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苏晓樯冷笑一声，“我才不信。”
“你爱信不信。”路明非有点不耐烦，这苏晓樯怎么跟上来了，他刚准备和陈雯雯私下里说关于学伴的事。
“什么态度啊？小人得志。”苏晓樯嘴巴上不饶人，少女青涩的大长腿却紧跟着陈路二人。
“是是是，我小人得志，您大人有大量。”路明非心中不停地祈祷着苏晓樯走开。
但是她并没有。
陈雯雯本来想和路明非讨论面试细节，回头一看也觉得奇怪：
“苏晓樯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事找路明非。”苏晓樯又从口袋里取出硬币抛了起来，“你有事吗？你可以先回去。”
路明非急了：“她不能先回去！”
陈雯雯歪了歪头：“路明非？”
路明非有点紧张：“苏姐，您有什么事啊？”
“这声叫得好听，只可惜这弟我不认。”苏晓樯笑了笑，小天女的骄傲锋芒毕露，“我是想问问你怎么通过考试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路明非头大，“你不是准备去斯坦福了吗？”
“我改主意了。”苏晓樯得意地抛硬币，“我有关系，我问了家里人，他们说这个学校比斯坦福好，那我一定要进这个学校。”
路明非有点傻眼。
“苏晓樯同学，斯坦福已经很不错了。”陈雯雯也劝道。
苏晓樯别扭地耸了耸肩膀，她自然是不会告诉他们这其中的门门道道，特别是她打电话问的过程被她爸误以为她通过了结果在生意场对手前一顿吹逼这件事，没法说，所以只能她自己解决。
小天女很骄傲，她是真的骄傲，所以骄傲的人不允许把自己惹下来的一些祸交给别人解决。
“路明非，我给你包了接下来大学四年的吃住，消费在米其林星级以下，你告诉我你通过考试的细节。”
路明非张了张嘴吧，很想先吐槽些什么，但是对于上层生活的想像匮乏让他只能无奈先承认：“不是钱的问题，他们真的没告诉我。”
“那你直接告诉我你考试怎么回答的不就好了？”苏晓樯皱眉，觉得路明非还是不想告诉她。
“我……”路明非一时语塞，他总不可能把他考试里说的那些歇逼话真的讲出来吧？可是小天女不依不挠，逼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我把答案告诉你，可是考试也过了啊。”
“那就不劳你麻烦了，我自有办法。”小天女高傲地扬起了下巴，“你们穷人对于有钱人的手段一无所知。”
路明非挠了挠头：“好好好，不过有个更省事的办法，既然你那么想进，跟你也一起说了吧，本来我只想跟陈雯雯说的。”
“是什么？”陈雯雯问。
“你们知道学伴吗？”路明非从怀里掏出那本录取文书，被苏晓樯毫不客气地一把抢了过去，“你们成为学伴，就可以免试一同进入卡塞尔学院。”
“学伴？”苏晓樯大皱眉头，“你想让我陪黑人？老娘什么身份……”
“停停停。”路明非一看小天女要炸毛，赶紧先止住了她的急眼，“不是，你想哪里去了，不是做黑人的学伴，是做我的。”
“做你的学伴？”苏晓樯退后了半步，打量了路明非一眼，“陪你？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大了。”
“……你怎么老想得那么偏，”路明非有点无奈，“学伴有那么容易想歪吗？”
“它有什么正面含义过吗？”苏晓樯冷笑了一声。
陈雯雯接过那本录取文书，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路明非感觉这好像是她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说，你可以挑选一些国内的熟人陪你一同前往卡塞尔学院就读？”
“对，他们说是为了消除孤独感什么的。”路明非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可以挑三个。”
“能不能不要用挑这个词，总感觉让人怪不舒服的。”苏晓樯摸了摸手臂，好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样。
“我的错我的错。”路明非投降，“所以陈雯雯，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你要把一个名额给我吗？”陈雯雯后知后觉，才明白路明非在她面前说是什么意思。
“对，这个学校也不错，你看连苏晓樯都肯定了。”路明非鼓足了勇气，“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你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叫连我也肯定了，老娘的眼光很金贵的好吧？”
“是是是，就是这个意思嘛。”路明非赔笑道。
陈雯雯眨动着长长的睫毛，侧着头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路明非，低头道：“我……我考虑一下。”
路明非内心深吸了一口气，又松掉，心中安慰自己陈雯雯面对出国这样的大事，要做准备是很正常的。面上又赶紧鼓励道：
“嗯，确实要慎重考虑一下。”
陈雯雯摇摇头：“我先不提，其他两个名额，你有想好给谁吗？”
路明非愣了愣：“这我倒是没想好，也许我家表弟需要一个……吧？如果被我婶婶他们知道这个事，说不定还要怪我没有提前跟他们说什么的……”
