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内蒙古他们仍然是搭的火车。
林娇说在火车上可以看到人生百态，她觉得时间都慢下来了。
天真烂漫的孩子在车厢到处穿梭，能说会道的火车推销员，以及满脸疲惫的打工人……
她将这些都用相机记录下来。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林述脸上，林娇垂下头眼神温柔的瞧着他的睡颜，手指轻拂他微皱的眉头，想要将它捋平。
林述今天实在太累了，一上火车他倒头就睡；大概天亮了，就到目的地了。
林娇看着林述，不由自主的想到以前的事，她在心里庆幸，他不晓得刘澄橙那件事。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欠刘澄橙一个道歉。
那时候的她，害怕失去林述，性格偏激又敏感。
尽管她已经足够勇敢，不顾一切的奔向林述，她仍然怕，现在也是。
林述下巴冒出来的青胡茬有些扎手，林娇却喜欢这种从指尖传来微微酥麻的感觉。
林述被林娇好一阵抚摸，逐渐清醒，那些断断续续的轻拂弄得他浑身酥痒。
他一把抓住那只乱摸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睁开朦胧的眼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把你弄醒啦！”林娇心虚的想抽回手，但是被林述牢牢的抓住。
“想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明天怎么有精神？嗯？”林述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脖子，让她好躺在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扣。
林娇躺在他怀里，深嗅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普普通通的肥皂味里还稍微带着点她身上的桃子味，没什么特点的味道却让她无比心安和上瘾。
林述的睡意被抹去，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他想到了一些事儿，迟早要面对的事儿。
“娇娇，要上高中了，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不要留在这小地方。”
林娇借着窗外去的微光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的侧颜，细细的感受着他话里的意思。
“小地方有你。”
“说正经的，你的中考分数能够上市一中，那里有爸的朋友，高中咱们就去市里读。”
“我不要！”林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不想离开林述，从清水镇到市里都要一个小时，意味着她要寄宿，她看不到林述，一切就都不在她的视线内，太没安全感，太折磨人了。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林述忍住没往下说了。
他有些后悔说这些话了，从第一句话开始。
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娇盯他片刻，赌气般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睡下。
林述还在思考怎么找补，怪自己嘴欠。
他轻移身体向林娇靠近，一手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宝贝，对不起，我嘴笨。”
“林述，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你不要和我说什么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的那些鬼屁话！”
林娇扭动着身体，试图挣开林述的怀抱，可是林述却将她死死的箍在怀里。
林娇的眼泪早已决堤，虽然她不想让林述知道她哭了，但是浓重的鼻音出卖了她，林述将林娇的身体转过来正对着他，用手轻轻擦拭着林娇脸颊的泪水，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试图平复她的心情，“对不起。”
错已酿成，他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他只会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他仍然认为，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求你原谅，因为我不配。
要是哪一天林娇幡然醒悟，他一定会让她全身而退，哪怕自己会遍体鳞伤，不再去打扰她，只想要她开心快乐。
不论是作为爱人还是父亲。
林娇不再理他，在他怀里低声抽泣着，哭累了就安静的睡下了。
天朦朦亮时，林述打湿洗脸巾，将林娇干在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再唤醒林娇。
林娇半梦半醒间听到乘务员的广播以及林述低沉的声音，她慢慢回过神来，由于昨天晚上哭得太伤心，鼻子堵得厉害，她难受的擤擤鼻子，渐渐清醒过来。
“宝贝，穿衣服，我们到了。”
“嗯……”
林述租了一辆车。
这一路上林述始终小心观察林娇的心情，极力讨好她。好在林娇根本不把昨天晚上当回事，她不着急，一切要慢慢来。
沿途的风景让林娇整个人都放松起来，林娇摇下窗户，清新空气里还夹杂着淡淡的牛羊的粪便味道，林娇稍稍适应了一下，才将整面窗户摇下。
内蒙古连风都是自由的。
她终于亲眼见到以前只能隔着屏幕才能看到的绿草茵茵，牛羊成群的画面。
林娇拿出相机，定格一幅又一幅美丽的画面。
一路上还算平缓，吹着舒服的风，到达大草原时，已经中午，简单的吃过午饭他们就去马场了。
在马场他们也没有多做停留，拍个照打卡他们就离开了。
本来也只是来散心，倒也没刻意去做旅游攻略。走哪儿算哪儿。
林述牵着林娇的手在草原散步，到处看看，周围三三两两的坐落着蒙古包，都是租给游客的。
林娇此时此刻的目光正定格在不远处一个女人身上，一身白色连衣裙，秀丽的长发散落在脑后，随着微风轻轻飘起，肩上还挂着哈达，她正举起相机在拍天空。
林述抽屉里最底层的那张红底照片一瞬间就划过林娇的脑海。
照片上的林述还满脸青涩，留着板寸，就像那句歌词写的，“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帅气西装……”
林娇和站在林述旁边的女人有着几分相似，她穿着白色婚纱，脸上挂着温柔恬静的笑容。
没错，是蔡静娴。
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远处的她依旧是照片里的样子。
林娇远远的看着她，一时半会儿呆愣在原地，来不及去体会去思考此时此刻的心情。
“娇娇，怎么了？”
林述顺着林娇的目光看去，他心里一沉，又转过头望向林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他记忆中林娇是从来不知道过蔡静娴长什么样的，只知道有这么个人。
可林娇的眼神，停留的瞬间，他猜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知道是蔡静娴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还是偶然转头看向这边，在她看到林述和林娇时，亦是愣怔了片刻，在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那是……”虽然她在心里早已确定那人的生份，但她依旧想得到林述的答案，因为一切都太猝不及防，太不真实，像在做梦。
林娇不知道该称呼她，妈妈吗？太陌生了，说不出口。
她转头看向林述，后者朝她点点头，林述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们走吧。”林述牵起林娇的手，准备离开，他不知道林娇对于蔡静娴的态度，下意识的以逃避的态度来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
“没事，她都看到我们了，过去吧。”林娇说得很平静，从她的语气以及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蔡静娴看到父女二人朝自己走来，心跳加速，手不自觉的拽住裙摆，她同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娇。
等父女俩走到蔡静娴面前时，三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氛围包围着他们。
“好久不见。”
林述先打破的沉默。
“好久不见。”蔡静娴视线没敢看向林娇，只是用余光打量着她。
林娇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和她有些许相似的女人，她只觉得神奇。
从前她也想过，要是见到蔡静娴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她想过会发脾气；但是，当今天看到她的那一刻，林娇好像就释怀了。
林述有一天喝醉酒了，就和她说过自己和蔡静娴的事儿，以及她每个月都会给抚养费，每一年的生日其实她都有送生日礼物，从来没有缺席过，林述也会发一些关于林娇的照片、视频给蔡静娴等等，那天晚上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林娇都记下了。
“……你好。”沉默良久的林娇终于开口，她主动朝蔡静娴伸出手。
蔡静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她将手里的汗在裙子上擦干净才握上林娇的手。
那一刻，蔡静娴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泪如雨下。
她越哭越伤心，蔡静娴告诉自己不能失控，可是泪腺不听话，最后她哭得抽抽，握着林娇的那只手始终都没松开过。
林娇走近她，然后拥抱她，双手轻拍她的背，没想到蔡静娴却哭得更厉害了。
贴主：吻眼泪于2024_09_05 7：28：08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