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魔先听敌人风云破空之声,尚在千百里外,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一片纯青色的仙云已驭空凌虚,乘风而来,晃眼飞到上空。云上现出三个女仙,内中一个穿素罗衣,背插如意金钩,手捧玉盂的,正是冷云仙子余娲。另外两位女仙: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穿上一身雪也似白的仙衣,手执一花,面带微笑;一是是年老道婆,拿着一根珊瑚杖,上挂尺许大小的铁瓢,俱从未见过。这两女仙也是灵峤诸仙的好友,名叫霜华仙子温良玉和瓢媪裴娥。都同在小蓬莱西溟岛上修炼。
余娲因为魔法厉害,不敢冒失来救,所约帮手有好些推托,致迟到今日方始赶来。觉着门人被困已久,为对头所救,而对头索性就此罢手,也好不用自己出面,却偏是相持,不肯发难,分明算准自己要来,等自己丢面後,再行动手,以显他的法力。这等软斗,处处使人难堪,表面还装大方,使人有话难说。余娲越想越盛怒,自恃所持二宝乃天府奇珍,便不照原定方略,意欲上来先给敌人一个重创,即便不能一举成功,多少争回一点颜面也好。怒容满面,更不发话,左肩微摇,背後如意金钩出手便自暴长,化作一道百丈金虹,首朝群魔飞去。宝光强烈,只一闪,全山便在环绕之下。
主魔看出仙府奇珍不是常物,一声厉啸,群魔一齐後退。主魔突现全身,看去好似一个又高又大的黄色人影,上面顶着一个大如车轮的魔头。双方动作均极神速。主魔魔影先被金虹圈住,连绞几绞,黄影立被绞成数段。旁观诸人只道主魔魔法不过如此,谁知主魔全身虽被绞断,魔头却被漏网,如意金钩始终圈它不住。余娲只图擒贼擒王,不知是计,因敌人又只有一个,不便请同来二女仙相助。满以为主魔乃敌人元神所化,认定仙府奇珍威力至大,只要将其除去,立可成功,见状怒喝:“无知老魔鬼,我不过有事羁身,便宜你多活几日。在我手下还想逃命吗?”
随说,手掐法决,朝外一扬,一口真气喷将出去。金虹似急电惊掣,宝光大盛,只闪得两闪,那金虹已绕成一个十多丈方圆的金球,将主魔裹住。眼看主魔在里面上下冲突起来,由大而小,渐复原形,只是跳动越急,绕护魔头外面的一层血光也更强盛,并未消灭。余娲方在奇怪,忽听裴娥说道:“道友留意,敌人擅长玄功变化,莫要中了他的道儿。”
余娲闻言,猛想起此宝何等神奇,仇敌已被困住,理应裹紧才对,为何光中空隙甚大,好似被甚东西撑住,莫要有甚诡计不成?心念才动,定睛一看,里面竟有一层黄影,由内而外将其绷紧,魔头仍在里面跳动,上下飞滚,金球外层金光已只剩了薄薄一层。余娲方料不妙,未及回收。猛听惊天动地,万金齐呜,一声大震,声势猛烈已极。余娲昔年费尽心力炼成的一件至宝竟被震成粉碎。上下飞射的残光金雨高涌百丈,立时笼罩全山,宛如平地冒起一座金山。
主魔也是情急心横,竟起杀机,将金球震破以後,既想利用那些残碎神金去伤杀敌人,助长神魔威力,一网打尽,大举报仇,又想乘机将余娲元神吸收了过来。余娲如非法力高强,几被震伤。金尘高涌中,主魔已由百丈光雨中冲空飞起。余娲因为至宝被毁,心中恨极,刚把手中玉盂一举,一片冷光还未发出,忽听身侧温、裴二仙同声大喊:“老魔头,你待如何?”
