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县里督查入学情况，前后也就六七天时间，除了在柳河县住一次之外，不论行程怎么安排，严文联也都要赶回市里。理由是这样就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也只有杨秀峰心里明白，严文联是那次在柳河县喝醉了，那一吐，就像要老命似的难受。这种滋味对年轻人说来可能没有什么，忍一忍也就过了，但对严文联这样的上五十岁的人，多来两次只怕半年都难得恢复过来。

当然，这内在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督查结束，杨秀峰自然又回到市政府里，就像平时的一天天一般。可他心里却总在盘算着，督学回来这些天，每一个县所收取的一般礼品，也就有不少的量。或许有人会将那些物件转折拿到市场上去卖，柳市里也有这样的礼品回收点。回收点价钱也算公道，蒋继成曾跟杨秀峰传过这些暗招，将礼品转成现金也不是说缺钱花用。大多数人也都会选用这样的办法，来处理工作中收到的这些礼品。

细算下来，这些天到每一个县里，杨秀峰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他自己的收益不小。单说首饰物件，就有七八件了，大多是金、银、玉器。当然，玉器只有一件，很多人也知道玉器的价格浮动不定且真假难辨，送礼者也不敢保证所购之物是真品。就算是真品，品质也会有差别，看着相差不多的玉器，或许价格上就相差两三位数。收礼的人也不知道其价值，更不好处理。而金银首饰就不同，都有固定的标价，真假品相对说来也更有依据一些。

反复想着，杨秀峰觉得这些礼品都处理掉，也不留在手边。将那玉器送给李秀梅最适合，主要是李秀梅也从不贪要杨秀峰的东西。不好处理，直接说透了给李秀梅她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再说，既然是县里送出来的，品质想来也不会太差，就算平时自己戴用，也不会太丢脸面。

廖佩娟那里已经得到一副银手镯，要是给多了，她心里就会有贪念，想着要更多。这也是廖佩娟的一贯思维，杨秀峰早就知道这一点。再说廖佩娟就是那种不知道记情的人，对她这么好也都是那一会儿，而转眼过了后，记住的就都是那些她认为对她不好的事情来。

无论是钱还是物，都不能多给廖佩娟。回想岳父对这些事的处理，估计也是这样做的。这些年来，都不见岳父拿多少东西回家来，他会没有人给东西？杨秀峰之前还没有注意，但如今知道岳父在那样的位子，逢年过节的，也都不缺人来献殷勤。但每一年，廖佩娟和岳母从头收礼得到的东西，也就那么一两件。这倒是给杨秀峰一个提示了。

李秀梅那里只是给她一件玉镯，那对其他一些礼品也就不必要让她全部知道。已经想好要怎么来处置这些了：将两条金项链、两幅金耳环各挑出一副送给周英慧，也就等于间接送给了钱维扬。另外将项链和耳环直接送钱维扬本人，对他身边有多少红颜知己，杨秀峰猜他不只周英慧一个。这些首饰，他自然会有用处的。

其他的银饰，滕兆海那里是不能少的，要送两对过去，蒋继成等人也要表示下。当然，不是直接送滕兆海的，而是送给桃桃、田姐等，于萍也是要送的，不能多，意思到了就行。这些天反复比较权衡，觉得这样处理差不多了。

杨秀峰却突然想到唐佳佳那里要不要表示点什么？自己在市委那边就滕兆海一个，要是再多一个人帮自己，人脉上就会宽广多了，与唐佳佳之间那次是有点暧昧的意味，但那是喝了酒，酒后没有乱性也算是经受过考验了吧。只是不知道唐佳佳心里会怎么想。

要不要送唐佳佳一个东西，也是杨秀峰犹豫不决的事，既怕唐佳佳认为自己会有那种想法，又不想将之前的那点情感基础丢掉。自己要在市里经营人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时要和唐佳佳处理好彼此关系，今后的情感就可以深入，结成利益同盟就不单单是基于利益之上的，还有些情感基础，彼此才更具有信任感。但杨秀峰也不想将两人陷入那种男女情感里，就怕唐佳佳对他产生这样的误解。

