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独的众人(1 / 1)

从校服到婚纱 L 5689 字 5小时前

华齐第一中学,可以说是省会H市里最好的高中学校,有最好的教学条件,最高的升学率。

当初父母说你要给我们争口气考进去,我也是拼了命才进到这里。

但发生那件事差点没把我退学。

不过近年来众人对华一的观感其实大大恶化了,上头明里暗里斗争不断,甚至影响了学校里的风气…算了,也不讲下去,再怎么斗争也和我没关系,我已经超然于世间各种烂俗的斗争之外了。

我回来只为了一件事!

二年一班,分班之后的文科重点班,荒废了两个多月的学习总算在恶补之下跨进了重点的门槛,我的能力没法凭空塞入知识,对自己也无效,好在还有以前的底子。

我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无聊的望着窗外,班里的人有些我认识,多是在事件中站在我这边的人,学生会的成员,受过我帮助的人,还有一个真正为我出过头的人,他们过来打招呼我也像以前一样回应着,但我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里我要再次庆幸我考入的是一班,如果是重点二班就不会有这些朋友而是遍地是敌人了。

高凯,坐在我身后的高大壮实的男生,也就是唯一为我出头的人,他左侧下巴下面有一道疤痕,据他自己说是以前抓过一个小偷被弄伤的,好在伤口不深,虽然留了疤却显得他更帅气了。

“我看你出现在这里我就放心了,看样子是没事了?”

“应该,是学校专门为了准备了一次考试。”

“啊,我也有听说。不过重要的是你精神状态看上就就比那时好太多了。”

“被送到乡下亲戚家了,听父母说你有来找过我,谢谢,但我真的没事了,有人来和我说,不会有人再来针对我。听说那个女生也被迫转学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但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对事件的罪魁祸首来说太弱小了,最好的选择就是明哲保身。

不过迄今为止提到过这么多次,我却还没清楚的讲过,这个最终导致我回家反省一月的事件,就是在三个月前发生的华齐最大的丑闻,高三女学生跳楼事件,以流传到外面的新闻来说是个很简单就能讲明白的故事,女生在校期间遭受了严重的迫害,据说她家庭贫苦,本就精神脆弱,又遭到了某个风纪部部员故意的迫害,霸凌,失去了希望而选择自杀,但因为她命大才没死,这是最终版本。

确实是自杀未成,但案件定性前在这场事件在宣传机器作用下比谋杀都让人愤恨。网络上都是严惩霸凌者的声音。

我最终被确定的加害该女生的主要人物,但我这样一个平民有什么好打击的呢,是的,在争斗漩涡里的人都知道,我只不过是真正目标的替罪羊,幕后的人把事件落实得很巧妙,几个主要的论据都落在学生会头上,假使那位真正的目标中招,他们就会把身份公开,这种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但巧合之下,我成为双方博弈最后丢出的牺牲品。

在我获得能力之后去调查了一番,事件除上面以外,还爆发了一场震动整个高层的斗争,最终的结果是,我仍旧是替罪羊,但不会受到更多加害,跳楼的女生转学,事件被禁止提及,我对双方都感到恶心,于是给事件加了一层更厚的封盖。

我本已经很少想起那件事了,那种被无辜卷入,受人摆布,被扭曲嘲讽的感觉,我实在不愿想起。我也不太想看到这些熟悉的人。

但是只有她除外。

我期盼的女孩终于出现在门口,那蓝白校服的恬静温柔的身影,星眸漆黑澄亮,莹润的薄唇与娇俏的瑶鼻灵动而精致生在她那美丽清纯、文静典雅的绝色娇靥上,尽管年纪还小,脸上还带着孩童的可爱,但长成以后以后的绝色已经可以被所有人预见。

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但我知道她没有视力问题,就是为了遮掩容貌。

或许是我带着太完美的滤镜,将许欣桐夸大描述成女神了,我曾与同学讨论过,他们都认为许欣桐虽然是公认的美少女,但也没我说的这么夸张,尽管性格很好,但她相比其他校花总给人一种非常遥远的感觉。

如果她接近你,别想多了,她对每个人都一样——是大家的共识。

我要做的是,或许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许欣桐也察觉到了一个灼热的眼神盯着自己,看见是我,欣慰的笑了一下。

