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1 / 1)

曾是星辰璀璨 佚名 6817 字 16天前

……

D市是神奥地区的第一大都市,常住人口以百万计,工业,渔业,农业,以及商业在整个十三区都能够排得上名号。

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这座庞大城市里无足轻重的一粒沙,一个哪怕死掉都无足轻重的底层老鼠人罢了。

我名叫狩野 月,今年十九岁,就读于D市最糟糕的高中,即将面临的选择是去一个同样三流的大学,还是高中毕业就去打工。

对于我来说,这二者的区别并不大,无论是上大学还是毕业就去打工,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模一样的,都会痛苦的过完我这毫不起眼的一生,只是过程有些些许不同罢了。

我时常听到人们抱怨这个社会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友好,每个人都压抑而幸苦的活着。然而总有人会更幸苦一些,比如说身体虚弱的不像话的我。

我在十年前受了重伤,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并不想解释,总之在那之后我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的我走几步路稍微快一点就会忍不住喘气,哪怕是踩在坚硬的地板上也像是踩在海绵上一样,无力和疲惫占据了我九岁后的每一天,仿佛有一个贪婪的怪物正在我体内汲取着我的生命力,试图将我化作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无法像其他同学那样在操场奔跑,也无法去打棒球或者踢足球,就连打游戏这件不怎么需要体力的事情也做不好。老师总是让同学们让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我身体的虚弱,这一系列的原因导致我没有什么朋友。

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无论上学还是放学回家,都是孤单的一个人。这十年来皆是如此,然而我并没有习惯,每当我看到同学们三五一群接班而行,去街机厅打游戏,或者去甜品店吃甜食都会感到痛苦和嫉妒。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哟,这不是狩野君吗?要去打打球嘛?”同班的几个男生站在我的面前,他们排成一排,堵住了我的去路。

“哈哈哈,刚田君不要开玩笑啦,我们可不敢跟狩野君打篮球呢。毕竟狩野君如果死掉了的话我们可能会被勒令休学呢。”一个嘴巴很尖的同学说道,他的眼神中带着让人感到不适的笑容,刻薄的样子都不加掩饰,就差用马克笔写在脸上了。

“呀嘞呀嘞,小夫同学这么说的话很失礼呢,听着就像是在说狩野同学是个跑几步就会累到猝死的废物呢。”一个戴眼镜的同学笑着说道,他说的话更让人火大,却还摆着一副为我解围的样子。

或许是我的表情激怒了他,他把怀里的篮球朝我身上一砸,让我胸口一疼,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篮球落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弹了两下后在地上慢慢滚动。周围路过的同学都停下了脚步,向我投来刺目的眼光。

“你们看,狩野同学这次没有摔倒,比前几天强多了呢!”冈田同学笑着说道,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呀是呀,狩野同学比前几天那个弱鸡仔的样子强了很多倍呢!被篮球轻轻撞了一下也只是后退了几步,根本没有坐到地上呢!”戴着眼镜的野比同学同样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嘲弄。

被他们这样羞辱,我握紧了拳头,脸涨的通红,但是却不敢发作,因为我的身体真的太虚弱了,他们当中随便哪一个踢一脚都能让我倒在地上起不来。

身后传来几声轻笑,如同针尖一样刺在我的背上。

“你们也真是的,看,狩野同学脸都红了呢。”尖嘴的小夫同学讥笑两声,然后对我说道。“狩野同学,请问你能帮我们把篮球捡起来吗?这应该不会勉强你吧?嗯……篮球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很重吧?”

小夫同学的话让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是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即使自己过得不如意,也会想着看更悲惨的人的笑话。

“小夫君你不要太勉强狩野同学了啦,听说狩野同学吃饭都要用两只手才能拿起筷子呢!篮球什么的还是太重了吧?”大雄同学挖苦道。

“呀呀,不会这么虚弱吧?那狩野同学是怎么站着走路的呢?不会是用竹竿似的腿强撑着的吧?”冈田同学说着张开了双腿,像是相扑选手一样蹲在地上,然后用很过分的语气说道:“狩野同学如果连篮球都拿不起来的话,还是跪着走路吧,毕竟强撑着可能会压断你的腿喔!”

