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鸢飞戾天 晓暴 1957 字 23天前

程暮鸢的伤几乎遍布整个身体,虽然不愿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她的身体,但情势所迫,楚飞歌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私欲,而拒绝让紫芩替程暮鸢治伤。

目不转睛的看着紫芩拿出手中的药膏涂抹在那些红紫色的伤口上,即使是在昏迷中,程暮鸢却还是疼的轻哼出声,一张比纸还要苍白的脸上瞬间便布满了冷汗。

被牙齿死死咬住的下唇也是鲜血淋漓,让人不忍再看。

“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舒服一点吗?”楚飞歌心疼的问问道,强忍着不去看程暮鸢痛苦的样子,自己的一双眼睛却是憋得通红。

“回皇上,如若不把药膏抹入伤口中,那些伤口早晚有一天都会感染,到时候,只会更难处理。”

“恩,那你继续吧。”楚飞歌背过身站在床边,用手死死的抓着床幔。

程暮鸢每一声痛吟,都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穿透她的心口。

这样的疼痛,甚至超过了程暮鸢那日刺向自己的一剑。

原来到了现在,自己竟还是宁可被她伤害,也不愿伤害她吗?

待到所有的外伤都处理好之后,程暮鸢几乎成了一个木乃伊,满身都是白色的纱布。

“这里的伤,怎么办?”楚飞歌走上前指着程暮鸢琵琶骨的两处伤问道。

此时,程暮鸢身上流出的汗早已经把床榻浸湿,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覆盖在脸上。

哪还能看得出曾经风华绝代,高雅孤傲的样子?

“回皇上,民女医术不济,着实不知道这琵琶骨上的伤该如何处理。因为过去的时日太长,那其中的铁钩已经与骨肉长在一起。如若一定要将其拔出,势必会引发伤口的大面积出血,疼痛非常人所能忍耐。”

“再加之琵琶骨不同于别处,乃是习武之人的必要所在。这姑娘的双臂以前好像受过伤,现下已经废了,如若再强行拔出穿骨丁,只怕会导致她的内力全失,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废人。所以,恕民女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这伤该如何处理。如若…”

紫芩说道这里顿了顿,看到楚飞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才又再开口。

“如若是当今武林上四大家族之一的承天碧落阁的阁主来治这伤,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只是这承天碧落阁,一向不问世俗,阁主洛岚翎行踪飘忽不定,也少于朝廷打交道,所以…”

“好了,不要再说了,此事,朕会考虑。你先下去做一些补身子的汤药来给她喝。”被楚飞歌打断了要说的话,紫芩也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应了一声之后,便去准备给程暮鸢喝的汤药。

紫芩走后,房间又只剩下楚飞歌和程暮鸢两人。

伸手替床上那人擦拭着额间上的薄汗,但自己身上的汗,却是因为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而浸透了衣衫。

“程暮鸢,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做到对你完全的狠心?你知道吗?我明明想要恨你的,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明明是那么努力的想要去恨你,那么努力的去折磨你。可是每次在折磨你过后,我的心都会好疼。”

“明明是你背叛了我,和李芸湘一起逃走,可我却还是这么爱你!我强迫自己去忘掉你我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强迫自己去折磨你,去伤害你。因为我气你为了李芸湘而伤我,我气你在那天就那样抛下了我和那个女人离开。”

“可是到了现在,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鸢儿,你告诉小歌,小歌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就算你做了再过分的事,就算你不爱我,你终究是生下我的娘亲,我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鸢儿,你醒过来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小歌是不是错了?”

楚飞歌凝望着程暮鸢憔悴的脸,喃喃说着。沉迷在自责中的她,并没有发现早已经出现在门口的黑影。

“皇上,药好了。”须臾片刻,紫芩端着一碗黑水走入房间。

才刚一推开门,楚飞歌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浓厚的苦味,惹的她胃里一阵翻滚。

“这是何物?”楚飞歌捏着鼻子问道,看着那汤药的眼神中,满是嫌弃。

“回皇上,此乃我紫炉门最好的疗伤圣药,喝下之后,不仅可以舒缓疼痛,还可以加速皮肤愈合的速度。”

“为何这种圣药,会是这样的味道?”楚飞歌不肯罢休的又在问道,在她印象中,似乎洛岚翎给自己的那些疗伤圣药都是清香至极的。

为什么换成了紫炉门,就是这样的味道。

“呵呵,难道皇上没有听过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样一句话吗?此药,乃是我紫炉门研制时间最长的一门药方。它所需的材料十分珍惜,需要…”

“好了好了,你把药放下,出去吧。”

“是。”

