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海棠 第1章 惊变(1 / 1)

九月,正是湘西最酷热难当的季节,毒日头当空直射,无遮无挡,路上田头早已罕有人迹。

沅镇东安乡,一个包围在丛山密林中的老寨子,悠闲,安静,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一户人家偏要与烈日别苗头,三间长条型的木平屋里热闹非凡,挤满了青蓝白各色土布帕子缠头的男女老少,谷场上临时拿草席搭起了一个个大凉棚,虽是个个汗流浃背,却是欢歌笑语不断。

几个年轻女子正在自制咚咚奎的伴奏下唱起了难分难舍的缠绵之词。

“爹娘恩德比天地,哺育教养心操碎,树欲静而风不息,恩德未报就别离。

远望故里盼归期,归来又能住几时?门前小河长流水,女儿眼泪长长滴。”伴着优美的歌声,一只只白嫩嫩的手臂从短肥的大袖中伸出来,在韵律下轻快地摆动着。

有心人一眼就明了,此地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的土家族婚礼。

土家族是古代巴人的后裔,由于大山阻隔,不像别的民族那样保留原始,早已与汉族融合,也还保留着许多自家的风俗,例如哭嫁。

凉棚尽头摆了几张方桌,一些不想凑热闹的男子随意坐着品尝油茶、阴米和荷包蛋,聊开了天。

有人喊,“新人出来了。”

新郎唐牛一身簇新的对襟短衫,黑脸憨憨的,咧开的大嘴就没停止过笑。

人们的焦点当然不会在他身上,而是看上去比太阳更灿烂的新娘青红,她脸儿圆润,细眉弯弯,脸泛桃花,胸前饱满,衣边、头巾上镶五彩刺绣,质朴与华美搭配,十分别致,色彩斑斓的土锦穿着在她身上艳色逼人,端的是标致的美人儿。

最外侧坐的年轻男人不无羡慕地说,“阿牛,真是有福气,小猎户娶了个仙女堂客,还是山外的。”

年纪较长的大胡子男人笑道,“你蛮伢子整天放排,没敬得梅神(梅神是土家崇敬的女山神),下次还是求求她让你碰上个水仙子吧。”

话题渐渐散了,转到了最近发生的邻乡寨黄老财被劫的案子上来,“据说是黑凤凰干的。”

汉人打扮面白无须的男子道,“劫富不劫贫,劫财不伤人,确是黑凤凰的作风啊。”

老者说,“话是不错,但三年前她坏了自己的规矩,对白家的白老爷子下手太毒,官家才剿得紧。”

那个叫蛮子的年轻男人又插话了,“我倒是想,会一会,大山里头最漂亮的女人。王头说,他打猎见过真人,比新娘还美上十倍,是梅神转生哩。”

老者骂,“呸呸,打烂你狗牙,她一女土匪,怎能和梅神相提并论?”

正闲话间,突然一阵大骚动,纷纷嚷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所谓官兵其实是沅镇的保安团,来了二十来人,一水黄制服,王八大盖,算得上浩浩荡荡的大阵势了。

一来便把房屋四周团团围住。

少数民族一向畏官,所有的歌舞都停了下来,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阿牛的父亲唐老傩慌忙迎上去,对着一个看上去像是长官的人物打躬作揖,“不知老爷有什么吩咐?”

长官中等个子,浓眉大眼,算得上个标准的汉子,就是眼光中有些邪气。

当下正色道,“纠正一下,我们是国民革命军,要叫长官,不要叫什么老爷老爷的。”

唐老傩恭顺地说,“知道了,老爷。”

长官轻呲了一下牙,对这些无知小的愚昧无可奈何,便直奔来意,“你是唐老傩,你儿是唐牛,找了个儿媳妇叫青红吧。”

“是啊。”

“新娘子呢?把她叫出来。”

唐老傩心头掠过不祥之兆,刚努力堆上了一脸笑,就被长官肃然之气吓回去了,无助地往四周看看,乡邻们都噤若寒蝉。

大颗大颗的汗珠淌了下来。

僵持间,一个女子从屋里排众而出,俏生生地站在长官面前,毫无惧意地直视着他,“我就是青红。”

长官赞道,“好标致又泼辣的妹子。”脸色刹时转冷,“来呀,把女匪青红连同通匪的唐老傩唐牛给老子绑起来!”

士兵一声呐喊,拥了上来,转眼就把几人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阿牛一身蛮力终也敌不过几条大汉,怒得大叫,“我们犯了什么事?”

青红也在叫,“不要难为阿爸。”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一些青壮年暗暗捏紧了拳头。

长官见状,也有点畏惧,下令士兵拿枪弹压住人群,一边喊道,“不妨告诉你们,老子接到线报,这个青红是与黑凤凰匪帮一伙的,谁敢阻拦就是通匪,一样抓回去。”

恐吓果然有效,再也无人作声,还配合保安团一一对现场的人的身份进行了甄别,方才准许散去。

长官一直冷冷地看,忽然对人们高声喊了一句,“有认识黑凤凰的不妨带给她一句话,老子白天德来了,叫她把屁股洗干净了等着老子操!”