“是呀是呀!狩野同学可不能强撑着喔!”小夫跟着起哄。

“没错,我们可是很关心狩野同学的身体呢,如果狩野同学不证明一下自己拥有捡起篮球的力量,绝不会让狩野同学强撑着站着走路的!”大雄同学站在我身侧,让我无法逃跑。

这三个人太可恶了!明明就是想羞辱我,却还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感觉自己的胸膛中燃起了怒火,真想狠狠的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差,别说打架了,就连走在不是很远的回家路上都要休息几次,怎么可能是这三个坏家伙的对手呢?

我屈辱的弯下了腰,去捡地上的篮球,心想就这样结束吧。然而就当我双手抱住篮球,想要将它从地上捡起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轻轻的篮球变得沉重无比,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夫踩在了篮球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带着可恶的笑意!

“狩野同学快捡起来呀,怎么这么看着我呢?如果捡不起篮球的话以后还是跪着走对身体更好吧?”小夫说道。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一时间我的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怒火在我的心里熊熊燃烧,他们的笑声让我感到无比的侮辱,这种光天化日下的羞辱如同投入火炉的干柴一般,让我内心的恶念不断的燃烧,想要杀人的冲动从未有此刻这般浓烈!

我憋红了脸,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但还是无法把篮球从小夫可恶的脚下取出来,我感觉我的身体都在咯吱咯吱响,心脏就像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一样。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无法撼动篮球分毫,无力感伴随着痛苦从手上传来,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我感到痛苦万分。

而就在我全力以赴之时 小夫突然抬起了脚,我来不及手里,整个人向后倒去,我的后脑勺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痛让我身体颤抖,篮球脱手而出,撞在了天花板上又落了下来,狠狠的砸在了我的鼻子上。

剧痛让我捂住了鼻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被砸的眼冒金星,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小夫,大雄,冈田三人的丑恶嘴脸在我眼中飞速旋转,让我忍不住想要作呕。

“呀,狩野同学还是有力气的呀,篮球能抛这么高呢。”小夫同学说着捡起了篮球,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用衣服擦了擦,仿佛被我触碰过的篮球就很脏一样。

“走啦,狩野同学,今天你也可以站着走路呢,真棒~”大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三个人嬉笑着离开了走廊。

周围看戏的同学也陆续散去,虽然他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其中一些还向我头来同情的目光,但我同样对他们感到憎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感到了不适。

我捂着后脑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咸咸的泪水让我感到更加的痛苦。

好想杀掉他们啊!

如果此时我手里有一把枪的话,我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吧?

我抱着后脑勺蜷缩在地,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做不到,温热的眼泪流下,冰冷的地面却坚硬无比,沉默就是它对我的回应。

都是这样的吧?那些看戏的人们,也是这样沉默的看着我被欺负,不发一言。他们的视线就如同地面一样冰冷,他们自以为是的同情对于我来说也如同石头一样坚硬,只是他们自己会为了自己拥有同情心而感到满意。

这样子的世界还是毁灭好吧?只会给人带来痛苦的世界真的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正在我诅咒这个世界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同学,你现在或许需要这个吧?”即使我已经疼的眼冒金星,也能够看出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到腰,被风一吹就有少女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双眼眸中带着不同那些虚伪的同情,是真的带着关切的目光。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到了她手里的纸巾。

“同学,你流鼻血了。”女孩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说道。

我摸了一下,发现真的有粘稠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嗅觉仿佛在此刻才反应过来,一股血腥味儿充斥着我的鼻道。

我小声道了声谢谢,然后从她手中接过了纸巾,草草擦了一下鼻子,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打湿了纸巾,在上面覆盖了脏污的印子。

这个女生又接连递给了我几张纸巾,让我堵住鼻子,做完之后我抬起头来。我发现自己认识这个女生,或者说,这所学院很少有人不认识这个少女。

结城纱织,D市着名财团——结城财团的大小姐,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名门千金,上流社会人上人。按理来说像她这样尊贵的人应该会去私立贵族学院上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跑来这所三流高中,和一群渣滓在一起上学。

