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清心庄(1 / 1)

美肉之木 aksen 4025 字 18天前

小木大概想象过无数种我听完这件事后可能作出的反应,唯独没想过我只是递过去一瓶水。她不接,而是充满了讥讽地问道:“我说完了。我把那天能想起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说了。你觉得应该怎么评价?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货,不,我收了他们钱,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婊子!听完这个,你还会说我是出色的女人吗?”

我帮她打开瓶盖,又把水递了过去。小木凶着一张脸,我们对峙了一小会,她好像决定认输,一把接过水瓶,但是又不放到嘴边喝,还是盯着我。

我听小木问出最后那个问题,突然明白小木坚持一定要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的心情。也许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小木要度过这样的一夜,我们永远都说不清了。人的心思总是那样难以理解和琢磨,即便是自己,难道就真的能明白是为了什么吗?

但至少,有一部分心思是能想明白的。两周前,她肯定有着一种既然自己那么坚持的爱情完了,那什么东西都一起毁了好了的心情。她肯定想过用无底线放纵的方式来发泄郁闷。也许还想用自己在床上完全可以做到百无禁忌来告诉自己,绝不是因为在任何一个方面不如别的女人好才被插足。

什么原因,到今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荒唐过了,疯狂过了,一切就都结束。从晚餐时她的心情来看,她虽然仍未痊愈,至少已经不会再会去想度过那样的一夜。

但是在我对她说那番山鸡和凤凰的话后,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排遣了她男友被抢后的一直郁积在心头的愤懑和迷惑,让她彻底清醒自己并不是因为哪个方面不够好,反而是好到让对方心情沉重难以自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打从心底产生的懊悔,如果真像我说的那样,那她在那夜表现得如此轻贱,不就又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她从那件事看到的是自己的脆弱和迷茫。她看到自己是多么容易被击溃,却又多么难以看清一些本来很容易看明白的真相。

她可以容忍自己因为需要发泄而放纵,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因为脆弱、迷茫而放纵。弄得不好,这会像她小时候射在手心的那摊精液一样,成为她心里沉沉的负担。

小木真的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灵秀女子,面对很多事,她往往能一句话就直指本质。但有时她又会执拗于某一个念头,如果不能化解这个念头,在这个点上,她可能一直始终纠结其中,无法摆脱。少年时被猥亵,坚持要和之前这个男友在一起都是这样。

我彻底明白小木无论如何也要说完所有事的目的,她真的很想要从我这里要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到底是不是真能对整件事作出一个准确的评价呢?对我来说,这是不重要的。那是所谓的道理家的事。我要做的是能够让小木就此安心,当然她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女子,我还要确保我说的真的能让她安心。

我沉默了好几分钟,终于缓缓地开口,不过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你确定那两个男人身体没有问题?安全很重要啊……”

小木等了半天,等到这么一句,翻翻白眼,说:“我知道这两个人虽然好色,但平时不乱搞,只和安全的女人交往。我确定他们安全。不然我不会找他们。我说过那天我只是发泄,不是发神经。”

我点头,又问:“你已经吃过药了吧?千万别留下种子。”

这回小木露出一丝笑容,说破处了那么多年,自己总算也有了吃避孕药的经验。而且吃过药之后,已经来过月经,确定没有后患。

我再问:“你那天就是想发泄一下,那么经过一夜发泄,心情有没有变得好一点呢?”小木完全有点糊涂了,不知道我到底还会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但还是回答说心情还真的好了几天。那两个男人后来恨不得在她身上精尽人亡的样子,证明至少她不是因为床功太差才被别人抢了男人。

我又闷声不响地待了一会,她以为我是在准备给她的回答,脸色变得平静一点。但是我抬头还是提出一个问题:“小木,你满18岁了,这我知道。不过那天你确定自己没喝醉,没嗑药?”