有点太明目张胆了,而且那个纯洁的笑容,又往我肩膀垒上沉重的负罪感啊。

高二重新分班并不像高一新生那样麻烦,由于学校的氛围,成绩好的学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基本都认识。

新的班主任是在校内名声挺不错的中年大叔胡安民,老胡,但他那样会整花活的老师居然来当了重点一班的班主任,我们也是没想到。

在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在老胡的主持下,自愿站出来的几人成为临时班委,有不少学生会的成员像许欣桐虽然完全有资格,但还是后者的工作更为重要,华一中的学生会已经不仅仅是个学校旗下的学生组织了。

老胡没让我们换座位,我还是和高凯做前后桌,我们两人都没有同桌,而许欣桐在我右前方。

上午就是一些杂事,下午就是正式上课,我一天都很规矩的就是以前那副认真读书的架势,国内的高中学习压力一向非常大,更不用提我处于重点中的重点,我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和许欣桐说话。

虽然教室门口有时会晃过一些无所事事的家伙,但第一天还是无事发生的过去了。

顺便一提,在另一方力量要求,对外没有表露我的身份,但校内的同学基本都知道,好在能考上华一的都不是蠢蛋。

放学时分,我正要抬头寻找许欣桐,但她径直走向了我。

“宁文志,放学有时间吗。”

“有空,是学生会那边的事?”

“对,前副会长韩小爱她希望能当面跟你道个歉。”此时班上的人还没走完,许欣桐她也不避讳。

我轻松的笑笑,但是小声说道:“不用,当时不是说清楚了吗,我还是有大局观的。而且那些大人们做得够多了。”

她想到了什么,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也小声说道:“你还有怨气吗。不,如果是你的话,毕竟你比一般人顽固太多了,还是和以前一样。”

啊不是,你误会了什么。

“我们无法对你下指示了,所以这是会长的私人请求,她现在有周会实在走不开,还请暂等一下。”

“好吧。”不知道韩子爱是不是故意的,让许欣桐来说我怎么可能拒绝,但想来我是绝对没有暴露的。

“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是被许副会长说动的。”

她轻笑着:“那就谢谢了,会议很快的。”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高凯就要很久了,他上次周会没有来。”

我回头:“你敢不参加周会?”

这大个子有些不好意思:“那时还没开学,我有事啊。”在我这个前成员面前说着毫不可信的借口。

他们走后我坐了一会儿,此时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毕竟第一天都要回寝室整理东西,我去上了个厕所,白天无事相安,这时却有人找茬来了。

“宁文志,你这个杀人犯还敢来学校,你还有什么资格进一班?”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你主人没告诉过你别来找我麻烦吗。”

无名的恐惧在他心里升起,但我也不想看他的丑样,任他怪叫着逃走。

这种狗腿子虽然既无辜又可怜,但也变得不值得同情了。如果学生会这些年没有收缩,或者这类人会少很多。

唉!我还想这么多干嘛,和我无关了好吗。

等了一会儿,那个眼中带着光芒的女人踩着快步出现在教室门口。

我本想直接修改韩小爱的意识,因为我心里还是实在不想听什么道歉,但许欣桐果然也跟来了。

我只好装作一副倾听者的模样接受了她的道歉,然后说些安慰的话。

韩小爱那双聚集着星光的眼睛显出如释重负。

如是,我才送新任会长大人离开。

但我也得此机会能和许欣桐一道放学。

我和她边走边聊,主要是关于以前的事情,实际上我和许欣桐是朋友但说熟不熟,她对我的印象或许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愣头小子。

到校门时许欣桐问道:“你不住校了?”

“住在家里走读了,还方便些。”

“也是。”

“你家在哪个方向,或许可以一起走?”

许欣桐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看我:“这个不行,我家里人回来接我的,不好意思啦。”

“也是,那再见。”

“再见,新学期,还有接下来两年多多关照啦。”一辆车开到许欣桐身边,她说完话进入车子,我目送她离开。

车辆的外壳和玻璃都是优秀的强反射物体,诸多的认知会在车子达到之后释放出来。

接下来可不止两年啊我的许欣桐。

“别盯着看了,她已经走了。”

熙熙囔囔校门口,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其主人是一个表情冷酷的女生,长长的黑丝倾到腰间,虽然相貌美丽,但一看就不好惹。

“部长。”我立刻向其问好。

她抬手想要说着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在学生会风纪部的部长冷月,人如其名,她是个犀利冷酷的美少女,但我更愿称赞她为冰上的舞者。