余娲闻言心中一惊,料有变故,忙把护身青霞飞起,已猛觉心头一凉,同时瞥见仇敌头下黄影并未被绞散,突在面前现身,立有一层黄影当头罩下。尸毗老人扬言要娶余娲为妻,实则真有擒制余娲之把握。余娲当时心神便觉有些迷糊,通身冷战,幸而护身青霞同时飞起把黄影挡拒。虽未昏倒,已中魔法暗算,当时还能强摄心神,但自身法力已经失效,正在悔恨惊惶,忙用玄功抵御。幸而温、裴二仙已双双发动。
裴娥将珊瑚杖上铁瓢一指,便有一股紫气飞向百丈金尘光雨之中,神龙吸水一般,只一裹,响过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已将就势反击的碎宝残金全数收去。温良玉将手中所持非金非玉,形如幽兰,其大如杯的奇花微微往外一点,立有青白两股云气朝前飞射,裹向余娲身上。余娲毕竟修炼千年,神志立即恢复,但元气已经损耗不少,虽未被黄影虏获,也受了魔气入侵。知凭自己的功力,本来不应如此大败,全由骄敌疏忽所致。反正人已丢定,如何还敢恋战,满面愧愤飞退回来,与温、裴二仙一起。
主魔没想到温、裴二仙有太虚清宁之气,因魔影已入侵余娲元神,欲竟全功,正施魔法,却时不我予,终是益了阴魔冯吾。猛听遥空中似哭似啸,传来一种极凄厉的异声,知道又来强敌鸠盘婆。也是背运当头,明知鸠盘婆来去如电,声到人到,还不舍那将到手的余娲。一时举棋不定,微一迟疑,敌人已经飞到。云幄中众人先前觉着余娲等三仙来时仙云驭空,凌虚飞泻,快得出奇。不料鸠盘婆来势更快,异声才一入耳,一个年约四旬的丑怪妇人已随着一股黑烟飞落场中。
虽然好多人均未见过,但那来势早有传闻,一望而知是那赤身教主鸠盘婆亲自赶到。眼见之下,比起传闻更觉丑怪。
鸠盘婆身长不过四尺,生得又瘦又乾,和僵尸差不多。头作鸠形,面黑如墨,一双碧眼凶光隐隐。通身赤裸,只在腰间围着一条乌羽、树叶交织而成的短裙,上身穿一件同样材料的云肩,乃赤身教中最厉害的五宝之一,名为秘魔神装,显得金碧辉煌,却映得那枯涸的黑黝乳条更难入目。手脚均和鸟爪一样,左手拿着一根鸠杖,鸠目闪烁放光,口中时有彩烟袅动。此外并未有刀叉那等披挂,只一蓬黑纱笼罩全身,看去似烟似雾,身外黑烟厚约尺许,宛如一条七八尺高的人形气团,当中裹着这麽一个怪人,停在地上,并不飞动。
众人正看之间,鸠盘婆已先发话道:“尸毗老人,别来无恙?老身今日抽暇前来领教,到此才知尚有多人与你斗法。我素不愿乘人於危,但又不肯虚此一行,多少须见一点意思。好在你那神魔必送敌手,留它无用,事急反噬,更多操心,不如暂借老身一用。今日你如无事,随时请往我那里,亲自讨回如何?”
说时,双方已经动手。主魔身形已幻化为一身两面,正面去与温、裴二仙相斗,後头乃本身阴魔化出,头上发出五色奇光,朝鸠盘婆射去。鸠盘婆忙把鸠杖一摇,鸠口内也迸射出大股彩烟,将其敌住。开头双方还能扯直,两句话过去,主魔後头口内又喷射出大股黄光血焰,鸠盘婆面色立现紧张,两臂一振,上身所着云肩立发出一蓬暗碧光华,将其敌住。
双方都是魔教中的高明人物,互知深浅。为防两败,所炼神魔均未使用,各凭本身功力拼斗,互用魔火邪烟喷射,看去反没有先前火炽。主魔一心两用,分头应敌,有点为难神气。那鸠盘婆也似强敌当前,表面强作镇静,实则也丝毫不敢松懈。魔光火焰,对面冲射,互相时进时退,相差也只两丈出入,急切间也看不出谁占上风。
鸠盘婆左手向头一拍,随见一个长约半尺,与鸠盘婆同模同样的小人,由头顶升起,在一幢尺许大的碧光笼罩之下,悬在头上。主魔早就怒极心昏,又见鸠盘婆元神飞起,刚怒啸得一声,正待与之一拼。忽听空中有人笑道:“老魔头日暮途穷,众怨所归,还不省悟吗?”