小木突然爆发了,大叫:“老娘没喝醉!老娘没嗑药!老娘是清醒地送上门去给他们操的!我在问你问题啊!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我问出我在那几分钟里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每说一句,便竖起一根手指:“你年满18周岁,是自己完全清醒时做的选择,确定安全,没有后患,发泄的目的也达到了。”我把这五根手指伸到她的眼前,离她很近很近,问,“那么这件事,结果就是完美啊。你在纠结什么?这件事和你是不是一个出色的女人完全没有关系啊。女人也是要发泄的。男友被抢,疯狂发泄的女人多的是,有什么?如果把那个晚上看作是发泄的话,说心里话,你连发泄都发得很出色。如果排除感情因素,不考虑我听了心里不舒服这个问题,你突发奇想的用精液给你洗屄和紧屄就是留给他们操松的话,我得说真是天才,真是我听过最刺激的情话。当然如果换作是对我说这两句话,那最好。小木,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一个出色的女人。鉴于我做过你的男朋友,所以我很自豪,因为我和你谈过恋爱。如果非要谦虚一点的话,那么我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出色的女人之一。”

小木有点发呆,好像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在忽悠她。我踩油门,缓缓把车又驶上道路,转头补充了一句:“不过,出色的女人发泄过一次以后,绝大多数都不会再脆弱和迷茫了。发泄嘛,搞得不好伤身,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安全的对象,也不是每次都能达成效果。女人,还是要更聪明一点,对自己更好一点。也许等哪一天,面对很大的困扰和悲伤,你不再需要发泄,就能面对和度过,那我就不得不把之一那两个字去掉了。你就变成了最出色的女人。”

小木突然哭了。不过这次哭的时间持续很短。我还没开过两个红绿灯,她就收住了眼泪。绽开笑脸。

“***,”她很认真地叫我名字,“那天我想发泄,所以我就变身一个骚货,找了两个男人来操我。今天不是,今天我不想发泄。今天我是一个突然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今天我想和你做爱。你要吗?”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抖了抖,我从内视镜上盯着小木突然变得端重清朗的眼神。我很明白她说的“你要吗”三个字的含义。

对于和小木做爱,我想,又不想。想,是因为这是一贯的夙愿,只是深藏不说而已;不想,是因为在今晚这种氛围下,我实在觉得像趁虚而入趁人之危。对别的女人,我没什么心理负担,但对小木,我不想这么做。

但是小木这一句“你要吗”,却堵死了我拒绝的空间。无论怎么解释,也无论小木多么豁达开朗,在听了那么一个故事之后,如果我说不要,都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因为我充满了厌恶嫌弃的心理所致。

问题是我明明没有这么想。

好吧,大不了就真的乘虚而入趁人之危好了。无非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点心结。

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一字一句地回答:“小木,当然要啊,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做爱。”

小木瞬间绽开如花笑靥。

我问她是不是去我家。她想了想,摇摇头,说:“如果我现在又成了你的女朋友,以后会是那里的女主人,我就会和你一起回我们的家。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突然爱慕你的女人,就想在充满爱慕的一刻,在你面前让自己全部绽放,不辜负这份爱慕,不辜负你。但明天到来,也许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不会真的重新走到一起,所以,我不想去你的家。今天晚上我是你的女人,除了你家,你带我走,我跟你走,去哪里都行。”

我点点头,在这个瞬间多说一句话都显得没有意思。我突然想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安静地向我想带她去的那个目的地而去。虽然沉默,气氛却不压抑。不停望着窗外的小木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目光流动,头微微扬起。这正是很多年前一个秋日的正午,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表情,那时的她骄傲如孔雀,我行我素,无忧无虑,旁若无人。

过了一会,她突然掏出手机,开机,没过多久,一气接到五条短信,三个未接电话。

她看着短信,一会微笑,一会叹气,一会摇头。然后抬头说,“第一条他问我有什么事?第二条他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第三条他问我事情要办多久,今天还会回家吗?第四条他问我是不是和你上床了?你猜第五条他说什么?”

我想了想,试探着说,“说我的坏话?”小木眼中星芒一闪,笑意完全掩饰不住地喷薄而出。我连忙改口:“不对!不符合他的心理转化路径……”小木一撅嘴,对我临时改口非常不满。

我很笃定地说:“他说了别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他说了一句话,就是他想好了,一定要和你分手,和你分手的决定果然没错。”

小木大叫一声,侧身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读那条短信给我听:“你是和那个男人上床去了吧?果然和你分手是对的!我已经把东西全拿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随便你和谁上床,随便你和几个人上床,反正不管谁干你,都不过是干一个被我干腻了的女人。”

我的脸瞬间阴沉。我觉得一个男人因为变心而和自己的女友分手,虽然站在不同立场上,会有各种不同的评价,但以最客观的态度来说,即使不能说是无可非议,至少也能说无可厚非。大家本来都是成年人,女人被甩,虽然受伤,但本来就应该承担自己当初做的选择的风险,在风险发生后自己承担后果。哪怕两个人吵得天翻地覆,男的对女的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也最多说他一句有欠风度。但作为一个男人,在分手后还要用短信里这样的语言去攻击一个女人,那就绝不能原谅。我盘算着有什么办法能收拾一下那个男人。

小木把脸凑过来,像小狐狸一样问:“我今天晚上的男人,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给我报仇啊?”

