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鸢飞戾天 晓暴 2614 字 20天前

“等等!”楚飞歌叫喊出声的时候,洛岚翎手中的刀距离程暮鸢的伤口不过几厘之差。

任谁在专注的做一件事时被人打断都会不高兴,洛岚翎自然也是不例外。

她用手擦了擦额角边的汗,微眯着双眼看向楚飞歌。

好像是在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洛姨,对不起。我…我只是太紧张了而已。鸢儿,你别害怕,有我陪着你。一会如果太疼的话,就咬我吧。千万别咬自己,我会心疼的。”楚飞歌说着,便把自己的手放入程暮鸢的嘴里,好不紧张的样子。

“恩,我知道。”程暮鸢笑着说道,此时的楚飞歌,还真是可爱。

明明治伤的人是自己,可她却是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心里,一片温暖,这样被楚飞歌疼惜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以前那般。

“鸢儿,你别害怕,有我在,有我在。”楚飞歌安慰着程暮鸢,同时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抱紧了怀中人。

知道楚飞歌这次不会再搞出事,洛岚翎集中精神,拿起中手的刀缓缓朝程暮鸢那黑紫色的伤口割去。

才深入皮肉一点点,便有粘稠的黑血流出。

不管是洛岚翎,还是楚飞歌,都能感觉到程暮鸢的身体在疼的发颤。

“鸢儿…鸢儿…”楚飞歌嘴上不停叫着程暮鸢的名字,眼眶在一瞬间就红的像是兔子一般。

这样的疼,比起铁钩穿透身体时的疼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感觉到自己的皮肉正被一点点的切开,程暮鸢想要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却是在牙齿触碰到楚飞歌放在自己嘴里的手指时,像是受惊一般的缩了回去。

她的小歌真笨,十指连心,母女又何尝不是心连着心?自己,又怎么会舍得咬她呢?

因为程暮鸢体内的铁钩已经和身体内的血肉骨头长在一起,所以想要以内力逼出,就要先把周围长在一起的烂肉切除。

这样的方法,虽然快速有效,却是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疼痛。

只一会的功夫,洛岚翎额头上的黑发已经被她自己因为紧张而流出汗水打湿。

“唔…”终是忍不住,程暮鸢疼的闷哼出声,冷汗顺着她尖细的下巴和指尖滑落,身上穿着的那层薄衣早已经被浸透,就连她身后的楚飞歌,都能感受到那份潮湿。

好不容易,才把一边的肩膀处理好。

此时的程暮鸢,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两片泛白的唇瓣颤抖着。

牙齿无数次从楚飞歌的手指旁擦过,却就是不忍心闭嘴咬住这人。

“鸢儿…对不起…对不起…你咬我好不好?如果受不了就咬我吧,我真的可以的。”只求你,别这样忍着,让我陪你一起疼!

“我没事…”程暮鸢虚弱的说着,一双黑眸已经是有些涣散,隐隐浮现出几条血丝,显然是痛苦到了极致。

“怎么会没事,你都疼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这样伤你,你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了!我真是个混蛋!”楚飞歌把程暮鸢死死的抱在怀里,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承担这个女人身上的痛苦。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好。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处理好了程暮鸢的外伤,接下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

洛岚翎用药酒对程暮鸢锁骨处的那两个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便轻轻把她扶起来按到了床上。

而刚刚还哭的像个泪人一样的楚飞歌早已经擦干眼泪坐到了程暮鸢的身后,和慕容涟裳准备进行传输内力。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一点差错,就会害了程暮鸢。即使是硬撑,她也要在此时坚强起来。

“在输入内力的时候,你们两个人的步调要保持一致,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事而分心,懂吗?”

“恩。”两个人应道,然后便缓缓闭上了双眼,朝程暮鸢的肩膀开始输入内力,而洛岚翎则是在一旁替她们三人擦汗。

内力逐渐打入肩膀,程暮鸢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痛苦。

随着那深深插在她琵琶骨处的两根铁钩慢慢松动,往外突出,疼痛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忍耐。

在刚才经历了那样的疼痛之后,程暮鸢虚弱的身体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这样的冲击?