紫芩听从楚飞歌的吩咐,慢慢退出房间,只是出了房门之后,便加快了脚步。

她一边走着,一边平复着心中因听到刚才楚飞歌所说的那些话而掀起的涟漪。

虽然她早就看出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不寻常的事,却怎么样都没想到,那个被楚飞歌折磨的女人正是早已经死掉的前皇后程暮鸢。

更没有想到,这个本已经死了的女人,却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和楚飞歌,她自己的女儿变成了那样的关系。

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紫芩在听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

只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

她在紫炉门奋斗了许久,才能够进入宫中替楚飞歌做事。

虽然得到了掌门的赞赏,还有其他同门人的嫉妒,但其中的苦,也只有她才知道。

这楚飞歌的性格,本就暴力乖张,光是看着她对程暮鸢所作的那些事,就能看出她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人。

如若被她发现自己知道了她和程暮鸢的关系,必然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这样的风险,她没有必要去冒。

而且,就算揭露她和楚飞歌的关系,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一点好处。

兀自想着心事的紫芩并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待到她回过神时,已经到了皇宫中一处无人的地方。

身体的某一处,忽然剧烈的疼痛着,就好比是有人在撕扯她的血肉,啃着她的骨头也一般。

“啊!”承受不了这种疼痛的紫芩摔倒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揉一揉发疼的地方,却是找了半天,都不知道是哪里让她疼成这样。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再想要去寻找的时候,却是不见。

而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剧烈的疼痛。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之后,紫芩便若无其事的离开。

毕竟,她还要想办法去治疗程暮鸢琵琶骨那里的伤,没什么时间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事上。

坐在寝宫的床边一直发呆,眼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碗汤药已经由热转温,楚飞歌用拳头打了打自己的腿,最后还是起身把程暮鸢抱进了自己怀里,用手轻拍着她的脸。

“鸢儿,鸢儿,醒一醒,来吃药了。”

因为怕打疼程暮鸢,所以楚飞歌的动作也是放的极轻。

在尝试了几次而以失败告终之后,楚飞歌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拍打着那人瘦削的肩膀,虽然已经避开了琵琶骨上的伤,却还是牵扯到了其他地方的伤口。

因为疼痛,让程暮鸢无力的睁开双眼,在看到楚飞歌近在咫尺的容颜之后,本来迷茫的美眸闪过一丝惊喜。

随即,又快速的隐去。

“这一定是在梦里对不对?小歌她不会这样抱着我的,她只会说她恨我,只会想尽办法的折磨我,就是不会这样抱着我。”

程暮鸢这句话,像是对楚飞歌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把她失望的表情收入心底,楚飞歌在心里骂自己。

她究竟是把这个女人逼到了什么地步?

竟然只是一个拥抱,都会让她以为是梦境。

想及此处,楚飞歌紧紧的把程暮鸢抱在怀里,即使身体被那人身后的铁链硌的生疼,却是不肯放开。

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所给予程暮鸢的。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程暮鸢该有多疼?

“鸢儿,你醒来了就好,我来喂你喝药。”楚飞歌说着,伸手拿过了桌旁的药,用汤匙舀起一勺,在口中吹了吹,才送到程暮鸢的嘴边。

也许是以为这一切都是在梦中,那人并未觉得多诧异,只是顺从的喝了进去。

程暮鸢虽然把头压的极低,但楚飞歌却依然察觉到了对方在咽下之后,轻轻皱起的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很苦?”楚飞歌轻声问道,同时用手摸着程暮鸢的脸,让她抬头看自己。“药再苦,也比不上心里的苦。”

只一句话,便打破了楚飞歌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

其实她心里知道,程暮鸢一直都很苦。

年幼时与李芸湘相爱,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便以那样悲惨的方式被迫分开。

之后嫁给楚翔,更是程暮鸢这一生最痛苦的回忆。

楚飞歌很多时候都会在想,程暮鸢明明是喜欢女子的,那当初,她在李芸湘死后嫁给楚翔之时,心里该是有多难受。

好不容易,让程暮鸢遇见了自己。

即使她们两人同为女子,又是母女,却还是无所畏惧的为爱而在一起,拥有彼此。

即使那段时间,程暮鸢曾经快乐过。

可,那也并不是真的快乐吧?

再到后来,李芸湘重新回来,带走了程暮鸢,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能够重新在一起。

却又被自己,以这样的手段而拆散。

被自己日夜折磨的程暮鸢不可能会不痛,也不可能会不苦。这一切,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承受。而自己,却只懂得报复她对自己的背叛。

是啊,比起自己所受的苦,程暮鸢,又是何其艰难?

而自己作为她的女儿,又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