大家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埋头继续走开。

官兵又在唐家搜了一会,带上搜出的钱物,押着蒙眼堵口的三人扬长而去。

许久,从屋院后的草堆中爬出来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人,汗出如浆,几近虚脱,把脸埋到水缸中大口灌了几口水便匆匆远遁。

沅镇原来的县衙,现在改为镇政府左侧有一个大监,收押了一些犯人,但真正让人害怕的却不是此处,而是保安团后院的地牢,专门关重刑犯和用私刑的地方。

唐家人与青红便关押在这里,只是分开了。

青红一人被半吊在一间牢里,所谓半吊是两手腕捆着被粗麻绳往上扯得笔直,脚尖刚够着地,非得踮得,难受之极。

白天德喝了几杯老酒,酒足饭饱,面色红润,砌了一壶龙井,施施然踱到青红跟前,贪婪地盯住她肥硕的双峰,张开五指作势往上按,犹豫了一下还是生生忍住,只比了比,笑道,“不错不错,人长得靓,奶子也大。想好了没有,只要说出黑凤凰的老巢在哪个地方,我不但立马放你们全家平平安安走人,还奉送银元,如若冥顽不灵,哼哼,后果很严重啊。”

青红垂头不言。

“老子跟你耗了一下午,好话说了一箩筐,告诉你细妹子,这可不是老子的作风,兄弟们也都等急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哟。”

边上两个赤裸上身的打手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

青红的娇躯微震了一下,终不发一语。

“别跟老子装死,也不要妄想黑凤凰那婊子会来救你。不过话说回来,老子还真的想要她来,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不晓得黑凤凰的奶子和你比哪个的大。”

青红抬起头,往白天德脸上啐了一口,骂道,“畜生,不要污辱了大姐。”

白天德侧过头,勉强躲开了唾沫,忙乱中却把小茶壶失手打碎在地,愤怒之极,甩手就给了青红一个大耳光,抽得她头歪到一边半天没缓过气,光洁的粉面上五个大红印子。

白天德切齿道,“妈拉个逼的臭婊子,老子看你怎么个辣法。”这次他下手再无顾虑,扒着领口往两边用力一扯,只闻轻“斯”声,土布织绵的衣裳便在暴手下裂成两半,露出鲜红色的肚兜,小肚兜前面还精心绣着一对鸳鸯。

白天德忽然悟起,转愠怒为浪笑,“今天是新娘子你的洞房之夜哩,妈的可赚了,有老子和兄弟们一起来陪你洞房,就是不晓得还是不是黄花闺女。”

青红羞愧欲死,紧闭双眸,两行清泪却不由得淌了下来。

白天德将肚兜往上推,一直推到颈下,饱满挺拔的奶子白生生的肚腹都袒在诡异的油灯火把之下,袒在这些凶神恶煞眼前。

青红全身微微颤抖。

白天德双手张开,还不能把两只大奶完全控制在手中,他用力象揉面一般揉着,一条条乳肉从指缝中鼓出来,嘴里也没闲着,“爽啊,真爽,又大又软。黑凤凰听说也是个美人,要都像这婊子这么正点,干什么土匪,开个窑子有前途得多,老子保证带着兄弟们倒贴钱每个晚上来剿匪。”

打手早已双眼喷火,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青红闭着眼只胡乱骂,“畜生,禽兽……”

白天德忽然松了开手,青红不知他要干什么,不禁睁开眼,忽见他把头低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往她的胸脯咬来。

青红拼命挣扎当然是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白天德将她的一团嫩肉含进口中,像狗一般地狠狠咬了下去。

“啊呀呀……”青红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痛得几欲晕死。

被白天德咬过的奶子留下了两排近两分深的口子,深色的乳头几乎咬掉,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往外涌了出来,一滴滴滴到灰尘满地的地面上,地面褐迹斑斑,不知曾有多少人的鲜血洒过。

白天德笑道,“老子就是禽兽,有本事,你咬我呀。”

他冲打手打了个响指,“把这小婊子扒光,弄个姿式摆好,老子来亲自检查她是不是黄花。警告你们两个家伙,老子没洞房之前摸摸可以,不准偷食。”

打手笑应道,“这规矩我们懂,老大。”待白天德哼着小曲出去,饿狼一般往青红身上扑去。

白天德来到关押唐家父子的牢前,阿牛早已听到青红的惨叫,不停在用头在砸铁栏杆,弄得铁栅栏啪啪直响,头上也是鲜血横流,唐老傩怎么也扯不住。

白天德骂道,“蠢才,撞死你,也出不去!”

阿牛瞪着血红的眼睛,“你把青红怎么样了?”

“还是实际点,想想你自己吧,你晓得通匪么子罪名吧?枪毙!”

唐老傩跪下来,老泪纵横,“老爷,长官,求求你放了我儿一马吧,我们真的不晓得青红的来历啊,如有虚言,梅神不饶啊。”

白天德冷笑,“骗哪个,哄小孩子啊。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不晓得来历,当是七仙女下凡吧。”

唐老傩一味磕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呀,么子罪名都由我担了吧,我这几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长官。”

阿牛抱住唐老傩,哭了出来,“阿爸呀!”

白天德望着这哭哭啼啼的场面早已不耐,他惦记着那边香艳的美事呢,何况他早已知道是青红主动下嫁阿牛,唐家父子都是当地出了名老实的猎户人家,并不真是通匪。

怎么处理这两父子也心有预案,吓唬一番再狠榨点油来是免不了的,便说,“行了,念你唐老傩年纪一把也不容易,给个机会,放你回家,十日内筹一百个大洋来。”

唐老傩燃起一线希望,“我儿呢?”

白天德转身而去,“等你把大洋送来再说吧。”

远处又传来青红的一声尖叫,阿牛又扑到牢门前,抓着铁栏杆拼命摇,“放了青红!放了青红!”

男女的哭叫混在一起,在阴暗的地牢中激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