另外一提,在人均狠人的风纪部里,我和她也最刚的,恶名也最盛,虽然在后来我有些改变了。

回校的第一天就很多人找上来啊。

我们在学校外的走道边走边聊,冷月一向对他人很冷淡,但并非是个奇怪的人,我在入学之初因为手段做法与她相似,还被夸奖过。

“对不起啊,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能帮你,还让你被开除出学生会了。”很少见到冷月这副弱势的模样,她一向是很要强的。

“刚才新会长也有找过我,我说了这件事是由那些人做的,我要怪也会怪到他们头上,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变成最后那样,已经最好的结果了,再做下去反而是不值得的。至于我,也是我不小心给了他们机会,这就是我的事了。”

冷月:“确实是你会说出的话,你还真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

“谢谢你的夸奖。”

“虽然很遗憾你不再是我的下属了,但你也不想参与这些恶心的斗争了吧。”

“是的。”

“撒谎。”

“唉!”

“你完全是在向那个软弱的投降主义者靠近。”

“额,冷学姐,你对许欣桐她还是…”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反倒是你,现在变得很大胆,你喜欢她?”

“冷学姐,你也会在意八卦?”

“你想要追求她的话你就无法避免的要参与斗争。她因为生的美丽,有很多二代子弟都想得到她,但她并非出生世家,家里能力有限,所以她的另一半就必须要有保护她的力量才行。”

“学姐是在劝我放弃?”

“你不是没有机会,你的能力,加上这次事件你的行为让上面那些人认可了你,走这条路也未尝不可。”

“我反倒很惊讶你是以什么心态回来,非但不害怕肮脏的争斗,还自信满满的对那人发起主动攻势了。”

因为现在的我可以为所欲为啊,不能说不能说。

“因为见识到了强权的力量,很害怕她被别人抢走。所以必须主动出击。学姐我不求你帮我,但请不要阻止我。”

冷月有些不开心,皱了皱眉头:“随便你,我现在管不了你,也管不到她。但你要想到你要付出的代价。”

“代价?学姐,自从开始讲许欣桐之后,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回来以后嬉皮笑脸的样子才是最奇怪的,我不希望你都变成那副样子了。”

冷月拦下刚才就一直跟着我们的轿车,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晚上,我位于自己原本的家中,但不是被迫的,这里我生活了十多年,终究还是挺怀念的,看着熟悉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物比人都更有感情。

我虽然很讨厌父母,但还是为他们做了些小事,至少在外面不是再产生吵架声了。

离开那个民宿,小颖和白洙都不在我身边,从学校回来,今天实在有太多人与我说话了,让我很不习惯。

我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广阔的夜景。

我是一个天生孤僻的人,或是我要求太高,我的朋友极少,与有些人虽然表面上和气,但我并不当做朋友,那些友谊是虚假的。

又或是我性格太奇怪,过于执拗和较真,在他们眼中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能理解我的人几乎没有,但我又无法放弃自己。

在获得能力之后就更孤独了,我眼中只有自己,其他人都是外者。

在控制小颖和白洙之初,我是很满意的,至少她们对我全心全意,绝对不会背叛我,不过相对的,我也无法真正接受她们就是了。

她们只是受我控制,是我意识的投影,已经不是真实的人格。

换做别人或许无所谓,美丽的东西只要到手就可以了,但我非常麻烦,我要的是既真实又美丽的东西。

虽然我最渴望的是纯粹的东西,但像我这种人是没有资格的。

……

时间飞逝,距开学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回想起的我返校的初衷,我有过无数机会可以直接控制许欣桐,但时机并不成熟,对陌生女人我可以毫无负担的下手,但面对心爱的女孩,我想没有人会愿意把她变成只会服从的人偶,那无疑是毁了自己的愿望。

现在我是和高凯一桌,前面是许欣桐和另一个娇小的女生沈千惠,我们相处挺融洽的,我用小颖和白洙她们教我的东西经常逗得前桌女孩们哈哈笑,沈千惠是爱玩的女生,和我们熟了以后也会拉上我们一起聊天,慢慢的我才感觉我和许欣桐从熟人真正变成了朋友,这是我想要看到的,同时也是计划的第一环。