他在想家里的表弟路鸣泽，或许该让一个给他吧，要是这事被姑姑她们知道了又会指责自己不考虑家人的感受等等，为了提前避免中年妇女大妈的言语攻势，他就应该当机立断地将宝贵的学习名额让给“寂寞的贪吃蛇”。
“夕阳的刻痕”这下沦陷了。
“你婶婶那边我不管。”苏晓樯打断了他的话，霸气十足地竖起一根食指，“我拿五百亿要一个名额。”
路明非和陈雯雯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她。
“Deal？Deal？”苏晓樯在路明非脸前摇晃手指头。
“Deal！Deal！”路明非赶忙握住那根代表财富的手指。
“别碰我。”苏晓樯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跳去，一脸嫌恶的表情，“我最讨厌男人碰我了。”
路明非对此毫不在意：“那既然如此，最后那个名额……”
“最后那个名额，可以给我吗？”
三个人转头望去，钢琴小美女直直地走了过来。
“柳淼淼？”苏晓樯说，“你这样光明正大的钢琴天才怎么也开始干跟踪的行当了。”
柳淼淼无视了苏晓樯那一视同仁的嘲讽态度，径直望向路明非：
“刚才偷听你们讲话实在不好意思，但我很需要路明非同学所说的那个学伴名额。”
“额……”路明非转头和陈雯雯对视了一眼，“柳淼淼同学，你也非进卡塞尔不可吗？”
“卡塞尔学院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柳淼淼说，“但是我有小道消息，听说楚子寒学姐就在卡塞尔学院就读。”
“小道消息很多的。”陈雯雯贴心提示道。
“对啊对啊，还有小道消息说楚子寒在某个西部美国城市刷盘子呢。”路明非随口吐槽。
“那些小道消息我都证伪过了。”柳淼淼看向路明非，“包括路明非同学说的那个刷盘子，我在洛杉矶，旧金山和西雅图分别找到了之前在我们高中毕业跑去那里刷盘子的几位学哥学姐，破除了这个谣言。”
路明非没话说了，苏晓樯都被惊得上下不停打量钢琴小美女。
“求你了路明非同学。”柳淼淼上前一步，“我虽然没有苏晓樯同学这么有钱，但我也可以满足你一个需求，只要是我能达到的，只为换这个名额。”
“等一下啊，你冷静下柳淼淼同学。”路明非忍不住退后半步，“不是什么钱不钱的问题，那个名额我另有打算的。”
“求求你了。”柳淼淼又上前踏出了一步，一双平时平静淡然的大眼睛竟然隐隐有着泪光涟涟。
“不是，柳淼淼同学。”路明非一时有些慌张，他从未见过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泣，更别说还是这位在学校里名气极大的钢琴小美女，“我，我……”
他想解释什么，但是解释的话在嘴巴里酝酿了半天，才发现他好像真可以带她一起去。
陈雯雯走过来扶住身子有些颤抖的柳淼淼，手扶了扶后者的后背，接着看向路明非：“柳淼淼同学，你深呼吸一下；路明非，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陈雯雯说话真温柔……
这个说话方式好舒服……
这是路明非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接着他就甩甩头，试图将杂念甩掉，有些不敢看泪眼朦胧的柳淼淼：“可是，我要留一个名额给……”
“给谁？”柳淼淼楚楚可怜地抬起头。
“给……我家里的表弟。”路明非说了实话，“抱歉，柳淼淼同学，我现在还住在婶婶家，不能不考虑我表弟的事情。”
给至亲之人，这一点外人也没法说什么，柳淼淼低下头去，小声抽泣起来，路明非撇过头，不忍心看。
“苏晓樯同学，麻烦你照顾下柳淼淼同学。”陈雯雯忽然说道。
“干嘛要我照顾？”小天女很是不满。
“因为苏晓樯同学很善良啊。”陈雯雯微笑着，惹得路明非目光转来，他头一次发现陈雯雯这么会说话。
“别给我戴高帽。你要干嘛？”
陈雯雯拉过路明非：“路明非，跟我来。”
“啊啊啊？”路明非被扯了半天，才发现陈雯雯只是抓着他的袖子，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又有点小高兴起来，和一个女孩子拉袖子也代表关系不一般嘛。
陈雯雯把路明非拉到了一个离柳苏二人稍远的地方：“就算我说，把我还没决定好的那个名额让给柳淼淼，路明非你也不会同意吧？”
路明非愣了一下，一下子意识到一个不太好的事情。
“别紧张。”陈雯雯看出了他的想法，“我的决定不会受柳淼淼影响的，其实相反，我想劝你放弃掉表弟那个名额选柳淼淼。”
“啊？”路明非被陈雯雯的说法吓了一跳。
“吃惊什么？”陈雯雯笑了一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表弟‘路太子’学校里的人还不知道，也就平时他自己不说，但是我作为老师的好帮手，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俩的家庭关系？”
路明非还真不知道原来陈雯雯有打听过他家里的关系。
“我对路明非你的关注不小的。”陈雯雯微笑着，“你是我亲自拉到文学社来的，我一直担心你因为家庭问题患上抑郁症，想不开，所以一直有关心你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不过幸好，你看起来过得很开心。”
路明非有点想挺起胸膛自豪地说，那是，我一整天都是傻乐傻乐的！