声才入耳,猛听群魔厉啸之声,瞥见魔女铁姝忽然现身,另有三魔女和九个粉装玉琢的女婴,电也似急,齐朝十二神魔扑去。主魔先前因为余娲等来敌太强,既恐神魔措手不及,为敌所伤,又欲以退为进,故先把神魔护住,藏向先前暗设之魔阵内,少时用以诱敌。无如强敌相继飞来,形势匆迫。鸠盘婆此时乘机来犯,又来势特快,再特意激将,占了不少便宜。
主魔明知鸠盘婆诡诈多端,无如两头兼顾,未免心乱,无暇分神,没想到鸠盘婆暗带门人前来。铁姝又是行家,魔阵拦阻不住。两下里一撞,十二魔头立时缩成拳大,魔女和女婴各抱一个,腾空便起。主魔一着急,不顾再与敌人争斗,立纵魔光追去。不料鸠盘婆元神升起,就是早有准备,电一般急飞起,只一闪,便到了主魔主魔前面,拦住去路,两下撞在一起,斗将起来。
就这稍微停顿之间,铁姝所带魔女及女婴已抱了神魔,长啸一声,化为一溜黑烟,往空射去。猛瞥见一片金霞,光墙也似横亘天半,拦住去路。铁姝素性恃强,见状大怒,左臂一扬,三把金刀刚刚飞将出去,忽听满山梵唱之声。阴魔已夺收血莲,以梵唱通传七老。
鸠盘婆原身本在黑烟笼护之下,凌虚而立;化出元神正与尸毗老人主魔相持,未分胜败。不知怎的,警觉起来,急促发出速退警号,随即碧光一闪,连元神一起不见。铁姝接到师父鸠盘婆的警号,令其放下神魔速逃。百忙中定睛四顾,听得梵唱之声与平常和尚念经并差不多,而阻路金霞虽然神妙,凭自己的法力,并非不能抵敌,何故如此胆怯?不禁奇怪。
猛想起来时师父曾说,还有几个极厉害的对头,因有仙法隐蔽行踪,推算不出心意,此行不过践约,出气未必如愿,按说最好不来。铁姝既恨老人伤她,一则恶气难消,再则师父近年法令更严,不许无故伤人,而自炼的几个神魔又不能久断血食。估道借与天门神君林瑞和萨若耶,由其自行放出,吸收生魂精血,与己无关,不料均被仇敌毁去。知师父恰算出老人当日惨败,正好趁火打劫,再三哀求。鸠盘婆本极爱她,因恨仇人欺人太甚,便赶了来,说好应变必须机警,知进知退。
这时铁姝虽见乃师逃退匆忙,必有原因,终以到手之物,不舍抛弃。哪知微一迟疑,那魔女和九子母天魔所化的婴儿一同忽然不见。所擒神魔尚未祭炼,不能随意隐遁,现既弃去,便能来去自如,重又飞起。铁姝知道师父见己违令,将九子母天魔收去,同行魔女又已奉命先逃。一见主魔追来,知非敌手,又听乃师在归途上连发传音警号,催令速回,上空又被金霞布满,意欲穿地逃走。
想起仇敌可恶,何不赶往魔宫扰闹出气,即使戒备森严,不能深入,多少也可出气。反正天空路断,非由地底逃走不可。铁姝心念一动,立即往下飞逃。这原是瞬息间事,双方动作俱都极快。铁姝刚刚飞出不远,猛看见前面一道青光拥着一个手脚长短不一的畸形丑女迎面飞来,後随两道血光,拥着两个头顶金莲花的短装道童。
于湘竹冲出五云幄後,便往魔宫暗算。但魔坛根本重地,埋伏重重,何等厉害,于湘竹还未攻进,便已触动禁制,身受重伤,飞遁出来。镇守魔坛的田氏弟兄因愤于湘竹骄狂凶狠,又见外层禁制也被她破去三道,魔幡毁了好几面,越发有气,便令魔女明殊暂为主持,自己追出。铁姝百忙中不曾看真,见那三人又是首尾相衔,误认作同是仇敌。
于湘竹迎头遇见魔女铁姝,後面随着尸毗主魔,也把双方当成一路,胆寒情急之下,想用法宝挡上一下,再往斜刺里遁去。不料平日凶横,恶满数尽,手中一团青色雷火刚闪得一闪,魔光已由铁株手上发出。于湘竹想逃已是无及,被魔光照向身上。本来连元神也被吸去,总算死运还好,身刚往下一倒,便听空中一声清叱,一道经天白虹,中杂无量亮若银电的毫光飞射过来。