除了推进与许欣桐的关系,我的心思几乎全放在学习上了,没了学生会的工作也不必在为其他事情烦恼,我把所有空余时间都塞进读书里——还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无法对自己生效,我重回了当初考取华一时的状态,不然我大可像后来对小颖做的那样,让她不会对学习产生厌烦专心考研。

这并非为了装模作样,一方面是华一的学生最看重成绩,另一方面不像某些动漫,现实的高中学习才是学生们沟通最主要的方式。

最后,就像是一种证明吧。

回学校之后,我感觉自己慢慢变回了之前的宁文志。

这天体育课我没有和高凯他们打球,跑完步就回来继续赶作业,因为穿着运动服就只得拿到空教室去,教室里有两个女生,也没穿运动服,估计是请假的,其中一个就是许欣桐。

我翻着作业,许欣桐转过来说:“不跟高凯他们打球,回来写作业?”

我:“至少比打球轻松,他们要是搞比赛还得我替补上场的话,我这种菜鸟被耍得团团转,太丢人了。”

许欣桐盈盈笑道:“我看你乐在其中,每个人初学都这样,不丢人。”

我也只是笑笑,虽然很想待在许欣桐身边,但现在不是时候。

“你要出去写作业?”她看我收拾东西就问道。

“对,毕竟穿着运动服会有味道的。上学期就被同班女生讲过。”

“哦…可能是那女生比较敏感吧,不用太在意。”

“毕竟你在,我也不能太随意了,走了。”

“我这么可怕啊。”

前面那个女生都笑了出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因为我申请了晚自修回家,所以这个时候我也就放学了。

“宁文志,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许欣桐这时转过来对我说道,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校园十分安静,行人很少,在出去的路上她递过一叠纸,是活动企划书。

“周末有一个回访活动,是有关于上学期我们组织的那次给贫困儿童募捐的活动,但在募款去向上面出了问题,我们就借这次机会去调查,是校方下达的,你是当时风纪部派出的代表,你有空的话能和我们一起去吗。”

那次募捐计划我印象挺深的,我本以为这种程度的活动应该是大学级的,但真不愧是华一的精英。

我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理由还不用我出。

“可以。但那次活动你们主席团包括现在的韩小爱会长在内,去了很多人,也会出错?”

许欣桐没了以往盈盈笑脸,抬了口气:“你不在所以不知道,女生跳楼那件事之后,6月末就是会长选举,本来小爱她已经预先获得多人的支持了,但总还是有反对派的,那件事因为有你反对者没有找到机会。”

“所以这个是对新会长进行打击的延续?”

“应该说是退而求其次吧。募款的使用确实是没有问题,但在当时主席团里会计小组的账目处理上,有几笔钱说不清楚去向,估计是有人背着小爱做的,组织部部长就以此为题提出异议,我们拿出了你当时的记录和书记的记录对比,你的很详细基本可以佐证,可她们主张不采信你的记录。开票后小爱的票仍是最多的,但没有过半就要就行下一轮的投票。最后是你风纪部的冷月部长,突然变卦不反对了,带风纪部所有人都投赞成,才闯过了关。”

风纪部这么少人居然也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头一回啊。

许欣桐接着说:“不过这种伎俩也就当时有用,只要我们去实地调查一下就能澄清。如果你能来的话,也能更好的佐证。”

“当然没问题,但内部也出现这种动乱你们需要好好整治。”

“冷月部长也是这么说的,可没那么简单就能整治啊。小爱有次都快被冷月说哭了。”

“这也…可惜陆会长已经毕业了。”

许欣桐无奈的说着:“给小爱点信心好吗,她很努力的,还那么可爱。”

主要是可爱,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票。我心里腹诽。

许欣桐坐车离开了,我心里有个想法但没敢和她说。

这次活动澄清只是顺便把,实际上不用非要拉上我,估计有人提出是想让我再在学生会露脸,以后可以拉回来。

这么想未免有些自恋,我才没敢说。

到了周六,我终于又见到了那群我不想再见到的人。

参与活动的人我基本都见过,甚至认识,以前我有两次作为风纪部代表登上这辆巴士,但不同的是这次我是和主席团的人坐在一起。

其中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到乡村小学之后我们先去看了看学校的情况,听那里老师的讲述,然后就是查询募款的使用情况,从早上出发到结束已经是下午了,因为路途遥远,我们就被留下来吃晚饭。