我白了她一眼,说:“我们两个好像是分了手的男女朋友,不要装作很了解我的心思好不好?”

小木吐吐舌头,说:“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个事呀?”

我转头看了她几秒钟,又把视线转回到眼前的路况上,停了几秒钟,点头说:“好!”

小木又拍了拍我的膝盖,说真乖。然后呆呆地坐了一会,说:“我不准备再跟他说什么了。既然我现在都已经想清楚了,那也就无所谓他再说些什么。颠来倒去再去和他争执,好像还是把他看得很重似的。从今以后,这个人就是不存在的,多好。”

这话刚说完没几秒钟,小木的电话又响。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电话那边的男人高声说话,小木只让他说了几个字,就直接喊了一句:“闭嘴!”

那头瞬间安静,小木淡定地说:“你的短信我都看到了。此前我从没说过分手这两个字,一直是你在说,所以理论上,从我这个角度讲,到现在为止你应该还算是我男朋友。出于礼貌,我依次回答你所有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我有什么事,不用你管;第二个问题,我和谁在一起,不用你管;第三个问题,我回不回家,不用你管。第四个问题,我和谁上床,不用你管。第五条短信不是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最后我还有三句话,倒数第三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前男友;倒数第二句,我下周会搬家,那个房子我不会再去住,剩下的房租我会付清;最后一句,你以后不要以任何方式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不要电话不要邮件不要短信,总之就是永远不要再让我意识到你存在,不然你知道我能把你怎么样。当然我很讲道理,如果你是无意中出现了,那么赶紧滚,我会原谅你。再见。啊,不,永别。”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又给她竖了一根大拇指。

随后,我们两个人又安静了十几分钟,小木突然说:“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让你破我的处,也蛮好的。”

我斜了她一眼,见她满眼毫不遮掩的戏谑之意。知道她已经完全把刚才的短信和电话仍在脑后,那就是说她恢复了平时的心态,自然也就恢复了平时的古灵精怪。

我说:“是啊,是蛮好的。不过现在破处啥的,我是没资格想了。我只盼望,待会在进入某人身体之前,不需要再问她有没有真的想好,更不会临门一脚再被放鸽子。”

这个事拿来堵小木的嘴,最合适。小木一抿嘴,又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突然喃喃地说:“那时候,我真的没想到,我都主动要求你给我破处了,可你竟然像那些在情人节想尽办法哄女友上床的男生一样,一直陪着我耐心地吃饭,逛街,看电影,给我一个开心的情人节。所以,我相信,那时,你是真的爱我。”

我微笑不语,但突然有点鼻头发酸。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我很久没有体验过真正的伤感了。于是我换话题,问她后来那两个幸运儿有没有再找过她?

小木撅起嘴巴说,“都是白眼狼啊,真是吃完饭就砸碗,操完屄就忘人啊,K是再也没和我联系过。Z倒是贱兮兮地来跟我搭过话。”

我笑,“说他想干嘛呢?”

小木说“还能干嘛啊?又想玩母狗了呗。”

我挑挑眉毛,表示我对这个说法不满。小木又靠近我,乖乖地说:“老娘还是回了四个字,给老娘滚!”

我假装很满意地点头,“很好很好。乖啦乖啦。”然后我突然大笑,小木问我发什么神经?我说K是聪明人,我们就不说他了。为什么我突然觉得Z在整个过程中总是给人一种很逗逼的感觉啊?还可怜兮兮的。

小木虎着脸,气鼓鼓地说:“你要搞清楚立场!我刚说今天晚上我是你的女人!你说Z逗逼可以,怎么能说Z可怜?你什么阶级立场?”

我很严肃地认错,但没过两分钟,我突然又大笑,说还是觉得他很可怜。

我又提起当年小木给我口交时候不情不愿的样子,小木当然矢口否认,一再表示以自己身经百战的高超技巧和强悍心态,绝不会有那样的糗事。

然后,我问出了那个曾经的疑问:“你那时候不是总说觉得脏觉得臭觉得没有美感吗?为什么你每次都一边嫌弃一边直接就吞进去,也不让我洗洗呢?”

