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算账(1 / 1)

滕丹也不会自找没趣,汇报工作之后,将市里的人安排好住处,也就先行离开,丢下话来说是晚餐给市里领导们接风,就算溪回县简陋落后,搞个四菜一汤的工作餐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不是大吃大喝,标准的工作餐还是不能够免的。杨秀峰自然不会推拒。

县长龙韶华留下来再配杨秀峰说几句话,数一数在县里的工作难度,也是要将自己的努力表述出来。同时,也在试探着,想知道杨秀峰这个新常务副市长会不会在溪回县里拉来什么资金项目。杨秀峰热情度不高,龙韶华说几句见没有进展,也就告辞,让领导休息。

稍事休息,下午的工作布置下去之后,杨秀峰也就带着周叶和农业局的一位副局长往溪回县菜市场里走。下午到菜市场里看,里面的人就不多,三个人才走进菜市场里,杨秀峰就感觉到前后有两三个人和周围的人有着不同的感觉。对周叶说,“你注意看这两三个人,是不是给我们当保卫的?”当然,县里安排这些人一是怕领导在县里出任何问题,二则也能够准确找到领导在县里做了哪些工作。杨秀峰自然也是理解的,要是省里领导到市里来,他也会做同样的安排的。

周叶自然知道领导的意思,直接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勇武的人面前,说,“县局给你们是什么任务?”那人愣了下,看向杨秀峰见杨秀峰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借着买菜跟摊主说话,大概是在了解他们的时候状况等。说,“县局让我们保护好领导的安全。”周叶是领导身边的人,这人自然也是认得的。

“能不能问一声姓名?今后也好称呼,在县里遇上什么事情也好找你。”周叶说,看着面前这个便衣警员,感觉到他似乎有股正气,也就让人有种信任感。当下也知道领导在县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的,结识这样一位警员在安全上总会多一层保障。

警员知道周叶的身份,要是平时,周叶这样一个走在市里主要领导身边的人,下到县里连县里的主要领导都会有很好的态度,像一般的人想要接近他们的男有机会,此时,警员犹豫着,周叶又说,“会违反纪律?”

“我姓周,叫周俊,在县局刑警队里。”周俊说。

“周警官能不能给我留一个联系电话?”周叶见他说了名字,“我们是家门啊,我叫周叶。”说着先将自己的电话联系方式说了出来。按说,对周俊等人说来,能够有接近周叶的机会当真是很不错的,今后上进的机会就大了。可周俊却没有多少喜色,还是犹豫了下才说出来。

杨秀峰也不会理会他们,只是在一些摊主之间进行选择,询问一些他们的基本生活状况。那副局长就跟在身后,偶尔也插一句话来。几个人在菜市场里呆了两个小时才走,周叶和周俊也就将彼此的联系电话互通了后,不再多说什么,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菜市场里人员相对复杂些,更有一些小扒手团伙在其中混迹,可担心这些人要是对领导下手,事情就闹大了。

晚餐前回到住处,大家将下午的工作情况进行汇总,其他的人多有县里对应的单位派人相陪着,也就能够很顺利地弄到数据和情况,至于是不是真实可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汇总起来,杨秀峰也是认真地听着各人的汇报。才汇报不久,龙韶华和滕丹也都过来了。杨秀峰见了也就请两人坐下一起听一听,这些材料自然和县里的汇报材料上的步调是一致的。

等其他人都说后,杨秀峰对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副局长说,“其他各组都将工作情况汇总过来,请你也将我们在菜市场里所了解到的情况说说吧。”

那副局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菜市场里询问路人或摊主,都没有什么记录,事后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再说,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在菜市场里讨生活的人,大多数都是最底层的民众,他们的情况也不能够完全代表县里的平均水准,更不能反映到一个县的经济数据。

脸上一红,那副局长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一出,心里一急之后,更不知道要怎么来组织自己的语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杨秀峰也不说,就这样静等着。倒是滕丹见到这场景后,说,“县里虽说经济工作上做了不少的工作,但与市里的要求还是有很大的距离,而在人均收入上,也很不均衡。”

滕丹这样说了后,也就给那副局长一定的时间来思考,随即,副局长将思路清理顺了,先嗯一声,给滕丹一个感激的眼神。说,“县里的经济工作是方方面面的,之前各组所做的调查工作也都体现了溪回县是我市的经济强县,说明县里是实实在在地做工作的。”先给滕丹一个回报,对溪回县的工作怎么样,最终还是要领导来下定论,但说出自己的看法后,大家要是都这样的结论,领导也就不好怎么对溪回县说出相差太多的定论来。要不然,那不是就将跟来的人工作完全否决了?这种事情领导自然不会去做的。