乡村的风景是荒凉中萌出新芽,与我以前回乡间长辈那里省亲时见到的一致,但这点发展并不够,完全不够跨越阶级。

啊,自从获得能力之后我就没再想过这个东西,现在又被勾了起来。

我无聊的站在草垛上,望向远处的群山与溪流。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这次辛苦你过来了。”许欣桐今天身着青色衬衣和白色过膝裙裙,黑发在两肩分别扎成两辫,显得比平时更活泼俏皮。

我淡淡说道:“没事。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客套。”

许欣桐走到我身边:“这次让你来其实是我和冷月的主意,是想有机会就让你回来的。但今天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许欣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回去,我这样就可以了。”

“你对学生会还有怨气吗。”

我看了看她美丽的脸庞,撇开头:“你总是为学生会,为一个群体说话,这样让人感觉遥不可及,也不会敞开心扉的。”

女孩捂嘴笑了:“呵呵,那我就作为个人说一下,我希望你能回来的,你那时候主动牺牲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你和冷月部长不一样,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任风纪部长。”

“啊……你这么直白,反倒让我说不出话了。咳咳。”我停了一下说道,“我那时候主动承认是因为我知道那是当时最有效的可以保全韩小爱会长的方法,是出于理性的决定。当然在感性上是个人都会不满,但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许欣桐,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包括因这件事产生的省厅里的冲突斗争,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以你家的关系,应该也多少知道吧。”

许欣桐惊讶的看着我。

“所以我才不想再掺和那些事了。”

“但是…”

“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吧,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当我亲眼看见那些大人的手段,我真为之不齿,你也许会觉得我幼稚,但我绝对不想做那些恶心的事。”

对别人我是不会说这样孩子气的话,但对许欣桐不一样。

我继续说:“我现在也依旧很羡慕你,但我还是……”

还是无法忍受?不,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你还记得余夏那件事吗?结束之后的周末,你还与我聊了一次,明明一直反对我,在结束后居然私下对我表示支持,好奇怪。”

许欣桐笑着:“那可是我难得对别人说实话。”

事情是在三月末的时候,对我来说是转折性的事件。

有一个叫做余夏的女生,因为家境贫困,于是串联了校外的商贩在学校里卖东西,主要是零食,这是严重违反规定的行为,风纪部讨论之后否决了怀柔的方案,在冷月的支持下通过我的提议,对其进行第5等的处分,会记录在册。

但在提交主席团的时候受到了韩小爱,许欣桐等人的异议。

她们认为余夏的行为情有可原,结果上也没有造成对学生的损害,应该改为7等。

但我认为,首先那两个校外的商贩就有问题,然后是余夏主动去找的他们,性质明显从恶,我是考虑了她的情况才只给了5等处罚。

我也是知道余夏与她俩是同班的。

然后又变成了主席团秘书组和风纪部的争论。

我知道许欣桐这个女生人缘很好,很多人都会支持她,但遇上我这头倔狗就是不行,她找过我两次但都被我拒绝了。

最后还是当时高三的学生会长陆晋之做的决定,折中改为6等,并说服了我们。

我因为无情的做法被学生会内外很多人攻讦,将我和冷月划为同类人。

也就是在周末的晚上,我跑步出来在花坛那边坐着休息,一整个落魄的样子。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个女孩穿着白色蓝纹的衬衫,黑色网格纱裙,在明亮的灯光下向我走来。

“你好啊宁文志。”

“哦,你好。怎么在这个时候碰见你了。”

“有些事情,出来就看见你了。”

“那真不好意思,我就先回宿舍了,再见。”我起身就要走。

许欣桐一愣:“我不是不想看见你,你等一下我有些话说。”

“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呵呵,我们又不是敌人,很多话可以说。”

她这一句话让我觉得自己十分幼稚。

我们坐在长椅上背靠花坛,路灯的强光穿过树叶照在我们身上。

“就是关于余夏的事情,我和她是同班同学,也很清楚她家里的情况,所以我想尽量保护她。”

“我都知道不用再说了,陆会长已经做出决定了。看起来是折中,但实际上是我输了。”

“你应该知道这种处罚是不会被通过的,不说有我们的阻拦还有这件事本身的特殊性质。”

“学生会本来就趋向庇护这些贫困同学,我知道。就算我理解也无法赞同,因为搞特殊化无法避免,我才更加不能让步。你想啊,如果天平只往一边倒,那作为基准的法律和正义都会发生改变。我倒不是特别强调平衡,但基准——叫正义也好,叫原则底线也好,发生再怎么特殊的事情都不应该动摇。”

……风吹影动,她的话也飘然进入我耳中。

“如果你是真的,那就继续坚持下去吧,不管被人怎么扭曲,都要坚持下去。”许欣桐端庄的坐在那里,语气平淡如常,在风中却显得如泣如诉。

“你要我坚持?”