无法决定，也就先处理其他的礼品。钱维扬那里比较好办，杨秀峰找一个借口，到钱维扬办公室里去，说是汇报最近的工作。再说，严文联之前曾答应自己，要解决负责人职务的问题，可严文联也不会直接到市里提出来的，最多给钱维扬说说。杨秀峰自己先将这些天的事汇报了，就算严文联说什么，在钱维扬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多的想法。

到钱维扬办公室里，杨秀峰进去后，李春雷见他过来找领导，脸上带着讥讽之意，眼在杨秀峰脸上扫来扫去，想看出什么来。当然，李春雷是不会让钱维扬发觉的，但却不在意杨秀峰心里怎么想。

进到钱维扬办公室后，李春雷将之前那阴阳怪气的做法也就收敛。等杨秀峰进办公室里便折身出外，虽说想知道杨秀峰又来找领导是什么意思，可不敢将门留门缝的，也不敢在门边偷听。对这些，不仅是钱维扬忌讳，任何一个领导都机会这些的。李春雷跟在领导身边时日不断，也得到领导的信任，对这些规则自然知道。

等李春雷走了，杨秀峰站起来给钱维扬倒水端到办公桌上，自己也倒一杯，也不是口渴，要跟领导说些话，自然也就要先做出一番姿态来。钱维扬见了，也站起来往沙发那边走，杨秀峰先将钱维扬那杯水端去放在茶几上，自己才坐到对面去。

“市长，这几天每天都在下县里督学，前天忙完了，我想跟市长汇报汇报。”杨秀峰说，也知道钱维扬不会对他们的工作关心什么，只是自己的一个态度而已，要不是自己和他之间有那种隐秘的关系，钱维扬哪会来听自己说这些事？

“怎么样？在教育口子方面，你应该比较熟悉的，工作起来也应该很顺手吧。”

“跟严市长学，工作上请您放心，不会给您丢脸的。”

“你能丢我什么脸？你是最让人放心的也是办事最牢靠的人了。”钱维扬脸色虽不动，但语气里却会让人感觉到真实，那种自己果真如此的感受让杨秀峰有点小小飘飞。

“那也是受到市长的熏陶，我也是真有些长进，都得感谢市长您啊。”杨秀峰显得毕恭毕敬的，也是他心里的话。要没有一开始就受到钱维扬的影响，他哪会在这么多年后还有这样坚定的信念要在官场里搏一搏？

“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了，工作上要有什么问题，一起说说就是了。”

杨秀峰也就说来最近几天到各县的情况，钱维扬不是对下面有什么兴趣，但杨秀峰第一次下县里，将情况说给他听，也是钱维扬这样的人手机下面各种信息的途径之一，要是不听，今后杨秀峰还会不会将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在高位上的信息来源最为广泛才行，掌握各种信息才能更准确地把握事情的本质，自己的判断也就不会偏离。

说了一会，将事情的核心说完。杨秀峰就说，“市长，这两天到下面得到两三件小玩意，不值什么，我想请市长替我转交阿姨。就不跑过去了。”说着将两个小包装盒子放在茶几上。

钱维扬没有作声，看着杨秀峰，也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对杨秀峰这人，有很多话都是不用说出来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发觉他怎么贪心。下县里督学，县里自然会有所表示，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但他能够拿出来。钱维扬看着杨秀峰，心里也就更满意些了。

杨秀峰笑了笑，见钱维扬一直不动声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将盒子推给钱维扬，说，“市长，周姐那里等我见到她也给她两件小玩意。”

“不用客气。”钱维扬听杨秀峰说要给周英慧东西，也就知道是这次得到的礼品。说着将两盒子都拿到手里，说“工作还很忙吧，你自己去忙就是。”

钱维扬这时也不会给杨秀峰什么话，之前都不直接收杨秀峰的东西钱物，就算是旅游时杨秀峰抢着去开支，那都不算是收他的。但今天却将这礼品收了，从价值上看，就算加上给周英慧的，也没有多少钱。这点价值在钱维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杨秀峰走出办公室，见李春雷脸上的表情又黑了一分，也不在意。钱维扬就算会见下面县里的领导，时间也不会安排这么久的。既然谈论这么长的时间，可见杨秀峰在钱维扬心里的位置不低，虽没有影响到李春雷，但他却有种危机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