看了杨秀峰一眼,见领导的脸色不变,那副局长也担心自己说过头了,会让领导找自家的麻烦,但见领导脸上看不出什么风波,之前那种笑容依旧,又说,“我陪着市长在菜市场里两个小时,一共走访了几十个人,其中一些是到菜市场里买菜的,也有一些是摊主。最大的感受就是杨市长工作的踏实细致,深入了解民情……”

杨秀峰脸上的笑容虽说还是没有改变,但却看了那副局长一眼,这家伙当真不是一个做工作的人,只是,农业局的副局长也无关紧要。周叶就坐在杨秀峰身边,自然能够准确地捕捉到领导的意思,将这一位副局长就记在心里了。

“还是我来向大家汇报我们这一组的情况吧,”杨秀峰说,将那副局长的话头打断,也不看他,“下午在菜市场里两个小时中,走访了四十六个随机对象,其中,摊主二十二人,二十四人是到菜场里买菜的路人。我们是随机地问他们的生活情况,也就对所得到的数据持一定的保留意见,不完全能够反映出溪回县的状况。但是,在菜市场里讨生活的人,大多数却是县里底层的人,他们的生活相对困苦。买菜的人,身份就复杂得多,而所说的情况是不是完全属实还有待核实,这种数据的可信度不高,我们就不谈这样的数据。”

说到这里,杨秀峰看了看龙韶华,见龙韶华脸上有些不自然,也就估摸着他心里没有了底,倒是滕丹之前受过杨秀峰的打脸,此时有更好些的承受力了。

也不在意滕丹的不动声色,杨秀峰继续说,“二十二位摊主里,以贩菜为生的就有二十人,而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在这样摊子的有十六人。我记下一组数据,这二十二位摊主里,每天的除开成本包括缴税和管理费、卫生费之外的收入,基本上都比较固定,平均在三十到五十元之间。按最高的算法,一个月的纯收益也就是一千五百元,这种收益的摊位有三人,其他的大多数是在三十元每天,折算之后也就是月收益为一千元。一年的收益在一万元左右,因为卖菜有淡季和旺季之分,也使得他们的收益有较大的波动。”

一户万元的年收益,在一些人看来就很不错了,使得龙韶华脸上就有些放松,而滕丹也似乎觉得不会太难受了。只要县里汇报的数据不给戳破,今后在市里就完全能够挺直了腰脊。

“这组数据看起来是很不错的,但我细问了他们一个月的开支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啊。我们干部就单是工资,开始走入工作岗位的人,年收入在一万八到两万之间,而一些效益好的单位就不用说了。这些人的收入看起来也不高多少,但人均之后,两者的差距就非常大。干部队伍里,新入伍的干部一般说来都没有多少担负,基本上是一个人花用自己的工资,但到月末都有些紧了。可这些人家里,却要靠他们贩菜所得来养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少则有三四个人,多则有五六个人的。”

环视了一圈,见溪回县的人就有所意动,继续说,“初看起来,一户人家四人年收入一万好像不低,细算一番就知道了。一个人分摊才二千五,一个月两百一十元。如今在南方市地区的街边盒饭是八元,溪回县应该差不多,每天仅吃盒饭就需要十六元,一个月算下来就得四百八十元。当然,在家里的生活开支会小一些,就算一半,也得二百四十元的基本生活开支。除了吃饭,还有水、电、人情往来、生病、穿衣、小孩上学等等,每个月都的从这二百一十元的收入里挤。”

说到这里,杨秀峰停下来,看着龙韶华。杨秀峰这种算法实际上还是算得比较乐观的,当然,对于房间里的人说来,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经过脑子的。不论是县里的领导还是市里的那些人,就连周叶在菜市场里也都很少思考这样的问题。此时,大家也都给这一笔笔帐算出来后,看到人们生活更真实的一面。

都不好怎么解说,房间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重,杨秀峰又说,“或许,我所碰上的都是那些偏低收入的人群,或许,他们在说自己收入时没有完全说尽。我问到三个是在卖自家菜的、县城附近的农民,他们的一年收益又是多少?一家人,有一个儿子在外打工,条件不怎么好,能够将自己养活之外,一年给家里攒积了三千元钱。而在家里,除了将近一万斤谷物收成外,也就靠种些蔬菜来卖,每一年总计不会超出六百元。在他们家,谷物收成在丰年里将近一万斤,折合人民币在溪回县市价大约一万五千元。一万斤谷物,可卖出的不足一半,收益大约八千元,其中工钱不算,种子、化肥、农药、收割时请工地成本近五千元,折合下来他们的收益还有多少?人均收入又是多少?生活中的成本以这算之后,每一年都是亏账的。刚才说按丰年来算的,如果出现天灾,投入的成本就无法回收,使得接连好几年都难以回到生活的正常轨道上来。

