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要查的事,”濮阳说,“大致有说法了,这几个月里,我翻阅了师门流传下来的有关星象、命盘的一切记载。”
“说。”项述沉声道。
濮阳说道:“关于岁星入命这个情况,非常罕见,但可以确定的是……”
车队抵达淮水,陈星扶着司马曜下了车,祭天的案几已摆好,今日也是司马曜特地授意,让驱魔师与护法武神在旁随侍,让陈星于江南万民面前亮相,以彰显自己有“天命”在身,引导民间舆论。
“武。
“项述又跑哪儿去了?”陈星皱眉,朝队伍末尾望去,一眼就找到了玉树临风、十分显眼的项述。
真好看啊,陈星心想,大晋文武百官仪仗齐整,却只有项述如此地与众不同。
项述正在与濮阳说话,确切地说,濮阳策马而立,在旁朝项述低声解释,项述却没有看他,深邃的双目越过一众官员,一眨不眨,只注视着陈星。
陈星忙打手势,祭天要开始了,万民鸦雀无声,现在所有人都在等项述,濮阳快速把话说完,陈星焦急无比,却见项述一声“驾!”一抖马缰,穿过人群,那战马险些撞倒人,余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司马曜脸色一变。
只见项述翻身下马,在数十万人面前几步跃上祭台,猛地抓住了陈星的手。
周遭所有人吓了一跳,陈星茫然道:“怎么了?!你又干吗?”
“你……”项述眉头深锁,仿佛极其愤怒,说道,“你……”
“别在这个时候吵架!”陈星低声说,“你有什么不满,回去说可以吗?几十万人看着呢!”
淮水岸边黑压压的数十万人,连着晋廷数千官员,以及皇族、皇帝、谢安等人全部怀疑地看着项述,只见项述抬起一手,竟是攥着陈星的手腕不放。
陈星:“痛……痛啊!你力气太大了!”
项述放下了手,不住喘息,司马曜一见情况不好,赶紧上前打了个圆场,说道:“武神?你俩……有什么过节,小两口要么回去再算账?现在看在朕的面子上,是不是先放一放?你看底下这么多人……”
江南数十万百姓先是翘首以望,继而开始议论纷纷,陈星万万没想到,项述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情绪不稳定起来。
“好,”陈星朝项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来,咱们先捋个是非曲直,让他们等着,陛下请稍等……”
项述倏然放开了陈星的手腕,朝司马曜冷漠地说:“继续。”
司马曜观察两人神态,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自己麾下官员,在祭天时闹上这么一出,拖下去杖责倒未必,官职铁定是没了。关键陈星不归他管,更拿项述没办法,摆起皇帝架子来,说不定随时还要被项述打,只得忍气吞声,朝谢安点点头。
谢安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开始罢。”
随从铺开黄锦,燃起巨大的火盆,陈星领了一把桃木剑,在旁朗声道:“人间驱魔师、护法武神,特护御大晋天子,壬午年春祭。”
“大声点。”司马曜低声说。
陈星:“嗓子疼……你让项述说罢。”
项述眉头深锁,及至陈星动了动他,项述方不耐烦地喝道:“人间驱魔师陈星,护法武神述律空!护御大晋天子壬午年春祭!”
那一声震喝如洪钟震荡,顿时大晋禁军人人色变,淮水两岸,近十里之地,几乎都清晰地听见了项述的声音,这是什么级别?哪怕是号称天下一武者的苻坚也有所不能!江南一地,衡量自身,祭台下近万武官,更自问无人能办到!
司马曜与陈星离得最近,差点被项述震吐血,陈星脸色苍白,忽然项述一手按在他的肩上,一股柔和充沛的中气注入他的身体,顿时让他好过了不少。
“今日,是永嘉之乱后的第六十九个年头了。”司马曜调匀呼吸,缓缓道,“这些年中,朕对我大晋之殇,从不敢忘……”
黄锦上放着传国玉玺,司马曜将手按在了玉玺上,朗声道:“我大晋的黎庶万民们!今日除却春祭,朕还有一话,想朝你们说——”
淮水沿岸数十万百姓屏息静听,鸦雀无声。
就在此刻,淮河水底出现了一条长达二十丈的巨大黑影,苍白的天空下,有人开始注意到了那巨大的影子,陈星听见小声议论传来,转头望向谢安,眼中带着疑惑神色。
项述也发现了它,司马曜依旧朗声道:“——朕不得不告诉你们,就连江南这片土地,业已——”
下一刻,项述按剑,淮河之水蓦然炸开,散发着怨气的腐蛟冲天而起!
那一下整个淮河岸畔顿时大乱,百姓争相推搡,不少人掉进了河道中。河畔另一侧,冯千钧、肖山一跃而起,躬身蹲在护栏上,双目锁定了冒出淮水的腐蛟。
陈星:“!!!”
项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没有离开。”
蛟头上的顾青笼罩在浓重的怨气中,与那腐蛟同为一体,项述抽剑,挡在陈星与司马曜身前。
“晋天子呐——”王子夜的声音响彻淮河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