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好这两天上火想吃点清淡的。”
刘全有装模作样的说道,“再说我去你家顺便还能帮你检修一下线路,看看有什么隐患。”
张思安虽然对刘全有这个人有点看法,可对方电工的身份却让他有些顾忌,想着到自己家里吃饭可以给村上省不少钱,而且还能检查一下电路隐患,一举两得,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刘全有见到张思安点头同意,心中乐开了花。
通过和宋萍聊天,他可是知道那个美艳的少妇去的就是张富国家里,到时候自己就又能见到了。
想到那个美艳少妇惹火的身材,刘全忍不住心情激荡,几下就把水泵房的线路修好了,然后跟着张思安往山下走……
与此同时,孙秀云领着纪天宇等人进了正屋,端着一簸箕核桃和柿饼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们都是县里的,咱们这山沟沟里啥也没有,就是这么点山货,别笑话寒碜就行。”
“嫂子你这是说哪里话。”
宋萍赶紧说道,“我这次没打招呼就来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麻烦什么啊。”
孙秀云笑着说道,“你还惦记着长辈,知道来看看,那是你不忘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萍心中却有些尴尬,要不是纪天宇吵着要来,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家亲戚,当即说道:“姑父他人呢,怎么没见呢。”
“哦,老爷子上山溜达了,到晌午才会回来。”
孙秀云从簸箕里抓了几个核桃往纪天宇怀里一塞,笑吟吟的说道,“天宇,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记得你前几年来的时候特别淘气,把我们家的房子都快拆掉了,怎么上了几年学变得秀气了,跟个大姑娘一样。”
纪天宇嘿嘿直笑,宋萍说道:“天宇,你别嘿嘿傻笑了,你不是语文好吗,给婶子背一首诗吧。”
众人都起哄,董琴也笑着说道:“天宇,别太腼腆了,背一首给大家看看,检验一下你的实力哦。”
纪天宇想了想说道:“那我就背一首《琵琶行》吧,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撚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哎呀呀,真厉害啊。这么长都能背下来,天宇你太牛了。”
孙秀云一阵惊讶,她不懂什么《琵琶行》,可是看纪天宇背的这么流利,却是十分嫉妒,宋萍这个儿子太优秀了,比自己儿子强多了。
“行了,别打岔,还没背完呢。”宋萍笑嘻嘻的说道,脸上都是满足骄傲的表情,现在对她来说最值得夸赞就是纪天宇这个宝贝儿子了。
纪天宇看了看董琴,见到嫂子一脸肯定,心中大乐,今天看来自己要好好表现了,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沈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白晓艳眉目含情,看向纪天宇,觉得这个少年真是让人意外啊。
纪天宇得意洋洋,觉得自己今天是太出风头,搞不好今晚就能让嫂子芳心暗许,他想要把最后一段背完,可是忽然忘词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董琴见状微微一笑,轻启朱唇,细声细语的说道:“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好!太棒了。”宋萍使劲拍手,看向儿媳妇董琴说道,“小琴你背的可比天宇流利多了,不愧是高材生啊。”
几个人聊了一会,宋萍问道:“秀云,这几年村里经济怎么样啊,我怎么感觉村子里和几年前一样呢。”
“哎别提了。”孙秀云叹了口气说道,“换了好几个村主任,上任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可是一当主任每天就知道和镇领导喝酒赌钱,什么都不管。百姓们都骂死了,可没办法啊。”
“村上就没钱吗?”宋萍问道。
“有啊。”孙秀云说道,“村里要修路,装路灯,修下水道,搞绿化,都要花钱,现在村里没有义务工了,再像过去那种村民自力更生不现实,现在都是集体出钱,雇工干活。”
根据孙秀云的说法,村集体的收入有好几块,第一块是上级拨款补助,每年东流镇对西流村办公运转,人居环境整治,扶贫帮扶给与资金补助,这一块基本上是按人头走,人多的多发,人少的少发,西流村是人口小村,所以比较吃亏。
第二块是承包地发包,西流村属于集体的承包地,荒山,滩涂,林地等资产,通过公开发包的形式,每年收取承包费,这是绝大多数农村集体收入的来源。
还有就是集体资产出租,比如属于村集体的资产,比如厂房,土地,窑厂,楼房,村办企业等,通过出租给他人经营,按年收取租金。
西流村没有村办企业,也没有人来投资,毕竟这里靠近山区交通不便,所以这块基本上等于没有。
然后就是场地管理费,比如很多位于交通枢纽的村庄可以开发停车场,农贸市场,集贸市场,专业交易市场等公共服务场所,通过收取场地管理费,也能成为村集体的收入来源。