“你需要去医务室吗?”结城纱织小姐说道,声音很温柔。“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不了,谢谢!”我慌张的说道,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逃离了这里。

虽然这样有些失礼,但是结城纱织那样的女孩子太过美好,如同朝阳中盛开的花朵,像我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羞辱。

我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结城纱织小姐真是一个漂亮而温柔的女孩子呀,而且还很温柔,看到如同死狗一样的我也能伸以援手,我感觉她眼里的光就算是冰冷的墙壁也能温暖许多。

我还是第一次离纱织小姐那么近,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让我意乱神迷,就连疼痛也消减了不少。这个世界真是糟糕,有着冈田那样的人渣和沉默冰冷的人群,却偏偏还有着纱织小姐这样的人存在,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仰着头走进厕所,用温水冲洗着鼻子和嘴唇。血液的腥味很重,不过当我回想起纱织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后,这浓烈的血腥味也消减了许多。

我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骨瘦如柴,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额头上还有着汗珠,干枯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脸颊上的泪痕与尚未清洗干净的鼻血混合着流下。

这就是我,狩野 月,一个十九岁的男子高中生,在一所三流的高中,忍受着同学的欺辱活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上。

我很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带给我的痛苦太大了。但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结城纱织这样美好的存在,便又不那么恨了。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我一定要改造这个扭曲,残忍和冰冷的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起来。

……

“你想要获得力量吗?”

“想要获得大圆满智慧吗?”

“想要……成为新世界的神明吗?”

狩野月最近时常做梦,梦里的他仿佛存在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温度和重量,只有无尽的虚空。

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他四周的虚空响起,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还伴随着不同性别的声调,如同古神呓语。

一开始狩野月还以为这只是自己被欺负后产生的潜意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这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狩野月在网上搜了一下,却并没有搜索到任何信息,偶尔看到一两个帖子,也会在刷新后立刻就消失掉了,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关于这个梦的一切抹去。

狩野月的疑惑和好奇越发浓重,一般的怪诞梦境并不会被人在意,除非,这个梦境真的代表着什么不能被讨论的原因。

出于对这种特异事件的直觉,狩野月并没有发帖,尝试在网络上获取帮助,他并不知道那些被抹去帖子的人后来怎么样了,但他知道他们再也没有上过线,仿佛他们本身也随着他们所发的帖子一同被抹去了。

狩野月尝试与梦里的那个声音对话,可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开口说话,连挪动你身体都做不到,就像是被锁死了视角一样,只能被动的听那些诡异的话。

狩野月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最近几日接连做着相同诡异的梦,身体状态更加糟糕,就连冈田三人组都不敢再欺负他了,害怕真的不小心给欺负死了。

某一日,虚弱不堪的狩野月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封邮件没有标题,没有寄件人也没有收件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狩野月的信箱当中,仿佛他一直在哪里,只是狩野月没有发现而已。信封是暗紫色,打开之后是一张同样深邃色彩的卡片,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址和日期。

『四月一日,初始台地』

“初始台地么?”狩野 月低头沉思。

初始台地是D市近郊的一处景点,位于群山环抱的一片大空地,有着不少造型独特的建筑,据说是古代文明的遗迹。十三区政府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收获,便当做旅游景点开放了。

狩野 月小时候去玩过一次,哪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块大空地外加一些刻有繁杂花纹的石头柱子,本地人很少会去。

狩野月和其他很多人一样,始终觉得那些所谓的古代文明遗迹都是本地政府搞的噱头,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狩野月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哪里走一趟,看看哪里和这些天的梦境有什么联系。

第二日一早,狩野月便背上背包,打了个车前往初始台地。

“小哥,你是外地人吧?”司机师傅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苍白的脸,干瘦的身子,头上戴着一个鸭舌帽,背上背着一个包,一上车就在咳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嗯?”