那银光正是余娲由玉盂中发出,本心是想乘机下手,先将十二神魔除去,忽见爱徒于湘竹由魔宫内负伤逃出,隐形法已为仇敌所破,忙指虹光前去接应,及见爱徒已为铁姝所杀,越发悲愤,再指虹光去擒铁姝。铁姝猛觉冷气寒光从头下照,全身立被裹住,见仇敌又在後面紧迫不舍,知道不妙,顾不得再伤于湘竹元神,忙用金刀自断一节手指,化为一溜血焰,穿地逃去。主魔正命田氏弟兄速发动地底禁制堵截铁姝,自身也被虹光裹住。
主魔方要施展魔法,猛觉心灵上起了警兆,那玉盂虹光也一闪收去。回头一看,魔宫上面忽现出六座数十丈高大的旗门,整座神剑峰魔宫已被金光祥霞布满,仙云遍地,瑞霭飘空,照得大千世界齐幻霞辉。刚才脱离魔女及女婴怀抱的十二神魔已被困入旗门之内,闪得一闪,便即无踪,被阴魔从血莲指挥,归化入真天真气气团内,回归血莲。
六座旗门在祥光彩雾之中,时隐时现,正由大而小,往云幄前面收去。主魔才知敌人暗中设有六合旗门,神魔已为所毁,心灵大震,急怒交加之下,更不寻思,飞身便往旗门之中冲去,意欲施展诸天十地秘魔如意阴雷与敌拼命。
这类秘魔阴雷因以本身真气助长凶焰,威力之大不可思议,死圈之内,仙凡所不能当。这座神剑峰方圆千里之内,不论人物,齐化劫灰。余娲见主魔竟不惜损耗三数百年的功力,为此两败俱伤之计。自己虽然防身有宝,就不受伤震撼,其势又不便避入旗门之内。温、裴二仙也收宝退下,示意相劝。余娲只得带了众门人一同飞去。
主魔刚到旗门前,见祥光一闪,便陷入阵内,四顾茫茫。那金光祥霞,宛如泰山压顶,怒涛飞涌,上下四外一齐拥来。主魔怒极之下,更不寻思,忙即施展魔法,将全身缩成一团碧光,和由血莲萼上刚飞起时的元神一般大小。刚刚准备停当,将要自行震破,忽听先前梵唱之声越来越近,四山应和,也不知人数多少。七老已得阴魔尊胜禅师法令,知道主魔魔法厉害,所炼阴魔如不去身,终难皈依。先和发金刚禅唱,然後飞入魔坛。
魔坛内,田氏弟兄奉令急飞而回以发动地底禁制,却即为灵云的日月轮困住。灵云原奉神驼乙休之命,仗着那道青灵符来到魔坛前面守候,正愁于湘竹攻不入内,忽见二田追铁妹回来,立即附身同入。一到里面,便照乙休所说,祭起日月轮将魔女、二田及宫众圈入。魔女骤不及防,正待反攻,不料就这晃眼之间,魔法未破,魔坛上多出七个老人,内中一个把手一挥,魔女、宫众全被逼下魔坛,日月轮也自收去。众人身上似有一片金花一闪,当时打了一个冷战。紧跟着法坛及七老也都不见,却现出一圈金光,正照在自己和全体宫众身上。佛光敛去,眼前金光电闪,身子似乎微微一动,已落在广场之上。
主魔心方一动,那阴雷已似离弦急矢,突然爆发。以为炼就玄功变化,元神分合由心,当时随同震散,仍可收合为一。所炼阴魔也不过是当时受伤,事後却可收摄好些修道人的真元。哪知在本身元神快要震散为无量雷火血焰这眨眼之间,竟猛觉身子一紧,分出一条暗绿色的鬼影在面前。七老已恰於此刹那间用极大法力,乘主魔施展诸天十地秘魔阴雷来拼之刹那间,使魔坛上主幡与修罗阴魔生出感应,将老人元神与修罗阴魔隔断。
修罗阴魔化为一蓬碧光黑烟,四下里飞射,闪得一闪,便即自行四散消灭,并未听出雷声,只魔坛立生反应,所有设备连西魔宫已经一起全毁,法坛也被破去,只东魔宫完好无缺,霞光耀眼。尸毗老人元神全身均被金光祥霞裹住,未随同震散,同时身上一轻。忽听对面有人大喝道:“你那附身多年的阴魔已被除去。尊胜老禅师用极大佛法为你化解恶孽。还不就此皈依,等待何时?”