“你也感受到了,整个世界都如洪水猛兽,无论善的恶的,都想将你拉向他们那边,随波逐流虽然很轻松,但会把人变得虚假。我的支持对你也毫无用处,只有靠你自己的力量。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我想,能始终相信自己的正义,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履行,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她微笑着站起来:“我会对你拭目以待的。另外,你有一点错了,你其实没有真的理解余夏的处境,我并不是在责备你,但如果你有了真正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

我沉默的看向许欣桐,她正盯着远处的群山,晚霞映照出少女美丽的侧脸,粉红的薄唇微抿,她转头看我温柔的笑着。

“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那也请听下我的坦白,现在我应该…应该可以对你说了。”

她看着我点点头。

“我们说的东西真的很理想化,从旁人来看多少有点假大空。但我想,肺腑之言也不过如此。”

“其实我当时骗了你,那种东西不过是一腔热血而说出来的,我想用仁义道德让我和你,以及其他人至少处在同一位置。”

“我的父母只是平凡的小市民,他们想让我考上华一将来出人头地,于是我拼命的学习,终于考上了。但我从这里感受到的,除了沉重的学习压力和精英式教育以外,还有一种围绕家世和成绩的鄙视链。不光是从那些纨绔子弟,你们也无法避免吧。”

“第一学期有次,因为运动服,我被一位大小姐嫌弃的要赶出去,这是明面的,此外学校组织的一些人有多护短也不必由我来说。”

“为了争口气我进入了学生会,但是我害怕你们不听我的,我啊,我就站在道德正义的制高点想要你们至少在这方面无法反驳我,为了不露马脚我也对自己严格要求,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基准。”

“我获得一些人的感谢,但无法掩去巨大的骂声。所以我觉得我很蠢,像我这种人,没有陆晋之会长那样的人格魅力,没有你那样能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的能力,孤僻执拗的性格根本不讨喜,我只是一意孤行,像我这种人,不可能获得大家的认同。”

“但那天谈话之后,你的话其实支持了我很长时间。因为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简直就像个完美的人一样,被所有人喜欢。更想像陆会长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

“最后,就发生了替罪的事件。我才发现,我所期望的不仅一切都实现不了,还没有任何意义啊。”

我长出一口气,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我才不敢正常的追求她,而是想用卑劣的方式控制她。

她清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和我说呢,只是为了说服我?不惜让我讨厌你,也要把自己说成无耻卑微的样子。”

我不敢看她:“我不是在欲扬先抑,到学校之后你们每个人都向我表示歉意,让我有了很重的负罪感。”

许欣桐:“如果我把这些话传出去,你的处境会怎样呢?”

“会非常槽糕。”

“但你又是如何对待一路以来的非议和扭曲的呢?”

这时我才惊愕的看向她。仿佛有一阵暖流在心口散开。

许欣桐笑着:“无视非议,坚持自我对吧。有时候敌人不仅仅是他人,还有自己。你对自己评价不准确,而且你向我坦白就已经证明很多东西了,毕竟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我还记得开学的那天,我一进教室就看见了你那副自信的神气,后来你也很努力的和高凯,千惠还有我处好关系,在学业上,在运动上,都不是虚假的,我是很高兴你没有被那件事打倒,努力想让所有人认同自己。”

这是天大的误会。你越是肯定我的好我越觉得我是个卑劣的小人。

“到现在却迷失了,啊,我也知道那些大人都做了什么恶心事。”许欣桐有些生气的咬牙。

“如果你不想,那就不要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陆晋之也是从风纪部出来当上会长,但我悄悄告诉你,他可没有表现上那么光鲜,小说里那种全能会长现实怎么可能存在,但他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榜样。至于我就更不用羡慕了,我是做了很多你会讨厌的事哦。”

你误会了我的本质,我不过是使用了那片书签的,极度自私的人。

与那些决定我本质的长久过去相比,你与我相识的一年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突然有些愤怒,但完全不知为何。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不一样的。

说到底还是没人能理解我,我还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