感觉到那铁钩就要被楚飞歌和慕容涟裳输入的内力逼出,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蔓延至全身。

那样的疼,就好像是有人想要硬生生的把她那两只手臂给扯掉一样。

程暮鸢仰起头迫使自己不要倒下去,可是随着肩膀两边猛的一颤,人已经是失去了意识。

“鸢儿!鸢儿!”在昏迷前,程暮鸢只听到了楚飞歌焦急又心疼的叫喊声。

这样,便是最好。

她可以承受的住任何身体上的疼痛,却就是无法忍受楚飞歌对自己的恨,对自己的讨厌和误解。

爱人的伤害,永远都是这世界上最尖锐的武器。

楚飞歌坐在床边,替已经昏睡过去的人擦拭着满是汗水的身体。

视线看着那两处被白色绷带层层包裹着的肩膀,程暮鸢体内的铁钩取了出来,而她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跟着放了下来。

再见到那两根残忍的武器,那上面,还沾染着程暮鸢的血和肉。

只一眼,便让楚飞歌不愿再看。

她用白色的布将那两根铁钩包起,然后埋在了寝宫后的园子里。

她不愿扔掉这两个东西,反而是要永远的留住。

因为它们可以无时无刻的提醒她,自己曾经对程暮鸢做出的伤害。

想到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楚飞歌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起身体程暮鸢掖好背角,然后便起身朝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走去。

再一次来到水牢,李芸湘的脸色比起之前还要差了许多。

外面穿着的那件黑袍已经无法遮盖住她的身体,露出了其中满是血痕的肌肤。

这副原本白皙美好的皮囊,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咬痕覆盖。

有些地方的肌肤,甚至已经溃烂发炎,发出一阵阵腐臭的味道。

楚飞歌有多爱程暮鸢,就有多恨李芸湘。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就不会误会鸢儿,更不会把她的鸢儿伤到这么深。

只要一想到刚才程暮鸢在痛极的时候都不肯咬自己的场景,楚飞歌的心就难受的像是活生生的被人捏碎了一般。

这一生,她何德何能,又是何其有幸,能够得到程暮鸢的爱。

这个女人,即使是在被自己那样三番四次的折磨侮辱之下,却还是那样爱着自己,甚至连咬自己,都怕自己会疼。

而她呢?

她楚飞歌又是做了什么混账事!

虽然,这件事并不能全怪李芸湘。但若不是这个女人的煽风点火!自己也不会那般误会鸢儿!

想到这里,楚飞歌再也忍不住。

她叫来自己特意从云南找来的蛊师,对他们比了一个杀的指令时,便见他们从那宽大的外袍中掏出了一个瓶子。

这个瓶子的形状,不似之前的那些圆型方型,而是一个做成八卦形的红瓶。

只见那两个蛊师才把瓶口打开,便有一只红色的影子快速的钻入水窖之中。

那速度之快,甚至让楚飞歌都没有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已经隐没在水中。

眼看着水面慢慢浮起一波又一波的浪花,那红色的东西猛的蹿上了李芸湘的肩膀,一个闪身就从她的耳中钻入了体内。

楚飞歌依旧没看清那红东西的动作,只是看着以前不管怎么折磨她都不曾畏惧的李芸湘竟是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一直死死闭紧的双唇微张,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整个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紧接着,本是把她缠在身后石柱上的铁链开始颤抖,“砰”的一声,竟然被硬生生崩断。

而李芸湘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恢复自由。

看着那池中把头压的极低,如同野兽一般发出嘶吼的李芸湘,不管是楚飞歌还是她身边的两个蛊师都不住的向后退去。

“怎么?害怕吗?”鬼魅且沙哑的声音响起,转眼间,李芸湘已经从那漆黑的水池中走出,站在楚飞歌的面前。

即使是穿着一袭黑衣,那身上的血迹却依然明显。

“朕为何要怕你?”楚飞歌站住脚说道,任凭李芸湘继续朝自己走过来,却是不再后退。

“呵呵,明明怕的连身体都在发抖,嘴上却还是不肯承认吗?”李芸湘呵呵的笑着,慢慢朝楚飞歌接近。

当两个人的脚尖几乎要相触时,才肯停下。

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肉的味道在周围弥漫,楚飞歌抬眼看着李芸湘。

因为被黑色的长发挡住,所以她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只是看着那露出的两只耳朵,似乎是在流血。