“那就是个荒地,啥都没有,就那些个破柱子没什么好看的,我们本地人压根儿都不会去。”司机师傅说道,在他看来,只有被什么古代文明遗迹忽悠的外地游客才会去哪儿。

“喔。”狩野月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会把他当成疯子。

而且狩野月本来也不喜欢与外人交流。

司机师见这个瘦弱的少年拉低了帽子,双手交叉抱胸,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想自讨没趣,只是专心开车。

车子一路驶出了市区,进入了近郊,周围的景象从繁华都市的高楼变成了绿意葱葱的群山,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会有一辆车擦肩而过朝市区驶去。

到了地点,狩野月付了车钱下车,听着身后汽车的离去,狩野月视野所及之处只有自己。

初始台地并没有通车,因此接下来的路必须靠狩野月的双腿走过去。狩野月踏上通往山中的小道,山林清新的空气让他的眉头松缓了一些。

如果死后能埋葬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狩野月在心中如此想到。

最近几日都在下雨,石板与石板之间的泥土有些泥泞,狩野月注意到地上的脚印并不少,似乎在这鲜有人至的山中并非鲜有人至,起码最近这段时间是如此。

狩野月的体力很差劲,普通人半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他花费了两个多小时,中途还休息了好几次。爬山这项运动显然不适合他这种体质差的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头看向半山腰的凉亭,准备去休整一下。

这座凉亭倒不是什么古代文明遗迹,而是当初D市政府开发这里作为景区时的产物,不过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凉亭的表面已经斑驳,仿佛随便一搓就会掉下碎屑。

出乎狩野月的意料,当他来到凉亭时,一个男人正坐在石凳上,靠着围栏看向远方,似乎是听到了狩野月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向狩野月。

“嗯?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来这儿,你好啊,少年。”这个男人长的十分俊朗,与狩野月单薄的身子不同,这个男人身材挺拔,裁剪得体的西装穿在身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细框眼镜。

“嗯。”狩野月并不想跟这个男人多说什么,在离男人最远的地方坐下,从包里取出了一块面包和矿泉水,默默的吃着。

男人并没有因为来者的冷漠而感到不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用十分友善的声音说道:“今天天气真不错,不是吗?让人忍不住逃离都市的喧闹,来这个清静的地方放松一下精神。”

狩野月继续啃着自己的面包,并没有接话。

“在城市里生活虽然会有很多烦恼,但是有想吃就能吃到的美食,就算是凌晨三点大街上也会有摆摊的小贩,哪怕是不想动躺在床上,打个电话也能有人冒着大雨把你想吃的送到门前。”男人自顾自的说着,狩野月听的皱起了眉毛,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男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面带尴尬的搓了搓手,然后走到狩野月的面前,微微倾身,“请问可以分我一点吗?这次出门有点急,没有带吃的,点外卖也显示超出配送范围呢。”

狩野月看了看这个男人,男人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一双金色眼眸也带着真诚。

狩野月犹豫了片刻,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面包递给了男人。

“十分感谢!如果没有吃的我都怀疑我能不能活着走下山了,毕竟绕着初始台地跑一圈后体力都感到不支了呢。”男人接过面包,微笑着向狩野月表达感谢。

狩野月低声回了句:“没事。”

男人回到一开始坐的地方,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吃着手里的面包,金色的眼眸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男人吃完了面包,将包装袋塞进了自己的西装兜里,然后朝山下走去。路过狩野月身边的时候,他放满了脚步,转头说道。

“少年,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的,所以你的慷慨付出我将会在下次见面时给予回报……现在我要回去干活啦,祝你玩的开心。”男人微微一笑,或许是觉得狩野月不会有什么回应,他说完后就径直离开了凉亭,脚步沉着有力,一点也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体力不支。

狩野月目视着男人的离去,男人刚刚的话就像他本人一样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男人走后不久,狩野月也休整好了,继续朝着初始台地走去。等狩野月爬到初始台地时,双腿已经发软,咳嗽声也越来越频繁,仿佛要把肺都要咳嗽出来一样。

“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啊。”狩野月迈着虚浮的步子踏上初始台地,四周耸立着石柱,上面雕刻着繁杂玄奥的花纹。

这些石柱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岁月,有些已经从中折断,就连横截面都已经风化,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因为过度劳累,狩野月的身子摇摇晃晃,一个不留神就要摔倒。不过在他摔在坚硬的石板上之前,被人给拖住了。

“你终于来了,朋友。”那是一个金发的少年,穿着蓝色的古典服装,耳朵修长,湛蓝色的眸子让人感到温和。

“谢谢……”狩野月说道,站直身子后,发现眼前这个少年有些眼熟。

金发,蓝色眼眸,蓝色服装上的古典花纹,身上缠绕着几圈腰带……

狩野月越看越觉得眼熟,沉思片刻,瞳孔逐渐放大,指着金发少年说道:“塞尔达?”

