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屋檐下的一根根冰柱,冻得不结实,接连从中间断掉,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气上升,寒气又添一分。
薛品玉感觉自己腰间顷刻被圆舒的手攥紧,跳跃的灯火在他不可置信的脸庞上闪耀。
“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了我皇兄的孩子,我必须要走。”薛品玉笑了笑,手指在他光秃秃的头顶上画圆,“上次来寺里的那名男子,就是我皇兄,他是皇帝……”
“我知道……”圆舒陷入她与她皇兄有私情,两人还珠胎暗结的震惊中,低声道,“……我知道他是你皇兄,是皇帝。”
但这怎么可以……
表兄妹之间议亲无可厚非,可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薛品玉挑起圆舒的下巴:“咦?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皇帝哥哥?谁告诉你的?”
一时间,圆舒思绪混乱,无法回答薛品玉,想说她骗自己,可她拿乱伦来骗,拿她与皇帝同床共枕来骗,这不是骗,而是事实。
这沉重的事实压得圆舒胸闷气短,呼吸都带着一阵阵抽疼。
见他骇然、震惊、说不出话,薛品玉双手搂在他脖子上摇晃:“是不是桃夭告诉你的?”
桃夭只告诉了上次来寺庙的男子是她皇兄,是圣上,可没说他们俩苟合乱伦。
“你……”圆舒惊诧到只说出一个‘你’字,余下的话都与这四周的冷气化为一体,箍在薛品玉腰上的手逐渐松开,然后垂放了下来。
在说出这件事前,薛品玉就预料到了这般情形。
明光寺接近风雪山的山顶,山高路难,香火不盛,僧人们也甚少下山,那些民间传言、宫闱秘闻,少有被住在山上的僧人们所知。
念经吃素的和尚们,两耳不闻闲事,像皇帝与九公主关系不当传言的空穴来风,是吹不进和尚们的耳朵里。
之所以选择亲口告诉给这和尚,薛品玉就是想做个决断,让他再做一次选择。
“我怀了皇兄的孩子,这次回去,我定是要当皇后,成为后宫之主。”
薛品玉神情骄傲得意,对圆舒说道,“明日你跟着我一起启程,到了燕城,我先将你安置在宫外,等时机成熟,我会买通人,左右打点好关系,到时你假扮成太监,这样你就可以入宫伴我左右了。”
跟她回宫做甚?看她当皇后,给别的男人生孩子。
这窝囊气,圆舒不受。她既选择了她皇兄,那便去过她的好日子,当她的皇后,享尽荣华富贵,自己这和尚跟去了,反倒挡了她,碍了她,害了她。
思考过后,圆舒下了决定。
“我不走,我要一直留在这儿。”
圆舒松开她,站起来后退几步,因脚步发软站不稳,手拉过从横梁垂下的经幡作支撑。
这是薛品玉没有想到的。
“你还和我置气?我又不是不带你走,我又没有抛下你。”
“这不是公主带不带走我的问题,是我不愿跟公主走,我是僧人,僧人就应呆在庙里,而不是去到皇宫中。”
一旦跟着去了,圆舒都能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了。
纸包不住火,他的敌对方是天子,是薛品玉的兄长,薛品玉的心长在谁身上,让她自己说,她都说不明白,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薛品玉是偏颇于她的皇帝哥哥,还是偏颇于自己,圆舒没个把握。
丢了命事小,白白连累了薛品玉,会让圆舒九泉之下都难安。
圆舒安慰自己,就让她走,有过这一段情,已是知足,再贪婪伸手要更多,就成痴念了。
薛品玉年纪小,终是不明圆舒心底的想法,对他拒绝跟随自己回宫感到不解。
“怎么?你还是要把那老秃驴和那群小秃驴们当成你的亲人,把这座破庙当成你的家,你是宁肯舍弃我,都要和他们在一起?”
圆舒双掌合十:“公主要这样想,也可以。”
“这不是我的所想,是你之前所说。”薛品玉气得站起来,揪住了圆舒的衣领,恶狠狠瞪眼说道,“信不信,我让人一把火烧了这座破庙,我看你还肯不肯跟我走。”
圆舒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低头平静的把脖子上挂的一串佛珠摘下来,从薛品玉的头上套去。
“小僧圆舒,祝公主此去无忧无愁,吉祥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