小木闷声不语,又把目光投向窗外。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小木突然轻轻地说:“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爱你。”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人,真的是总是能看明白别人,看明白复杂;但总是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简单。

此后,在路上我们就一直没有再交谈了。

当然,气氛还是不压抑。小木一路都哼着歌,彷如是要准备去春游的小姑娘似的,也一直没问我要带她去哪儿。

大概不到十点的样子,我们到了目的地。小木在车里举目四望,都快疯了:“喂,我今晚的男人啊!你这是把我带到哪儿了?这是到郊区了?那俩好歹还带我去了个星级宾馆,你这是把我带到哪个青年旅舍来啦?”

我笑,开车拐进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大门。有一个小停车场,也就停了两三辆车。我泊好车,在后座上拎出小木的小行李袋和我的笔记本包,说了一句:“我带你走,你跟我走。”小木撅着嘴不说话,跟在我屁股后面。

这个停车场是在一座小山脚下,带着小木从边上一个小拱门出去,走上一条石阶铺就的山路,往上走了五分多钟,就是一排院落,大概有十几间古建风格的平房。穿过院落边的小径,继续沿山路往上走,一路上都悬挂着古宫灯造型的路灯,倒不用担心失足。再往上一些,有山溪,水声潺潺。

小木早就转怒为喜,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是个还没几个人知道的度假山庄,前段时间和朋友来过一次。这地方开了大概不到半年,现在反正还没星,以后估计也不会去升什么星。这山庄的名字很拗口,下面有块立石,天黑你可能没看清,上面刻了‘可以清心’四个字,所以我们顺口叫清心庄。来这里的客人不多,但弄这么个摊子,花的钱可不少,估计是哪个不缺钱的主儿做来玩的。下面那排算是一般宾馆那种标准间,大概有十六七间的样子,上面还有六七栋独立的小楼,不大,两层,蛮舒服的。”

那些小楼基本上都空着,我在山腰的服务台选了之前我住过那幢,又订了夜宵。然后和小木在向山上走,不到三分钟就到了。

小楼一楼是起居间、卫生间、简单的小厨房和一个小餐厅。沿着室内的楼梯上二楼,整个二楼基本上就是一个打通的大房间,正中是一张大床,床右侧沿墙是一排紫檀躺椅和布沙发混杂,摆满了四大格书的书柜,书桌、茶几;床左侧是一座屏风,遮蔽的是一个很大很深的浴缸,和一个同样可以称之为硕大的衣桶,这边沿窗有一溜长桌,放着些桌游、手办、舰船模型等等。整个二楼都是做旧了的木地板,只有浴缸周边一圈铺的是瓷地砖。窗是木制格窗,窗外便是山景,老枝明月,虫唱鸟鸣。

小木摊开双手,像要拥抱这里,对我说:“我真喜欢这里!老了我也一定要开一家这样的山庄。”我笑着说到时候我一定会去光顾的。

我们突然都默然。

过了一会,小木咬着嘴唇笑着问:“我们怎么开始啊?”

我挠挠头,说真的,今天直到晚饭前出门,我还没想到会有这个时刻。

“要不先洗澡?”我吃不准地回答。小木想了想,乖乖点头,又问:“去下面卫生间还是就在上面的浴缸啊?”我又挠头,说随便吧,你喜欢在哪儿就哪儿呗。

小木就跑到屏风后面为浴缸放水,我坐在茶几旁,听着那一边的水声。然后隐约从木格穿纱的屏风中看到小木脱衣,迈入浴缸。

过了一会,小木突然懒洋洋地说了几句话,我听不清,就起身走了过去。这个区域的顶灯被调得格外幽暗,灯晕昏黄,映在一边的屏风上,显得这一片格外神秘。小木全身浸在水中,水波摇曳,肉色迷蒙。

小木温柔地看着我,说你能不能放点歌给我听啊?我问她想听什么,她说随我选。我就打开笔记本,挑了十几首我自己喜欢的歌,像李宗盛的“山丘”、陈奕迅的“苦瓜”、周华健的“忘忧草”、陈洁仪的“心动”、齐秦的“原来的我”,多年前的老歌和当时的新歌混在一起,弄个歌单,循环播放。

小木一边听一边哼,一边泡着澡,偶尔翻一下身,为自己擦洗某个部位,响起哗哗的水声。我觉得好像这个晚上就会在这样的气氛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