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别忘了,我们是盟友(1 / 1)

沈青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明亮而通透的金色阳光洒满房间,有一瞬间她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昨夜疯狂的记忆回笼,沈青抿紧嘴唇,从北漠以来,她再也没有在乎过这些身体上的痛苦。

她已经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事,不让它们对自己造成更多的伤害,但还是会感到疲惫和愤怒。

她伸出手去取床边小几上的冷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先她一步将茶杯递过来。

沈青抬眼,和慕容珩如霜雪一般冷淡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

男人恢复了平日里轻袍缓带的雍容模样,昨夜与她肌肤相贴情动如斯的人仿佛并不存在。

“多谢。”沈青接过温热的茶水,却只能发出一片沙哑的声音。她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意识到自己正在发着不正常的高热。

“沈青,你睡了两天。”慕容珩叹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空茶杯,复又握住她的手。

“抱歉,都是我的错。”浅色的瞳仁里划过懊恼,复又变得冷凝,“放心,我的人已经在追踪霍予。不会让他好过的。”

沈青看着他,原来那份冷淡是因为对他自己生气吗。

她几乎有些庆幸这两天两夜的沉睡,让她不用去直面慕容珩的情绪,她实在是疲惫地揣摩不动这心思深沉的同盟的想法了。

慕容珩扶着她坐起来,递过一碗还是温热的清热药汤。

“我怀疑那个皇后身边的人是沈轶。”当日击杀假沈轶后,她便告知了慕容珩此事。他是霍予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沈轶未死之事的人。

“你也这么想。”沈青缓缓搅动着碗内发苦的药汁。

慕容珩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笑起来,变戏法一样递上一盒云片糕,“原来诸事都无所畏惧的沉大将军,居然怕苦么?”

沈青瞪他一眼,捻过一片甜腻的糕点,“燕平曾经透过消息,昭帝亲自去审问过沈轶,但未曾再说什么。之后直到行刑当日,他忙于谢家的事,也未曾再提审过沈轶。”甜软的云片糕和清苦的药汁在口中化开,她皱起眉,一口气灌下药汤,轻轻呛咳起来。

慕容珩无奈地看着她,举袖为她抹去唇边的药渍,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做起来却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次一样自然。

“霍予…昨天我欲拖延时间,告知他沈轶未死,他仿佛半点也不惊讶。”沈青沉吟着,慕容珩在听到男人名字的时候眼中划过一道冷芒,昨日清晨厢房她一身狼藉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脑海,他掩唇轻轻咳嗽几声,又恢复了平静。

“你怀疑,这是霍予与昭帝的合谋?”

“是,从七年前开始,昭帝与北漠之间就至少有通信渠道。倘如这是一场他们共同设下的计谋,如果我没有当场杀死那个假沈轶,任他被霍予救走,轻是办事不力,重则是联合北漠私放钦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昭帝最擅长这一点了。”沈青的眼神变得冷凝,近乎是后怕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只是,霍予怎么会答应昭帝将沈轶扣留在南宁廷,甚至随侍在皇后身侧?”慕容珩眯起眼睛,芙蓉宴那一日那个玄衣男人几乎不曾掩饰自己对他的杀意,那份敌意,是从他握住沈青的手开始的。

“除非,是沈轶自己的意愿。”

暗狱之间枷锁满身的男人最后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你的心愿,我都会实现的。”沈青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想。

她按上自己的眉心。

“眼下最不妙的,怕是他早已猜出了你的身份。”

“别担心我,沈青。”慕容珩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微笑,他修长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着。

“我之后不会再随你进宫了,只要在曲江,无人可以动我。”

“你刚醒,先别想这么多了,昭帝这些天蛰伏不出,确实异常,我已经着人在查。待你好了可以进宫,我们再议。”他将锦被拉高,复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慕容珩…”沈青唤他,大约是高热让人混沌,一瞬间她有冲动将心上那些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忧思,有关霍予的威胁,燕为宁的处境和父母留下的遗诏的秘密全部吐露,却还是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谢谢你。”

慕容珩静静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些,眼中似乎有像是失望的情绪闪过,快得她几乎捕捉不到。

半晌,慕容珩只是微微笑道:“说什么谢谢,别忘了,我们是盟友。”

他拿起腰间的碧玉箫,温柔如水的箫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药意涌上,沈青疲惫地合上眼,在箫声里沉沉陷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