“楚飞歌,这么看你,倒也是有几分和鸢儿神似。只不过,你终究还是比不上她,也配不上她。”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

“并不是配不上配得上的问题,我与鸢儿,在以前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而如今,我想要把她夺回来,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爱上你。你与她是母女,又同为女人。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辈分,真的会有未来吗?”

“即使鸢儿跟着我没有未来!也比跟在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身边强上数百倍!”

“我是蛇蝎心肠,但却没有真正做过伤害她的事。而你呢?你把她关在地牢里那些日夜的折磨算什么?相比起我,你更是猪狗不如!身为她的女儿,你可以对她做到那般,竟还敢说你爱她吗?”

“住口!如若不是你当初的设计,让我对她产生了误解,我又怎么会这么做,鸢儿又怎么会承受这么多痛苦!?”

“呵呵,可笑…真是…可笑。楚飞歌,难道你就是这么懦弱的人?自己做错了事…只会赖到别人的身上吗?”

李芸湘断断续续的说着,受了这么多伤的身体,显然是支撑困难。她伸出手搭在楚飞歌的肩膀上,溢出鲜血的嘴角硬生生的扯出了一抹笑意。

“楚飞歌,如果想要和程暮鸢永远在一起,就变得成熟一点。如今所发生的一切,若你全心全意的相信鸢儿,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你说到底,还是怕她会抛下你和我离开,所以才会想要用那种方法,来留住她。”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我承认,那样对待鸢儿,所有的错都在我。可若不是你的挑拨离间,最开始的误会又怎么会产生。李芸湘!如今你说得好!若你是真的心疼鸢儿!又怎么会设下这种陷阱,将她置于那种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晚了!一切都晚了!”李芸湘说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漆黑的长发散落在一旁,露出了她那张早已经被血染红的一张脸。

而她的双眼,鼻子,还有嘴,甚至还在不停的向外流血。

没过一会,便断了气。

鸢儿,我自小就被父母抛弃,似乎谁跟着我,都会遇到不幸。

今生能够遇到你,是我不幸中最为幸运的一件事。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年那个每天都会跑来吵着要我陪她玩的小人儿。

我多希望…能听你再叫我一声湘姐姐。

随着李芸湘的死亡,那红色的东西,便从她的耳中钻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楚飞歌才看清它真实的相貌。

就如同心里所预想的那般,那是一条蛊虫,而且长得十分瘆人。

通体赤红的身上,长着凹凸不平的尖刺。

数不清的触角长满了它的周身,根本看不清个数。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楚飞歌便知道越是丑的蛊虫,杀伤力和毒性也就越大。

远远的看到那红色的蛊虫朝自己这边游移,楚飞歌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却是在她退后的那一刻,那蛊虫已经重新钻回了身旁那个蛊师的红瓶之中。

此时,整个水窖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腥臭味,只呼吸一下,就引得人头脑发胀,几欲作呕。

楚飞歌愣愣的站在水池边看着李芸湘那残破不堪的尸体,正如她每日每夜想的那般,她杀掉了李芸湘,替父皇报了仇。

可是心里,却并不快乐。

程暮鸢对自己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之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小歌,我并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不希望你因为报仇而变得不快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变回那个我最熟悉的小歌。”原来,一直憎恨着一个人,竟然真的是这么痛苦的事吗?

让那两个人把李芸湘的尸体处理掉,楚飞歌转身离开了水窖。

有一个女人正在等着自己长大,她不管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错,都会原谅自己,宠着自己。

她宁可自己受伤,甚至是死掉,也不愿伤害自己。

自己已经让她等了十五年,这一次,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自己离开她了。

鸢儿,我会向你证明,我会是一个能配上你的人。

从今以后,楚飞歌的全部未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会用这辈子,甚至下辈子去弥补。

让我…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