此外还有村办企业或者合作社,占地补偿款以及捐款这些收入来源,不过对于西流村来说也都是个空白,之前有一个石膏矿,最近也被镇上给关停了,说是安全检查有问题。
“看来想要富还是要修路啊。”
宋萍叹了口气,深有感触的说道,“没有好的交通条件,别人想投资都不敢来,没人来投资,村里就没钱,更加修不了路,成了恶性循环,太难了。”
众人都沉默了,董琴是人民教师,白晓艳是KTV老板,纪天宇是学生,都没有真正在农村的体验,对此也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贫穷有时候真的无能为力。
纪天宇心中感叹,难怪母亲经常说自己不好好读书,将来就要回村种地受穷,果然如此啊,自己必须要好好学习了,争取考上大学才能出人头地,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到时候想干多少女人就干多少女人。
哈哈……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人走进到西流村很偏僻的一条山路上。
一辆小面包车直接开到了山区的一条山道上面,此时,山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路中间正有一群人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议论纷纷,材料的内容就是:“打倒西流村委会。揪出腐败分子。”外面还打着横幅“抗议县政府的荒唐举措,换我河山。”
中年人一到这便停下来,看向这些山民笑呵呵的说道:“大家好啊。你们在看什么东西。”
这些村民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中年人,随即便都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
这些村民也知道这是政府的人来了,一个个立即把目光对准了中年人。
只是却没人说话,都互相看着对方,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对准了中年人。
中年人自然是县委常务副县长宋楚河了。
宋楚河微笑着直接走到了村民的面前,开口说道:“你们好,我是中海副县长宋楚河。我前几天接到了通报,说你们在这里抗议,对村委的举措有不同意见。所以我便召集了县委县政府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与我一道过来看看你们,了解一下你们的真实想法,另外,也希望能为你们排忧解难”。
宋楚河的自报家门以及非常客气的一番话直接让这群气势汹汹来的村民刹那之间给呆住了,他们一时之间还真的搞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宋楚河见众人没有说话了,便又指了指人群举着的横幅说道:“你们横幅上面写的字是你们的真实想法还是只是为了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呢?如果说只是为了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那么现在我以及中海政府个职能部门的负责人都已经过来了,所以这横幅是不是可以撤了?”
没有人说话,大家依然保持着沉默。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我首先代表中海政府向各位道歉,先不论你们说的是不是言过其实,只要你们有这种想法那就说明是我们的工作有做的没有到位的地方。不过,对于你们说村委欺压老百姓、砸你们饭碗这件事我们还是要现在论一论的,所谓理不辨不明,刚好今天现场有这么多的群众在,另外县里的干部也有不少,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说一说,是吧?”
“宋县长,我们村干的好好的,政府为什么要把以前的村长换掉?又为什么要把村上的石膏矿给停掉呢。”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说道。
宋楚河笑了笑,问道:“这位老乡,你是在石膏矿工作的工人是吧?”
“是,我是庄稼人,庄稼没收成,根本养不活家,我在石膏矿工作有一笔钱可以补贴家用”中年男人立即说道。
宋楚河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政府把你们石膏矿关停的呢?另外,你能否告知我们你石膏矿的名字呢?”
一听要报石膏矿的名字,男人有点犹豫了,这时,在宋楚河周围已经围了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此时正在一刻不停地拍着。
宋楚河看出了男人的犹豫,便笑着说道:“你不用怕,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你们排忧解难来的,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你不说石膏矿名字我们怎么能知道这个石膏矿是不是真的被政府关停了呢?”
