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控制住明漱昇,但骂声还是一丝一缕地传来。单於蜚揉了揉眉心,神色寡淡,显然并未被激怒。
类似的话,明漱昇已经骂过无数次,早已无法令他动容。
不久,完成“忏悔”的明漱昇被押回黑色商务车。秦轩文坐上单於蜚的车,见单於蜚正在后座闭目养神。
“开车吧。”秦轩文低声对司机说。
单於蜚睁开眼,“辛苦了。”
秦轩文不确定地问:“刚才明夫人的话,您都听见了。”
“嗯。”单於蜚没什么表情,“她每年都这么骂。”
“需要我向刘院长交待些什么吗?”秦轩文道:“也许明年她就‘听话’了。”
车已经启动,单於蜚看向窗外,过了好一阵,才道:“不用。”
秦轩文笑了笑,“明夫人刚才说我像您。”
单於蜚视线一转,“嗯?”
“哪儿像了?”秦轩文这些年一直跟在单於蜚身边,私底下并不拘束,“您比我善良多了。如果是我,我就让刘院长好好治治她。”
“现在这样已经够她受了。”单於蜚难得好奇:“她还说了些什么?”
秦轩文略一回忆,“说您有本事就弄死她。”
一段沉默之后,单於蜚浅笑,“这算什么本事?”
让别人死去,或者让自己死去,都算不得本事。
在失去一切之后仍然活了下来,让仇人活着接受惩罚,这才是本事。
活着,才是天大的本事。
“先生。”秦轩文又道:“您今天是不是忘了点眼药水?您眼睛有些红。”
单於蜚闭上眼,“没事。”
视线沉入黑暗,七年来的一幕幕如硝烟一般弥漫进视野。
第80章
车行平稳,催人入眠。
单於蜚有些困乏,闭了会儿眼,渐渐陷入浅眠。
大约是入睡前想到了过去的事,梦里断断续续出现不少人,在世的,离开的,清醒的,疯癫的……
“哥哥。”安玉心才二十岁,生命力却已经流失殆尽,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与他相似的眼睫不停扑簌,“哥哥,我要走了。”
他轻握住安玉心的手,温声安抚,“你会好起来。累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安玉心笑着摇头,胸口与手都在颤抖,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哥哥,我都知道,你不用再哄我。我有心理准备。”
他看着安玉心,眼睛一阵酸胀。
一年多以前,眼疾复发,虽然经过治疗,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但偶尔还是看不清东西,稍微过度用眼就疲惫难受。
医生说,他最好让情绪始终处于稳定状态,如果继续恶化,就必须做角膜移植手术。
安葬好爷爷之后,他仿佛失去了悲喜,别说激动到落泪,就是情绪上的微小起伏也鲜少出现。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他对明家人毫无感情,唯有面对安玉心时,会给予适当的温柔。
大概是因为安玉心实在是太可怜,又太单纯了。
应该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安玉心。
不久前,安玉心接受了移植手术。遗憾的是,术后恢复并不理想,捱到现在,已经是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