不犹豫跳进去,活活把自己烧为灰烬,因为他很可能以为自己在舞台上跳舞唱歌。太他妈的厉害了!”
梅瑰白了一眼宋连州,板起脸说道:“切,我家魏寒,像是能看上被迷了心智的男人么?而且,被她迷得越深,对她反噬也会越大,她可不傻。”
宋连州点点头,说道:“你们姐妹在反噬面前太过脆弱,要是妖鬼蛇神也罢了,大活人就是另外一回事儿,这可真是有点儿麻烦了。”
“所以啊,魏寒该走她妈妈对待魏寒爸爸的路子,最安全稳妥,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啦!”梅瑰边说边舞动手臂,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梅瑰和宋连州聊着魏寒,就好像她没坐在后面听一样。魏寒实在受不了了,讨饶说道:“梅瑰,今天真的糟糕透了,我们以后谈这些可以吗?”
其实魏寒不是不想谈,而是她也一想就犯难。
梅瑰和宋连州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迷惑陶守亮从来不在魏寒的计划范围内。
照陶守亮这性子,不迷惑十年二十年根本不可能让他善罢甘休,对魏寒的反噬将会太大。
可是,就靠她自己又招架不住陶守亮这个男人。
魏寒不止一次希望,陶守亮要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会容易一些?
可他偏偏善于察言观色、洞察力极强。
她最怕陶守亮一眼不眨盯着她,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似乎有某种内置测谎仪。
并不是说她打算培养这个爱好,陶守亮说过,她撒谎的天赋不差,只不过他识破谎言的水平更高。
很有可能今晚过后,如果大家都能平安度过,她势必向陶守亮做摊牌,而在魏寒的世界是完全不可以想象的。
“这不需要以后再谈,事情其实很简单,”梅瑰语速很快,声调谈不上激昂,甚至收敛住刚才的讥讽冷峭,静静说道:“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尤其是那些特殊的日子前后,区别是听之任之还是插手干涉。越多的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我们就越危险。我们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是因为大家一直保持低调,谨言慎行。”
“我必须得采取行动啊,当初你不是也救了连州。”魏寒争辩道。
“连州和他可不一样!”梅瑰下意识地维护男友。
可能也觉得这话说的太双标,她默然片刻,才又轻笑一声,柔声道:“算了,说这些呢,大家是姐妹,你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啊!”
“你不要露面。和连州躲在暗处稳妥的地方,如果情况不对,立刻离开不用管我。”魏寒心里也没底会遇到什么妖鬼蛇神,她不能致梅瑰和连州的安危于不顾。
梅瑰给她一个真好笑的眼神,说道:“别说傻话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互相依靠。”
“我们就在附近了,要把车再往前开么?”宋连州打断姐妹俩的谈话,问道。
魏寒走下车,黑色的长裤在看不见的微风中起伏,秋日的萧瑟已经被冬夜的寒冷取代。
她甚至能闻到泥土里树叶的腐烂味道,魏寒嘱咐道:“连州,保护好梅瑰。”
“梅瑰没有你的力量强大,但我们帮你找到这个男人不难。而且,她到时候会打开门界,总是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宋连州说得从容平静。
可能因为自身经历吧,宋连州是魏寒见过最神闲气定的男人。
梅瑰站在宋连州身旁,抬手做了个请的模样,说道:“带路吧!今天是寒衣节,日子对你尤其特殊,你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