老人元神抬头一看,那朵矗立着的血莲萼前多了一个破蒲团,其上坐定一个身材矮瘦,面黑如漆的中年枯僧。身上一件百衲衣已将枯朽,彷佛多年陈朽之物,东挂一片,西搭一片,穿在身上。有的地方似已被风吹化,露出铁也似的精皮瘦骨,左手掐一诀印,右手拊膝,安稳合目坐在血莲对面,态甚庄严。
元神无奈往那血莲萼上飞去,刚刚到达,未及行法,莲萼倏地舒开,分披向下,元神也就立即飞落复体。方想收去血莲,哪知血莲萼已受阴魔操纵,竟收不回,光更强烈。老人少了血莲,有力无处使,没奈何,只得趋向蒲团前面,顶礼下拜,说道:“弟子愧负师恩,不敢多言,望祈佛法慈悲,恩赐皈依。”
忽然身後说道:“徒儿,我在这里,你向何处皈依?”
老人抬头,见面前只有一个破蒲团在地,当中的一圈打坐的痕迹已快深陷到底。忙即回头一看,已主客势易,这就是回头是岸。尊胜禅师已端坐在血莲花上,空中各立着七个神僧,正是丽山七老功行完满,皈依佛门。仙阵已收,祥霞齐隐,只剩梵唱之声荡漾空山,琅琅盈耳。
老人刚向破蒲团上坐定,却不知那是绝尊者的娑罗蒲团,更有金刚灵石为先天真气微化而隐於四外。一片金霞照下,尸毗老人就被锢入金刚灵石内。旃檀香风吹过,血莲立发烈焰,转眼变成青色,禅师头上随现出一圈佛光,身已随同血莲在烈焰中涅盘化去。忽有三粒青荧荧的舍利子飞起,吃石生、钱莱、石完随手接去。满天花雨缤纷,祥霞闪处,七神僧连同尸毗老人所坐蒲团一齐不见,四山梵唱之声也随子顿寂。
余娲受魔气入侵,先率门下,由霜华仙子温良玉和瓢媪裴娥护送回小蓬莱西溟岛。灵峤诸仙送走乙休、凌浑、崔五姑、猿长老四人,也各告辞。魔女和田氏弟兄知道金蝉等暂时无事,再三挽留,请往东宫一叙。
阴魔於血莲内重炼阴阳十三魔,才知尸毗老人以元神受魔之误,无怪不堪一击。大阿修罗阴魔无身,必有身才能邑注阳魔,阴阳合体。尸毗老人以五行阳身合修罗阴魔虚体,其虚其实互难交融,沟媾不通,其隔阂更阻魔功之发挥。兼且尸毗老人五行阳身占了阴阳名义,对阳魔汇聚其阴魔更防杜森严,那得阴阳合运之互通互补互动互惠,莫说合体。更阳耀於外,岂能屈居下陈;阴隐内藏,暴於光则萎,不堪作领。此时尸毗老人脱藉,修罗阴魔回复无主之体,经阴魔先天真气导引下,借血莲为基与阳魔互济,以先天真气为经纬,暂寄血莲为身,功成威力叠倍增长,感应到阿修罗附形大法魔光在余娲元神内窜撺受逼。
余娲败回小蓬莱西溟岛,即时匆匆入关,也不敢向霜华仙子温良玉和瓢媪裴娥二仙求助。三仙虽同是女娲嫡传,余娲以前在海外僻远之地潜修,轻易不来中土,移居岛上也只百多年,不曾离岛一步。虽同在一岛修炼,却貌合神离,才会另二仙有好些推托,迟误多时才往神剑峰。
小蓬莱本是沉居海底,至禹治大水才升出水面,也却是沙堆漠处,贫瘠非常。至太虚清宁气被发现,才强凌宇内。余娲所居西溟岛却是蕴藏得太虚清宁气最多,为仙凡二界之冠。此气本是人体之原,埋藏海底玄岩下,为海水侵蚀,经大地变动,压化为气,可代仙凡二界之灵力,为灵峤宫篮田玉实之种植所殷需,影响其宫脉盛衰,才受灵峤宫所恩结。无奈外相表现出多麽欣勤,甚至同一源流,其稗宝旧约即是三女仙的坷烂经,却为主流之争,互斥为叛徒,势成水火,只改明争为暗斗。
