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道:“是,公公这是……”
小太监笑道:“贾员外郎可让咱家等了许久了,令郎早已到这儿了。”
贾政怔住了,他的儿子宝玉不就在他身后吗?哪来的另一个儿子?
“老爷。”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贾政、贾宝玉二人顺着声音看去,二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贾政心里吃惊,宝玉眼神中掠过错愕和愧疚。
贾环朝二人快步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对小太监道了谢:“劳烦公公了。”
他随手飞快地给小太监递了个荷包。
那小太监笑得眼睛就眯起来了,只不过举手之劳就能拿到这么多钱,“不劳烦,既然你们父子相聚了,咱家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待小太监走后,贾政才看向贾环,他这才发觉原来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可有可无的贾环,已经有了眼下这般能耐了,竟然能到这儿来,“你怎么来的?”
贾环轻笑了一声,“老爷和二哥是怎么来的?孩儿就是怎么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视线朝贾宝玉瞥了一眼。
贾宝玉羞愧难当,低下头去。
贾环只是淡淡笑了笑,“老爷,时辰也不早了,点了名册后便是到各家营帐里去收拾东西,咱们还是赶紧去吧。”
贾政的喉结上下滑动,如果是在这之前,他大可以借贾环病重的理由不让他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贾环显然是点了名册了,若是还出问题,恐怕就会让人多想。
想了想,贾政转过身,对身后的贾宝玉说道:“你先随你弟弟去,我等会儿再去找你们。”
贾宝玉压根就没有反驳的余地,眼睁睁地看着贾政离去。
这会儿功夫,他突然觉得方才和贾政单独在马车呆着的时候比现在好过多了。
“二哥,走吧。”贾环似笑非笑地对着贾宝玉勾起唇角,眼里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嘲讽。
贾宝玉低着头,不敢和贾环对视。
别院地方很大,后头连着的后山更是大到一言难以将风光尽收眼底。
从山上往下看,更是时不时能瞧见从灌丛中冒出头来的兔子、野鹿和猛虎等。
此时,山上亭子中,四处修竹环抱,清风徐来,竹林簌簌,如同一曲清歌。
徒蘅定坐着石椅上,神色若有所思。
回话的小太监也不急不躁,躬身弯腰站在身旁。
想了许久,徒蘅定才说道:“你是说那女官说,她弟弟出身时便有异象,口中衔玉而生。”
“是的,殿下。”小太监道。
徒蘅定的手指屈起,敲了敲桌子后说道:“这就有趣了,若是真有此事,为何我到现在都不曾知道?”
自古以来,王侯将相都声称自己出生之时有何异象,以此来表示自己是天命之子。若真是有此等事情,没道理他会不知情。
“回禀殿下,昔日此传闻京城皆知,当时国师大人对此却嗤之以鼻,下了定论,只道是妇道人家耍的手段罢了,不足挂齿。”小太监显然早已料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
徒蘅定怔了一下,国师也牵扯到这件事当中?
他定定地思索了一会儿,徐长安这人向来说话半真半假,当初的定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无论如何,现在这情况是宁肯杀错,绝不放过。
“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徒蘅定问道。
小太监道:“姓贾,名宝玉。”
“贾世兄!”营帐里闷得很,贾宝玉和贾环呆不下去,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溜了出来。
才刚出来,就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
贾宝玉停住脚步,看向来人:“冯世兄。”
冯紫英走快了几步,他父亲冯老将军是这一辈才起来的,在权贵那边家底算是最差的,他又不想去俯就别人,索性就出来溜达了。
冯紫英见了宝玉,脸上才有了笑意,“贾世兄几时来的?”
贾宝玉也是满心欢喜,他正发愁无人可说话,二人一见,少不得就絮叨了一番。
说着说着。
宝玉就提到了贾环身上了。
冯紫英是家中独子,对庶子向来是不放心上,当下笑着拍贾宝玉的后背说道:“这有什么难得,你放心,你弟弟必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冯紫英的话是有由头的,冯府不比荣国府,现在冯老将军正当权,他知道的事情自然比贾宝玉知道的多。
这次后山狩猎,挑选伴读,说是不按规矩来,但是其实还是有规矩的,比如各个皇子自己率先挑选看重的权贵子弟收入己队,而那些不被挑中的则几乎是已经出局了。
贾环不过是荣国府一庶子,又没有什么相识的人,冯紫英故而说出这番话来,他笃定贾环在这第一局就会被踢出局面。
贾宝玉苦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以前他对贾环还能够摆出哥哥的派头来,可是这些日子,他看着贾环,心里是既有愧疚,但也有些许的厌恶。
如果没有贾环,那薛大哥就不会被人责骂,宝姐姐也不会为此落泪,还因此病了,如果没有贾环,老太太和太太也不必为了他而苦恼,姐姐妹妹们也不会疏远了他。
这一切在他心里,一直都觉得是贾环的错。
“贾宝玉、贾环?这就有趣了。”徒蘅汶微微挑起眉头,“难得大哥和十六弟居然分别看中了这兄弟俩,想来这二人一定有些门道吧。”
一旁的小太监提醒道:“殿下,贾宝玉是贵妃娘娘那儿一个女官的弟弟。”
徒蘅汶轻轻颔首,“既然如此,只需写信让母妃去问问那女官便可知道这贾宝玉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至于这贾环?”