金发少年温和的笑容僵住了,嘴角抽了抽,“我叫林克啦。”

狩野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叫,只是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真是奇怪呢。

“我叫狩野月。”狩野月也报出了自己名字,随后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似乎知道我要来?”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其实我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是我知道一定会有同样的人来到这里。”林克充满神秘的说道,“遵循梦境指引而来的同伴。”

“梦?你也是因为那个梦而来的么?”狩野月问道。

“没错,而且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都是因为收到了大尊的指引才来到此地。”林克说道。

“大尊?”狩野月疑惑的问道。

“请随我来吧,路上我会跟你解释的。”林克说完就向前走去,狩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林克带着狩野月来到了一根石柱前,这跟石柱看上去与其他石柱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老化没有那么严重,上面的纹路也更清晰一些。

“请把手放上来吧。”林克指向石柱,对狩野月说道。

狩野月将手掌放在石柱上,暗紫色的光芒在他手掌接触的地方亮起,随后如同水流一般在石柱的纹路上流淌,勾勒出繁杂的花纹。

“这……是什么?”狩野月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副场景他只在漫画里看到过。

“这是神迹,只有被大尊选中的人才能够触发。”林克笑着说道。

还不等狩野月继续发问,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颤抖,巨大的石板从中裂开,一个类似传送门的装置缓缓升起,门的那边仿佛另一个世界。

“走吧,去往我们的圣地。”林克说完,就握住狩野月的手,拉着他走进了传送门的另一边。

……

在穿过大门的一瞬间,狩野月短暂的感到了失重,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处在了另一个空间当中。

四周是巨大的岩石墙壁,上面流淌着暗紫色流光,在偌大的空间中有着数个狩野月未曾见过的建筑,真要拿什么来做比喻的话,有点像是宗教仪式里的祭坛。

在这个空间里还有着很多的人,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见到有人进来,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着狩野月聚拢过来。

“呀,是新人呢!”

“新的同伴来了捏,欢迎欢迎~”

“又是一位得到大尊眷顾的幸运之人!”

“不愧是塞尔达,每次都能带着新人回来呢!”

林克嘴角抽了抽,“我不叫塞尔达……”

“这……你们……”狩野月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不带恶意的围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人个个都很热情,脸上带着真实的善意,把狩野月团团围住,让狩野月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们不要太热情了,吓到新人就不好了。”林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狩野月向前走去,周围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随后跟着两人身后前行。

“不要害怕,虽然他们看着有些热情过头,其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啦,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同伴。”林克安抚着狩野月,一边走一边向他解释道。

“这里是盖陇大人的居所,他是大尊的左膀右臂,是我们的庇护者。”林克解释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你先别疑惑,我会一一跟你讲解的。”

“大尊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一位博爱仁慈的人,只不过在数千年以前遭到了邪恶之人的背叛,被驱逐到了外太空之中。”

“盖陇大人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自然愤怒不已,不过被那些可恶的叛徒打成了重伤,多年以来一直在这里养伤。”

林克一边说着,一边把狩野月带到了空间最中心的位置,在那里有着一尊高大的雕像,在雕像的脚下摆放着许多蜡烛。

“这就是盖陇大人的雕像了,向他祈祷吧,他会给予你祝福的。”林克松开手,对狩野月说道。

狩野月望了望这尊巨大的雕像,雕像看不清面容,像是一个手持大剑的雄壮男人,给人带来一股很强大的压迫感。

要向这个东西祈祷吗?

