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救(1 / 1)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孙镇佑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他兴奋极了,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灶房水缸舀了一瓢水来。

“亏你们白长了一对眼珠子!”

他一把将师杭扯过来,强压在地上,而后便用水朝她的脸上泼去。

冰冷刺骨的水自上迎面浇下,师杭惊叫着,不免呛了好几口。

孙镇佑却丝毫不顾她咳得厉害,直接用袖子抹干了她的脸。

“你们瞧瞧,这不是姑娘是什么?”男人掐着她的后颈,像捉了只小兔,得意道:“这么标致的小美人儿,难怪要躲躲藏藏的。”

师杭被一群男人团团围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用力挣扎,却被孙镇佑牢牢箍在怀中,她这点力气于他,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

一旁的火堆正燃得旺。

都说“灯下看美人”,而师杭这样的美人即便在落魄之时也是难掩瑰丽的,此处光影摇曳斑驳,不过给她作衬。

惊鸿一瞥间,几个小兵的眼睛都看直了,手脚便开始不老实起来。

师杭呜咽着,只顾往后缩。

饱暖思淫欲,孙镇佑被她闹腾得也起了兴致,为了体面些,他还是勉强耐住心痒问道:“你是哪家小娘子?可曾嫁人了?”

粗粝的手掌不断在她的脸上、颈间滑动,又向着胸前衣襟而去……男人腥臭难闻的吐息喷在她的鼻尖,师杭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想过无数种死法,被奸淫致死应当是最屈辱的了。

于是,她强撑着力气高声抗拒道:“不许碰我,放手!”

一听这话,孙镇佑更有兴致了。男人的两大爱好便是“劝妓从良、逼良为娼”,见她这般贞烈不屈,多半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清白姑娘。

孙镇佑估摸完便道:“你说不许就不许?眼下可由不得你了。你若安分知趣些,老子疼你,今后便把你娶回家;若不知趣,这里可有五六位兄弟等着上你,能不能留条小命便不好说了。”

他这话,一半诱骗一半恐吓。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而已,他当然不至于娶回去当媳妇,只是贪她貌美罢了。

不过,若她的身子也如脸蛋一般难得,领回去当个姨娘小妾什么的倒也不是不行……孙镇佑想着一切等入完她的穴再说,便将她拦腰抱起,抬步就要往别的屋子走。

“且慢。”

孙镇佑一抬眼,只见丁顺挡在他面前,拧着眉头道:“老孙,你不要闹过头了。这女子你还是不碰为好。”

“凭什么?”孙镇佑不明白,没好气道:“你小子不会是想横插一脚罢?我告诉你,这丫头必须老子先上!看在你是兄弟的份上,最多让你第二回,不能再让了……”

丁顺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但还是强压火气劝诫道:“她若是良家女,这会子早该同家人跑出城了,又怎会孤身一人流落在此?你先问清她是何方人氏再办事也不迟。”

“问问问!你一天到晚就是顾虑多,你看她都这样了能问出来什么?”眼下,孙镇佑软玉温香抱满怀,自然不肯退步:“管她是谁家的,便是有了夫婿,早不知死哪去了!老子不怕他来寻仇!没夫婿那就更好办了,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出天去?”

他一低头,看见美人垂泪,难免又替她骂了句“夫婿”。倘若他有位这样的娇妻,就算舍了性命也定会护她安稳,不教她落入贼人之手……

可一想到自己现下就是那个“贼人”,孙镇佑心中又美滋滋的。

丁顺眼见无论如何劝不动他了,只得放弃。他正要移步让路,却见那一直低泣不语的女子突然伸出左手向他腰间而来。

她欲夺取他的佩剑!

丁顺一惊,幸而他反应敏捷,闪身撤了半步堪堪躲开了。

正当他准备擒住这女子时,只听一声铮然出鞘之声——她的右手已然握住了另一柄佩剑。

师杭根本不会使剑,声东击西抽出孙镇佑佩剑的一瞬间她就明白,倘若这击不中,她便必死无疑了。

少女扬手,剑刃闪着锋锐的寒光直直划过孙镇佑的脖子。

几乎是同时,他果断松手将她摔在地上。也就是这一松手,终究让剑刃偏离了几分,未能割断他的喉管。

孙镇佑戎马半生,从没栽过这样的跟头,更没想过会因为大意栽在女人身上。不用丁顺再劝,他立刻反手夺回他的剑,杀意翻涌。

少女斜斜跌坐在地,这回她不再柔顺地低着头了,她仰着脸对他笑,眸中尽是讽刺与怨恨。

没能用那一剑杀了他,师杭有些可惜,却并不后悔。至少现下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死了。

孙镇佑一手捂着被划破皮肉的脖颈,一手举剑对准她的心口,愤然道:“你这贱人,元廷治下果然连猪狗都不该放过!”

说罢,剑落。

师杭闭上了眼睛,就在她静待剑刃穿透她心口的时候,一道风鸣贴着她的面颊飞过,沉沉落在后方。

那是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却精准无误地震慑了这满屋人。“丁校尉,孙千户,此地可真热闹啊。”

一身着轻甲的少年握弓而来,他头戴包巾,衣摆微湿,靠在门边似笑非笑。

见到来者,这一屋人除却师杭都单膝跪了下来,恭声唤道:“齐小将军。”齐,是这群叛军之首的姓氏。

师杭不知道这位“救”了她的少年郎君同那位造反的行中书省平章齐元兴是何关系,但想来,他在军中地位不低。

齐闻道也没让他们起来,只径直走到屋后拔出了那支箭,而后看着师杭皱眉道:“你还不走,怎么,想被充作军妓?”

说罢,他又转向孙镇佑,噙笑嘲道:“千户大人,真够丢人的呐。抢我手下东西时气焰非凡,怎么连个姑娘都制不住?定然是看见美人便腿软了。”

听见这话,同齐闻道来找场子的兵士们都起哄奚落起来。

“就为脖子上的这点伤,发这样大的火,至于么?要不再给你请个大夫来?”齐闻道继续补刀,阴阳怪气道:“若小爷我晚来一会儿,怕是连痕迹都瞧不见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直把孙镇佑羞得面色涨红,却也不敢辩驳半句。

丁顺在一旁暗叹,终究还是被他言中了,这位郎君贯不肯吃亏咽气的,倘若被人下了面子,定然要立刻报复回来。

就在这样诡异凝滞的氛围中,师杭默默爬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有齐闻道作保,自然没人再拦她。

她似丢了魂般走出草屋,陷入漫天大雨里,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她生得确实好,虽然衣着褴褛,但浑身上下有股子说不上来的气质,惹得齐闻道也多看了两眼。等他收回目光,心中突然觉得有几分怪异。

这姑娘,倒越瞧越眼熟……

不过他也没功夫细想了。冒着雨,齐闻道把一众人都撵出去列队,发号道:“攻打婺源迫在眉睫,将军着袁副将领兵前去,不日启程。”

果然又要开打了,众人暗暗叹了口气。

只听齐闻道继续训诫道:“诸位需谨记,‘胜时戒骄戒躁,败时不气不馁’。孟将军早立军令,不可滋扰百姓,奸淫妇女。”

“今日孙镇佑知法犯法,回营领四十军棍。往后如若再犯,便不必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