当日女娲诱惑夏娃尝禁果,被神咒诅要和夏娃裔女系彼此为仇。复制人亚当也被逐出伊甸园,其後裔挪亚与神同行。神看见女娲十肠变出的白肤人及引绳緪泥挞出之黑肤人都败坏了行为,使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因而发大水一并毁灭,命挪亚用神赐歌斐木造一只方舟自保。
大水後,挪亚流落天方小蓬莱。白肤人及黑肤人混血於天方之地,奉挪亚为宗族起源,求托庇以避神惩。夏娃与女娲後裔接触,起动了神的咒诅。复制人後裔有约瑟,聘妻蚂痢哑,未完婚先有身孕,当罚为众所掷石致死,却逃亡舶痢啈。在马槽里,三个牧羊人面前生下了孽种。蚂痢哑反复思量,知犯淫无赦,逼得诬入神的头上,说是神的独生子。侥幸谎言千遍成真理,在西牛贺洲成立讥笃教,订立新约。女娲系天方人受不住野种为主的羞辱,奉牧顸墨德篡为正统,为咿嘶谰教。讥笃教要夺回圣地,交叉军东征,撕杀不休,应验神的咒诅。
日前甘碧梧、丁嫦二仙送崔五姑过流沙时,曾经便道往访。霜华仙子温良玉和瓢媪裴娥借故闭关入定潜修,不特洞门封闭极严,还设有玄门潜形禁制。余娲延灵峤二仙往岛上水宫之中款待留宴,却甚是礼重。灵峤也才拉拢得道在後的余娲,予以法训,欲驱虎吞狼,却作法自毙,酿成韭泆泆惨变。
三仙各有洞府,温、裴两仙所居,只是岛上原有石洞。独余娲居海之滨,又人颇自傲,更喜炫弄。所居穷极华丽,罗列珍奇,意尤未足,又在岛东大湖上施展法术,逼水为墙,就着湖中碧波,建起九层水晶宫阙。四面水壁,厚达十丈,表面坚凝平滑,无殊晶玉,但只两面薄薄一层,内里却与湖水相通连。各层楼板檐瓦,都用各种金银珠翠铺建,移步换形,五光十色,一处一样。各层珠光宝气交相掩映,光怪陆离,蔚为壮观。却全岛也设有潜形禁制。灵峤二仙觉得有好些可疑,回山立即禀告赤杖真人,用宫中至宝查看,并无异状。
阴魔射遁过来,扫瞄出潜形禁制严密非常,却是三仙的互相防范多於对外,虽拦不住先天真气,却能为所惊动,失其潜入之利,遂借用魏瑶芝外相。离岸五里许的海心,有一座孤独的岩石岛,崖边壁中间平伸出一个巨大的中空正方石,便是门户入口。石内是个阵式,不破不入。最简单却是最严密,必需破坏才能入内,则谁也不能无声无色的潜入,无用精巧。更精巧也只能瞒得一时,久而久之,必受侦悉。破坏引出认相功能,非幻像所能替代,却难不住血影神光的妙法,保存了受噬者的外相。
石後是条秘道,把外面的世界完全隔断,唯一能透过而入的,就是那闪耀的红光,照耀了整个整条秘道。岩壁上部分地方满布裂缝,暴射出熊熊的烈焰,这等地火可熔精锅,显然是从这些空隙逃逸出来。出了秘道的崖壁,就是一片无垠沙漠,一块危石大有丈许,孤悬崖壁中腰,上下相隔约有四五十丈。崖上有碗口大小的小穴,隐约闻有喘声甚惨,呻吟不已。神光探索,小穴直通地底,声音便从下面透出,相隔甚深,乃是一个极广大的地穴,为余娲闭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