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说道:“利民石膏矿”
宋楚河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这位老乡说利民石膏矿被政府关停了,你们各部门都立即查一查,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牵涉到你们哪些单位”
随即几个相关的部门便拿着资料开始认真的对起来。
几分钟后,几份资料递到了宋楚河的手里,宋楚河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后笑着,然后对着男人说道:“关于你前面问我的问题,我也提出两个问题。第一,就是你说的干的好好的。我想问一下这位老乡,你们石膏矿真的干的好好的吗?当然,你现在能够站在这里说明你确实是干的好好的,但是真的是每个人都在你们石膏矿干的好好的吗?我想,有很多你的同事已经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在这里好好地站着了吧?我这里有一张表,上面统计了近十年来各大石膏矿发生安全事故的伤亡人数,其中,关于你们利民石膏矿的伤亡情况是这样的。十年来,利民石膏矿总计发生矿难七次,总计死亡人数达到五人,受伤人数总计达到十三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利民石膏矿每两年都有一个人因为矿难事故死亡,每一年都有一个人以上因为矿难事故受伤。你觉得你们真的是干的好好的吗?”
宋楚河洋洋洒洒地说着,现场的摄影机认真地对准着宋楚河,很多报社记者不停拍照,有的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这是我对你的问题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我还有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你说的,为什么要关停这个石膏矿,你是这么问我的,我也问你一个同样的问题。政府为什么要关停你们利民石膏矿呢?整个东流镇大小石膏矿很多,但是,并不是所有石膏矿现在都被政府强制进行关停,有很大一部分的石膏矿依旧正常营业。譬如静海市其他县的很多石膏矿。政府为什么偏偏就要关停你们利民石膏矿而不是他们呢?”
宋楚河接着继续慢慢地说着,他的眼神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慢慢的犀利起来,刺得被他看着的人根本就不敢抬头来看他,一个个都低着头听着宋楚河在说话。
“我这里有一份单子,是各部门对于东流镇所有石膏矿检查的结果,其中关于利民石膏矿的不少。我现在就来和你们说一说政府关停利民石膏矿的原因吧。经过检查,我们发现利民石膏矿存在以下问题,经营许可证已经过期达到一年之久而且没有进行相关的补办手续,另外,经彻查,利民石膏矿历年来总共偷税漏税达五十多万元。”
没有人说话,很多人露出不安的表情,宋楚河放缓语气说道:“还有,经过劳动部门的走访,我们发现利民石膏矿有拖欠工人工资的行为。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经过安全部门的检查,利民石膏矿与之生产相配套的安全措施几乎没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了我前面说的那么多的伤亡。这样的石膏矿,如果我们不对它进行关停责令其限期进行整改那就是对所有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负责,对国家的商业秩序不负责。我们中海政府,在做所有决定的时候都是根据国家出台的政策法规在执行的,我们所有的行为都有法可依、有理可询。现在由工作人员向他们解读一下我们国家对于石膏矿的相关法令法规”
一个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厚厚一叠资料,从里面抽出一份开始念着。
虽然此人干这个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这个工作人员也稍微有点紧张,因为周围不但围满了人,同时,还有无数的摄像头对着自己。
宋楚河本来想那根烟出来抽,但是看了看周围那么多的老百姓和摄像头,没有办法,为了维护自己这副县长的形象他只能忍着了。
宋楚河看了看在众人没注意的情况下上了大巴车。
宋楚河坐在位置上,拿出一根烟点上,然后慢慢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你等下去找镇长,让他想办法弄清楚今天这一出的幕后人到底是谁,公然抵抗政府、扰乱公共秩序,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为了自己个人的一己私利可以罔顾其它人的生死,这种无良商人必须得到重处。”
等到工作人员离开,宋楚河闭上眼睛默默沈思起来,最后想到了纪天宇那个小朋友,露出一丝笑容,很有意思的一个小朋友,而且还和自己女儿是朋友,这事很耐人寻味。
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