“但这不代表你家里人就真的对你很好。”路明非头一次看到陈雯雯的脸色有些冷了下来，就好像暖春迎来了一场冷风，“你婶婶家拿着你爸妈的钱，却全都花到自家儿子上，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你干，对不起，不客气地说，这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虐待！”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陈雯雯难得的一次顿挫之声：“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有专门拉你表弟聊过，和学校老师一起旁敲侧击问出来的。”陈雯雯伸出双手，扶住路明非两侧的肩膀，“虽然你很健康快乐地成长了，但是这并不说明你的原生家庭没有问题。而这一次，摆脱原生家庭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了。”
路明非大脑当机了，这是他和陈雯雯最亲密的一个动作，远处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情侣拿手给对方的脸取暖的经典POSE，鬼使神差下，他点了点头。
……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他抬头问旁边的酒德亚纪：“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酒德亚纪耸耸肩，“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
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
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
“告诉我，路明非，他接受了吗？”
这德国血统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翻开文件页：“我们告知他通过了考核，并且让他指定了三个学伴。但似乎由于其中一个学伴还在犹豫的样子，他也还没决定下来。”
“这样啊。”古德里安教授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那么，考核他怎么回答的。”
叶胜翻到了路明非的记录页：“只用一分半钟就离开了。”
“最强的人交卷永远是最快的！”古德里安教授欢欣鼓舞。
“这……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因为觉得如果没有外星人，在宇宙里人类挺孤单的……”叶胜苦笑。
“多棒的答案！我真要被他感动了！”古德里安教授啧啧赞叹，“不愧是路明非啊！”
“有……有这么棒么？”叶胜呆住了，“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没什么理由可说……”
“完美！”古德里安教授斩钉截铁地说。
“这叫……完美答案？这就是……学院拟定的答案？”叶胜和酒德亚纪面面相觑。
“让我给你解释！”古德里安教授说，“第一题，他回答说他相信外星人，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了‘孤独感’这个重要的概念，凝聚我们这个族群，就是孤独感！三个字，直指这道题的核心，这道题，就是用外星人暗喻我们族裔和普通人的区别。第二题，相信一件事是绝对不需要理由的，我们所说的相信，是从内心生出的，天然的信任感，如果他为信任编造理由，反而会减分。第三题他怎么回答的？”
“我不知道诶……”酒德亚纪摸着自己的额头，“我是说，他说他不知道……”
古德里安教授抬头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知道他有那么强的血统优势，我会以为他偷看了答卷的。”
“不会答案就是……‘我不知道’吧？”叶胜抓头。
“答案就是‘我不知道’，他的血统决定了他的世界观，跨越两族之间的人，对于世界的理解也介于唯心和唯物之间，这说明了他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大声说，“真正有潜力的学生，在对世界的理解上一定会存在这样的犹豫！”
“古德里安教授，你这纯粹是……包庇吧？”酒德亚纪苦笑。
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摊了摊手，“好吧……是有点……不过我真觉得他答得挺好……”
“我理解学院会给予血统优势的学生很多方便，不过这样包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叶胜摇头，“要是这样，我们还面试什么？”
“你们不懂，几十年了，才出现这么一个‘S’级的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面试结果是不及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真的是……‘S’级？”
“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