狩野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从这个雕像中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到不安。

“祈祷吧,盖陇大人会给你祝福的!”

“是呀是呀,盖陇大人可好了,他帮我治好了癌症呢!”

“没错没错,盖陇大人给我力量,让我很很的揍了一顿欺负我的家伙呢!”

“小哥你的身体看着有些单薄呢,向盖陇大人祈祷吧,他一定会让你的身体好起来的!”

“快祷吧,快祷吧!”

在狩野月的身后,那些人开始同时发声。

“祷!”

“祷!”

“祷!”

这些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也带着狂热,能够穿过狩野月的身体,让他的灵魂都随之颤动。狩野月抬起手,在人们狂热的声音中缓缓合十,然后开始祈祷。

“请……赐予我足够的力量吧!”狩野月眼神迷离,嘴唇蠕动,将自己一直渴望的想法说出。

一道暗紫色的光线从雕像中射出,进入了狩野月的身体之中。

狩野月如同中箭一般,身体蜷缩在地上,在起初的剧痛过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似乎变好了许多,十年前受的伤虽然没有立刻治愈,但是也比之前的空虚状态好了很多。

“这就是……赐福?”狩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从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没错,这就是盖陇大人的赐福!只要坚持祈祷,盖陇大人就会赐下更多的祝福!”一个女孩说道,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信徒般的狂热。

林克笑着拉起狩野月,然后握着他的手举起,朝着祭坛下的男男女女大声宣布道:“在大尊的指引下,有一位信徒来到了这里!我们也多了一位值得信赖的同伴!”

底下的人们爆发一阵欢呼,全部高举双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狩野月虽然觉得怪异,但还是被这些真诚而热烈的目光所触动。相比较学校里那些虚伪的同情目光,这些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澄澈。

这个空间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除了祭祀台以外,还有着许多的建筑。人们簇拥着狩野月,带着他在各个房间里参观。

这些建筑从外面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里面却很正常,就像是一个个卧室一样,游戏机,电脑,小说,漫画,饮料,美食……一切享乐的物品应有尽有。

每一个房间的主人都邀请狩野月去做客,陪伴他一同玩乐,狩野月一开始还有些拘束,不过在人们热情的招待下逐渐放松了下来,在一众玩乐中开始体会到了快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狩野月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去了。

“啊?为什么要回去?”一个少女问道。

狩野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回去?这不是很自然的吗?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

“外面的世界那么糟糕,这里的生活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另一个少女问道。

好像是啊,为什么要回去呢?

狩野月想到,这里什么都有,他在这里可以获得很大的满足,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不过……狩野月又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妥。

“没事的啦,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你也找得到路了,什么时候想来再来就是了。”林克说道。

“嗯……也是。”狩野月点了点头。

“啊……好吧,虽然大家都想继续跟你玩,不过既然你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一个少女一些失落的说道。

“真想把你留在这里啊,和大家一起玩呢。”另一个人说道,眼中带着不舍。

被大家依依不舍的望着,狩野月感到了羞愧,同时也加快了离去的步伐,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永远留在这里。

林克将他送到了大门前,与他挥手告别。

“不论你在外面遭遇了什么,这里都随时欢迎你,毕竟大家都很喜欢你呢。”林克说道。

狩野月步伐一颤,最终还是跨过了大门,离开了这处桃源。

初始平台还是和他离去时一样,空旷而荒凉,看不见一个人影,狩野月忍不住感到难过。

晚上回到家中,狩野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初始平台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

哪里都是和善友好的人,每一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他也是带着热情和真挚,与在学校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狩野月望着天花板,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呢?怎么可能这么美好呢?美好的就像是一个幻觉。

狩野月抬起手臂,五指舒展,他能够感受到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这也是证明他所经历的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好奇怪……”狩野月喃喃说道。

他从未体验到被人包围的感觉,未曾体验到被接纳的感觉,未曾体验到被重视的感觉,可是在那里他却真实的体验到了。

“真想永远留在那里……”狩野月挡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泣,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回到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他好像一直在做错误的选择,十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仿佛心里一直有着一个声音在怂恿着他似的。

“真是……可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