而另外两家的情况就更差一些,村里的经济情况等我们下一步到村里看过之后,再来细致讨论。我就想知道,溪回县里对于最底层的那些居民,他们实际的每年收入到底是怎么样的水准?实际的生活状况和我们统计部门所得到的数据会不会有出入?差距到底是多少?还没有做细致的调查,在这里也就不能定论,我就在想:一个月人头开支在两百元一下的人,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家?他们的生活是怎么样开支的?

说句实话,在菜市场里,我是不敢将为的工作报出来,抓经济建设工作的副市长,面对民众在这样的生活状况下,当真是没有脸说出来。倒不是怕给人当面就骂的,是自己心里有愧啊。”(听雨心动说明:以上数据都是杜撰的,不一定合理,大家不要当真……)

说到这里,龙韶华也就无可回避地自我批评几句,虽说心里不愿,但听到杨秀峰说要到乡镇村里去细致查问收入和劳作情况,心里也是异常地紧张。只是,市里领导要是一意孤行地到村里去,县里又能够做多少工作?杨秀峰在菜市场里就能够呆两小时,连问了多少家摊子,各家情况都能够一一说出来的主,是能够做表面光泽就打发走的?当然,最后市里会怎么样评价县里的工作,也不是常务副市长就说了算的,只是,此时的脸面有些难受,没地方可放啊。

领导对县里的工作倒是没有一句批评的,但却是句句都在骂人,还让人无可回避与分辨。

第一次工作总结,也就让从市里跟来的那些人知道了到县里后要怎么样来进行工作,县里的人也明白了这个常务副市长和其他领导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不会给谁留下脸面的,而且,打脸根本就不看时机,也不会管对方能不能受得了。房间里沉闷,随着龙韶华自我批评之后,杨秀峰也不当回事,将这一次的总结打了句号。

滕丹自然要将气氛营造一下,不会因为领导的批评就对其他人都不理睬的。当下说到时间差不多了,该解决饥饿问题的。杨秀峰暗地给周叶示意,周叶也就主动到滕丹身边,提出了晚餐就标准的工作餐周叶的规格。滕丹对周叶笑了笑,知道杨秀峰这个领导是这样子,市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将怨气撒在县里,自然会按领导的意思去做。

县政府和县委也就相邻而建,县政府有接待用宾馆,杨秀峰一群人也都住在县政府宾馆里。宾馆有餐厅,餐厅有一个很大的厅,这个餐厅以及承包给外面对老板经营,对外也开放。之外,还有一些小厅,小厅里可容三桌的客人。晚餐也就在二楼的这种小厅里吃饭。

溪回县的领导过来不多,但今天到参与工作接待的干部也都到了,县里主要领导除了滕丹和龙韶华之外,还有几位。副副书记田文学也在其中,此外,还有县政府的两三位副县长。双方加起来,也就有了不少的人。但桌上只是放了四菜一汤,四菜做得丰盛,又分别用两盘子盛放,桌上也就有八盘一盆,但杨秀峰见了也不好怎么说。

就位后,滕丹就请示,说每一桌上一瓶酒,随即解释说五十元以内的瓶装酒,领导要是有不同看法,那就让他这个主人自己出钱来请。话说到这一地步了,杨秀峰也就不再坚持,说,“这样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喝口小酒去去乏,还是我来请吧。”

田文学之前在介绍时就和杨秀峰握手了,只是杨秀峰对他似乎不搭理,此时,他就站在滕丹身边,听了领导这样说,就将话接过来,说,“市里领导的风范就不同了,杨市长,说句本情话,在基层里做工作,不喝酒那工作就难顺畅。大家也都习惯了在吃饭中将工作就解决了。”

滕丹听他这话,本想拉住他不让他说,可这样做又太明显也不好看,只得说,“市长,这次在溪回县您就不抢着请吧,下次到市里,我带几个人您再回请,成不成?”

酒杯很小,第一杯大家合饮,第二杯是滕丹敬,随即是龙韶华敬,杨秀峰也都喝了。按说轮到田文学了,他端着酒杯走过来时,却见杨秀峰已经端起饭碗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